岳池旭一时语塞,方才闻墨弦有意无意提过,顾流惜在追捕千面狐狸时被人所伤,而那人所拿的兵器同孟离很像,顾流惜这才越发急于寻到他问清楚。
现在闻墨弦这话中的意思,分明是晓得千面狐狸也待在天岳山庄了,虽说朝廷不太管江湖事宜,可是这种qíng况下,若真扯上,也是分外头疼。
场面一时间有些凝滞,闻墨弦站起身微施了一礼:“岳庄主的忧心,晚辈自然能够理解,只是庄主既然是才回来,定有许多事qíng不了解。冉姑娘是最先发现我朋友的,又如此谨慎,那么随后想必是查过一些事qíng,而且当时孟离应该也在,那么流惜的qíng况冉姑娘怕是很清楚,对么?”
冉清影眯了眯眼,这闻墨弦也不是个简单的人,一个商户家的病弱小姐,居然能将天岳山庄摸得如此清楚,难怪苏府生意一向无往不利。当日孟离自然说的够清楚了,不然即使她对顾流惜有些许欣赏,也不会费心思救她,那人亦不可能放过她。
冉清影敛下心思,笑得明媚:“闻姑娘不要误会,孟离当日的确说过识得她,替她求了qíng,却没多言她的来历。所以方才听你所言,这才越发疑惑,因此才想着把事qíng弄清楚,免得有什么差池。”
闻墨弦眸色沉了沉,却是嘴角带笑:“竟是如此,那的确是我误会了。流惜的师兄是私自下山,而且许久不与师门联系,流惜这才来苏州寻他。而且据我了解,她自拜师之后,不曾下过山门,这次来苏州也是头一遭,那么定然不至于有什么危害天岳山庄的动机。而她师兄不肯说明,怕是有所隐qíng。”
说着她复又朝岳池旭施了一礼:“岳庄主,顾姑娘不但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无论如何,我此次都要带她回苏家疗伤。如果庄主不放心,晚辈就此担保,若她真有损害天岳山庄的意图,在下全力承担。庄主也明白,苏家与天岳山庄的生意来往不少,天岳山庄有损,苏家也同样如此。”
闻墨弦这话说到这份上,岳池旭已然无话可说,她虽然在放低姿态,可字里行间却是以退为进。苏家与天岳山庄生意来往,若闹僵了吃亏的绝不会是苏家。虽说天岳山庄属于江湖势力,可却不敢小看苏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可并不是随口说说的。
他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冉清影,冉清影亦是回了他一个眼神。
她方才故意阻挠,不过是想看看闻墨弦的反应,而且顾流惜的确如她所言,不曾涉足江湖,她也不曾怀疑过她有不轨。
冉清影甚至越发欣赏顾流惜,那身轻功不但惊艳,年纪轻轻内力亦是不俗。她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从那人掌下活下来而没有被寒毒侵蚀的,这让她越发觉得这姑娘不简单。而且她的这朋友也是不凡,今日卖个人qíng,日后说不定还能趁机结识拉拢,有苏州第一商帮忙,她更是如虎添翼。
“既然是这样,那么顾姑娘闯天岳山庄,也是qíng有可原,有苏家担保更是不用担心。庄主一向义薄云天,自然不会斤斤计较这些,您说对吧?”
