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没开灯,窗帘都拉着,不透光,里面很暗。
乔瞳在墙边找了一会儿,手指刚摸到开关上。原来黑乎乎的房间随着啪嗒一声轻响,就倏忽亮起来。
但是她的手还未来得及按下去。
里间传来一声明显中气不足却慈爱的问询:“是我女儿吗?进来吧,不黑了。”
商幼璇默默吐槽:这话听起来怎么跟哄小孩似的,看来这乔大小姐还真是娇生惯养得很,含在嘴里怕化咯,捧在手上又怕摔咯,连生个病都要瞒着,生怕让这大小姐哪怕烦忧那么一点点。
“这位是?”木小青眉间轻轻一蹙,转头问乔瞳。她没有见过商幼璇,乍一见乔瞳后面多个大活人出来还有点惊讶。
“这是商幼璇,赵家的姐姐。是当年投资过乔氏的赵峰旻先生的女儿,爸爸昨天在晚宴上见到她,今天请她到咱们家做客。”
商幼璇朝木小青微微躬身,笑得一脸纯良无害,非常讨长辈的喜欢,声音甜甜的乖巧:“阿姨好。”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遍木小青,书香世家的温婉长相,柳眉、凤目,眉梢眼角好似工笔jīng致画过的,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大美人,指不定比现在的乔大小姐还要漂亮。
木小青瞧着她,憔悴的脸上忽然就露出淡淡的笑:“商……幼璇,我记得你。”
这回轮到商幼璇吃惊了:“阿姨怎么会记得我?”
木小青说:“快二十年前了吧。那时候你还小,估计只有六七岁,跟着你母亲来我们家玩过,穿着雪白的连衣裙,拿着魔法棒,漂亮得像个小天使。我们家乔瞳当时只有两岁,刚学会跑,就一直追在你后面跑。你给了她一根小竹棍,让她扮演撒旦。然后天使和撒旦打架,你就把她推到泥里去了,说是撒旦就要下地狱。”
商幼璇嘴角抽了抽。
木小青目光温柔:“乔瞳当时还娇气得很,是个爱哭鬼。喜欢极了的小姐姐,转头就推了她个屁股蹲,粉裙子上全都是泥巴,哭得撕心裂肺,十里之外都能听见,一路哭一路走,要回来找妈妈,她不认识路,你就坏心眼给她指了错路,整整哭了一个小时才走回来,整张脸都憋红了,打那天以后,她有一个礼拜都没哭过,哭伤了,一哭就打嗝,给我心疼的。”
商幼璇忍不住掩嘴笑了一声:“是么?你小时候这么爱哭啊,看不出来。”
乔瞳:“……”
木小青又说:“后来你妈妈当场给你揍了一顿,你就装哭,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满脸都是,哭得比乔瞳声音还大,然后你们俩就开始在屋子里二重奏,你妈没办法,只能放过你了。”
商幼璇:“……”
乔瞳:“……”
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电光火石间,决定共同忘记这段屈rǔ的黑历史。
“本来我们两家很可能会成为世jiāo,只是后来你们就举家搬去了天津,乔桁和你爸爸的生意往来也渐渐断了,大家才没有再联系。”木小青说到这偏头带出一长串的咳嗽,乔瞳拿了chuáng头的杯子,到桌旁给她倒热水。
水倒过来了,木小青手脚无力,手肘撑着枕头,吃力地坐起来。
商幼璇见乔瞳呆站在chuáng边,没有半点反应,自己朝她使眼色也当作看不到,不禁有些生气,不碰陌生人就算了,连自己母亲生病都不帮把手,简直枉为人女。
“Rachel?”
乔瞳捏紧了杯子,指甲泛出淡淡的苍白,“嗯”了一声,没动。
商幼璇气不过,自己上前抱住木小青的腰,将人托了起来,乔瞳连忙放下水,在木小青背后垫了两个厚枕头。
商幼璇问:“阿姨,药在哪里?”
木小青:“在抽屉里,最下面一格,左边的方盒子里。”
商幼璇把冲乔瞳摊开左手心,惜字如金:“药。”
乔瞳蹲下身翻箱倒柜,把翻出来的药递到她手上。
商幼璇又面无表qíng说:“水。”
乔瞳把水端过来。
商幼璇两只手同时送到木小青眼前,声音立刻放柔了,问道:“您自己可以吗?”
木小青点头,接过她手里的水杯和感冒药。
商幼璇探手过去摸了摸她沁着细微冷汗的额头,面上浮现出一丝担忧:“阿姨,您的额头好像有点烫,会不会是发烧了?”
木小青:“应该不会吧?”
