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坛中酒一饮而尽,整个人已有些飘忽。我看向沅风,笑了:“是啊,何必这么弯弯绕绕的。可有些时候,就得这么弯弯绕绕的。”
沅风脸色一沉:“你为昙青而来?”
“正是!”
“你想让我放了她的恶念?”
“是,”我点了点头,“还有承元的。”
七万年前被烛阴吸走的恶念原主基本都已逝去,如今只剩了昙青和承元的了。
“你痴心妄想!”沅风拍案而起,怒不可遏。他红着眼看着我,道:“我倒宁愿你今日是来封印我的。”
我无奈地低下头,十分诚恳地道:“沅风,算我求你了,看在我们那么多年的情谊上……”
“你还好意思和我说情谊?”沅风怒极反笑,“两千多年前的同生共死,我把我能给的最好的都给了你,我把一颗心都掏给了你,我想和你一起好好过日子,可你呢?说走就走,见我就躲!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我闭了眼,无言以对。倒不是因为他说的在理,而是我知道他在这件事上的极端偏执是我只言片语改变不了的。
“你如今,又为了那条冰龙来求我?你求谁都不该求我!七万年前的岐灵偏心,万般宠爱都给了那条冰龙,对跟自己最久最用功的徒弟却不闻不问;七万年后的羽徵无情无义,抛下一起出生入死的我,转头就攀上了钟山天宫的高枝儿,还眼睁睁地看着我被那条龙重伤……羽徵,师父,你自己想一想,你该不该对我开这个口!”他说着,狠狠地拍着桌子,把一张石桌拍得咣咣作响。
我无奈叹气:原来烛阴也觉得岐灵偏心。
岐灵这个师父啊,真不称职。
可现在是我在求他,我也不能反驳他的话语,只得忍着。
“你无话可说了吗?”他看我无言,瞪着眼睛看着我。
我垂眸想了一想,不由得一笑,只是笑里多半掺杂了几分不可言说的苦涩。我看向沅风,道:“你若肯放了那些恶念,我任你处置。”
沅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他双眼通红,问我:“我前脚刚放了昙青和承元的恶念,你便没了后顾之忧,挥手便将我处死……你当我这么好骗吗?”
我叹了口气,拿出了怀中的半衡玦,狠狠向心口砸去。半衡玦顺着昙青留下的伤口,登时没入了一半。
我登时面色苍白,忍着痛咬着牙看向沅风,道:“你应当认识这半衡玦。你把他们的恶念放了,我便把这半衡玦彻底埋入心口,封住所有岐灵的灵力。没有了岐灵的灵力,千万个羽徵加在一起也打不过一个烛阴。如此,你便可放心了吧?”说着,我又催促沅风道:“若昙青安全了,我即刻把这剩下的半衡玦埋入心口,绝不反悔。”
沅风一愣,低头看了看我胸口的玉玦,依旧摇了摇头,道:“我不信你。”
“你怎么这样没个痛快,”我忍着痛,骂着,做出不耐烦的样子来,“你若再迟疑不决,我疼都疼死了,你什么都得不到!你如今伤重未愈,而昙青几乎已好了,等昙青和承元联手,还是能把你再度冰封!可你若和我交易,从此我们在妖界称王称霸,和天界再无往来,大家相安无事,岂不美哉?”
沅风冷冷地看着我,道:“你舍得那条龙吗?”
我低头苦笑:“自然是舍不得的,可我更想让她平安,不想让她被你挟制。”又道:“你若同我做了这个交易,从此手上也多了威胁昙青的砝码。只要她心里还有我,便不会下狠手攻打你。其中利弊,你自己想想吧。”
可我心里明白,昙青不会来的。如今,我于她而言,只是那个对她做下恶事的羽徵,不是从前脸皮厚的蛮荒小妖,更不是她的师父。
就算沅风答应了我,昙青也不会顾及我的。
沅风表面上不动声色,可我这样了解他,早已看出他的动摇。他沉默良久,终于道了一句:“你说的有理,可我还是不放心,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先让我吸收了你的恶念,”他说着,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到时候,万一我‘人财两空’,就算要死,也是一起死。生不得同床,死同穴也可以。”
我心中无奈:果然还是到了这一步,还好做了准备。
我面上做出为难的样子来,皱了皱眉,道:“你别太过分了。”
“可若不如此,我不放心啊。”他意味深长地说着。
我想了想,故作艰难地低下头去,道:“我答应你就是了。但你也要答应我,我每隔三百年,都可以去见一次她。”我故意做出留恋的模样。
沅风咬了咬牙:“你就这么想她?”
“只要她在,我便不会离开。哪怕我们分散在这世间不同的角落,我也会一直念着她。”我道。
说着,我张开了双手,示意他收去我所有的恶念。
沅风抿了嘴唇,向我走来,一手轻轻点在我额头上,对我道:“从此以后,休戚与共,你休想再逃离我了。”
我闭了眼,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抽离,可我并没有感受到半分轻松。
“你的恶念,竟也如此深重,”他叹道,“扭曲,暴躁……和当年的岐灵还真是像。”
“一脉相承。”我淡淡说着,感觉到他的手离开了我的额头,便睁开了眼,望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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