听了冉清影的话,岳池旭哈哈大笑,连声道:“不错,不错,即是误会,自然不会计较。”
“多谢岳庄主,不知在下朋友现在何处,我想即刻便去看她。”
冉清影接口道:“顾姑娘目前在我院中,只是还未清醒,大夫说她需静养,怕是不能立刻便同闻姑娘回府。”
“无碍,在下自幼疾病缠身,府中大夫医术不凡,此次我已将她带来,自不会让她再有分毫损伤。还请冉姑娘带路,麻烦了。”闻墨弦并没多少心思与她周旋,直接将话说到底,冉清影噎了噎,随后笑了笑,带着几人去了院内。
而昏睡的顾流惜,则一直沉沉陷在一片混沌梦境中。梦里一切杂乱无章,许多以往的画面不停的jiāo织与一处,让她心力jiāo瘁。在经过漫长的纷扰后,一切光怪陆离的人物场景具都消散,只剩下一个清瘦的人影透过层层迷雾,逐渐在她面前清晰。那人眉眼温润jīng致,嘴角勾起一抹笑弧,温暖漂亮的让顾流惜忘记了之前所有的苦痛。她愣愣地看着那人,恍然间却发现自己不由自主走到了她跟前。
那人素手轻抬触摸她的脸颊,声音低柔清雅:“惜儿。”
是闻墨弦!顾流惜只觉得心里的欢喜快要溢出来,yù要张口应她,却陡然僵住!她看到一把带着血的长剑,从背后刺入那人的后心!随后她脸上显露出一丝痛苦,紫红色的血液在她心口晕开,在那白色衣服上,仿佛盛开了一朵妖艳凄美的花。
顾流惜只觉得通体发寒,嗓子仿佛被掐住怎么都发不出声音。随后那把剑被猛然抽出,她死死睁大眼,看着闻墨弦直接倒了了下去。那身后拿剑之人嘴角泛着冷笑,狭长的丹凤眼里满是嘲讽,赫然是冉清影!
顾流惜脑子一瞬间炸开,无比绝望地嘶喊一声:“不要!”
陡然间所有的一切具都化作黑暗,随即眼前又赫然明亮起来。顾流惜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忍不住低哼一声,捂住了胸口。
她拧紧眉头,发觉自己浑身汗涔涔的,胸口的痛意,梦里的绝望让她难受非常。
睁开眼睛,入目是一间分外陌生的房间,布局典雅jīng致,中间摆了张檀桌子,配了几张圆椅。一旁还有架梳妆台,几扇锦绣屏风,简单却不失jīng巧。
片刻后顾流惜觉得胸口的痛意缓了下来,闭了闭眼,神色已然恢复淡然。只要方才那一切是一场梦,那她什么都可以去面对了。
想着之前晕过去时的画面,她眉头皱了皱,此时她应该是在天岳山庄,自己没被抓起来,因该是二师兄说了些什么,打消了他们的疑虑。幸好自己虽然知道的多,可在他们眼里却是一直不曾涉足江湖,应该不会被怀疑。伸手摸了摸空dàngdàng的脖颈,她一阵后怕,幸好当日她取下那块玉,晚上一直呆呆看着出神,随后犹豫了下将玉收了起来,否则这次岂不是送上门来了!
顾流惜心下混乱,也不晓得自己昏迷了多久,那人会不会担心,会不会以为自己故意躲着她?又懊恼自己大意,实在没料到蔺印天居然从冥幽教总教来了苏州。一时间qíng绪激dàng,胸口又猛地痛了起来,脸色又是白了几分,她微微掀开衣襟,看着胸口的肌肤,眸色暗了暗。
顾流惜突然看向门外,敛了敛眉,随即快速拉好被子,阖上双眼,安静地躺在chuáng上,仿佛从来不曾醒过。
片刻后,门嘎吱一声打开,顾流惜全神听着,察觉到好几个人来到了门前,随即一个脚步有些虚浮的人,最先靠了过来,在她后面复有两人跟着进来。她心下莫名一紧,总觉得那步子很熟悉。随后chuáng边有一个人轻轻坐了下来,那股熟悉的味道瞬间被顾流惜捕捉到,让她差点忍不住直接坐起身来。
闻墨弦不知此时怎样形容她的心qíng,当她推门看到那人脸色苍白,独自一人躺在chuáng上时,心口仿佛被人打了一拳,闷闷地痛。此时她冷静不下来,脚下有些慌乱地靠了过去。
chuáng上的人面无血色,嘴唇甚至有些发青,神色憔悴许多,双目紧闭着,遮住了那犹如琉璃般漂亮的眸子,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打下一小片yīn影,让她心疼地无以复加。手有些发抖,疼惜地拂过她带着层薄汗的额头。
闻墨弦有些急切地着苏若君,示意她诊脉,却在看到苏若君瞳孔紧缩时,如坠冰窟,原本就不好的脸色,此时更是惨白。她捂住胸口,身子晃了晃,勉qiáng伸手撑住chuáng沿,这才没倒下去。
苏若君脸色一变:“阿墨,她没事,你别急!”
而顾流惜此时管不了这里还有别人,也顾不得自己是装睡,猛地睁开了眼,撑起身要坐起来,却是被胸口剧烈痛意打断,她脸色痛得有些扭曲,急声道:“墨弦!”
声音很急切却是有些气力不足,落在闻墨弦耳里却是让她惊喜不已,不得身体的不适,她忙凑过去,又是开心又是担忧道:“我没事,你醒了?哪里伤着了,哪里疼?”
身后苏彦和墨影qíng急之下也闯了进来,此时又觉得与礼不合,看着一旁表qíng有些复杂的冉清影,低声道:“劳烦冉姑娘让我表妹同顾姑娘叙叙,可否先行和我等出去下。”
冉清影看了一眼那边的状况,点点头出去了。
☆、第三十二章
顾流惜此时眼里只有闻墨弦,看着她的脸色,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听到她的话语却又鼻子泛酸。想要起来,却苦于身子发软,胸口发疼使不上劲,心里各种qíng绪纷涌,明明无数话堆积在喉头,最终却仅仅轻颤着说了一句:“你……你怎么来了?”
闻墨弦看出她疼得紧,伸手按住她不让她乱动,苍白的脸上却是漾出一个分外温柔的笑意,她眼中似乎晕开了一层光泽,嗓音轻柔温润,低低道:“我来带你回家。”
这轻柔的六个字却是直直戳进了顾流惜心底,她咬了咬唇,bī下快要满溢出来的汹涌qíng绪,哽声道:“你脸色不好,怎么不晓得爱惜自己,这里离苏府不近,你怎么能受得住颠簸。”
闻墨弦笑了笑:“傻姑娘,这该是我同你说才是,你的脸色可比我这病秧子还差,你怎得没照顾好自己,让自己受伤了?”
顾流惜脸色有些颓然,若非自己无用,她又怎会舟车劳顿,来救自己。
苏若君看她两人旁若无人的在那说着,不由得有些好笑,清咳了一声,低声道:“阿墨,你两这些话还是留着回去再说罢,先带流惜姑娘回府才是要紧的。”
顾流惜之前一心记挂着闻墨弦,根本就忘了还有个苏若君在,顿时上涌上一层红晕,眼神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闻墨弦点了点头:“她伤的如何,可能经得住颠簸?”
苏若君神色闪了闪,开口道:“流惜姑娘内伤确实不轻,不过她内力不弱,我给她吃颗治内伤的药,不会有大碍。”说着她递给闻墨弦一个红色小瓷瓶。
闻墨弦眉头一蹙,有些无奈地看了眼苏若君。
顾流惜有些奇怪,苏若君却是无辜道:“我可只有这种,你又不是不晓得我的习惯。”
“怎么了,这药有问题么?”顾流惜对苏若君的药记忆深刻,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闻墨弦正了正神色,淡声道:“没问题,效果很不错。乖,张口。”
顾流惜心下虽觉得危险,可是闻墨弦发话了,她还是很乖觉得张了口。闻墨弦很是迅速的倒了颗药,飞快的塞进了顾流惜嘴里。
“吞了!”
顾流惜只觉得一股十分古怪的味道,自口腔里扩散开来,霸道无比。而且即使她听从闻墨弦的话,飞快咽了,仍然阻止不了它一路经过留下的*滋味。不知道苏若君怎么制的,又苦又涩不说,味道更是冲的让人眼圈发红。瞬间本能反应是吐出来,谁知闻墨弦将药扔进来的同时,素手便掩在她嘴上,生生让她复又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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