“还是以防万一的好,发烧了容易引起并发炎症,最好看个医生。”她头也未抬,吩咐说,“那个谁,去拿支温度计过来。”
“那个谁”反应了好半天,直到商幼璇狠狠剜了她一眼,乔瞳才讷讷应了一声好,出去找温度计去了。
木小青心思聪敏,自然看得出商幼璇对乔瞳心生不满,担心会影响她们的jiāoqíng,便好声好气地解释道:“你误会了,乔瞳她真的是个好孩子。”
商幼璇把她手里的空杯子接过来,在掌中把玩了一会儿,没吭声。
玻璃杯底座磕在柜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商幼璇蓦地抬头朝木小青粲然一笑:“我当然相信她啦,是个‘好’孩子。”
上次在机场碰到的老太太也说她孙子是个好孩子呢。
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 乔瞳:宝宝委屈,但宝宝不能说(。_。)
某年某月某日,两人在一起以后,乔瞳永远记得对方呵呵自己的那句,苦心积虑地要呵呵回来。于是她呵了商幼璇的耳朵、下巴、嘴唇、脖子、以及下面一切不能描写的地方﹁_﹁商幼璇:我怀疑我那年是假呵呵:)
第20章 Chapter20
乔瞳回来的时候,不仅带来了温度计,还带来了一个背着医药箱的青年男人,据男人称,自己是乔家的家庭医生,听说乔夫人有可能发烧了,立刻就赶了过来。
医生翻出了一系列的专业设备,开始诊断,商幼璇和乔瞳自然而然被赶到了一边。
乔瞳明显地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的排斥,自从刚才自己没有上前去扶母亲之后,商幼璇便从一开始的无动于衷到现在明目张胆的嫌弃。
即便相识不久,乔瞳也能看出此人是个爱憎十分分明的人,喜欢写在脸上,讨厌也写在脸上,看来自己是被讨厌了。
被人讨厌的感觉,一如既往的熟悉。她初到国外的时候十二岁,一个人在全寄宿学校里,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怎么通,从被讨厌孤立到融入集体,很是熬过了一段艰苦的日子。但是,那种被讨厌的感觉和现在又不太一样,好像现在更难受。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但话到临头,又咽了回去。
彻底沉默下来。
医生看过以后,说没有大碍,嘱咐木小青要多加休息,午餐最好吃点清淡的粥水,不能沾油腥。叮嘱过后,便拉着两个杵在chuáng边的人一起出去了,顺手带上了房门。
乔瞳酝酿出一丝笑容,说:“幼璇,你喜欢钢琴……”
商幼璇赶在她说完之前打断她,语气疏离道:“乔小姐,我想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可以吗?”
乔瞳脸上的笑容不减:“当然可以,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或者管家耿叔,他一般就在这栋房子出门左拐的小白楼里。”
商幼璇将头轻轻一点:“谢谢啦。”旋即转身出门。
乔瞳笑容在她出门的一瞬间凝固住,眼神里闪过一丝熟悉的迷茫,无所适从地在空旷的客厅里扫视着,直到她瞧见了在角落里倒立的奥利维亚,目光才重新有了焦距。
奥利维亚是一只四岁半的雄xing松狮犬,它的肩高和身体的长度呈正方形,都是56公分,因为肌ròu格外的健壮,所以看起来也格外的圆。叫它倒立,其实也就是跟一团圆球换了个角度堆着差不多,但是它还是非常认真地在倒立,耳朵和眼睛全部都被挤进脸上的毛里了。
乔瞳轻轻地喊了一声:“奥利维亚。”
那看似入定了的圆滚滚的松狮便猛然从墙上翻下来,行动敏捷地跑过来,由于动作过快还在地上来了个笨拙的前滚翻,它像是一个英勇的骑士一般义无反顾地冲到了主人面前。
像被蘸饱了桃红的毛笔在眼角轻轻点了一下,主人的眼圈红了。然后她蹲下身摸着它柔软的长毛,瞧着它天生悲苦的表qíng,它敏感地感觉到了对方低落的qíng绪,努力地让自己可笑的表qíng更加夸张,那红便渐渐地消失了。
乔瞳在它头上重重地揉了一把,奥利维亚伸出舌头温柔地舔着她的手心。
白皙的手重新握上楼梯的扶手,乔瞳看一眼门外,发了一会儿呆,轻轻叹了口气,一人一狗落寞的背影便消失在楼梯尽头的走廊深处。
商幼璇离开了那座大房子,自己一个人在庄子里瞎转悠起来。准确的来说也不算瞎转悠,她就是不太想和那个看起来高深莫测不知道在想什么,偶尔又一脸单纯的的事儿bī待在一起。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人品不行说什么也不行,连普通朋友也没得做。
乔家人很懂得享受,离主宅几百米的花圃里就有秋千有藤chuáng,虽然现在是冬天,但今天的温度升到了20℃以上,一点也让人感觉不到寒意。藤chuáng每天都有人在打理,连片落叶都没有。
游dàng了半个小时的商幼璇停下来,抬手轻轻抚过吊chuáng上攀附的紫藤萝,虽然已经过了花季,紫藤花姿仪却不减,秀美瑰丽,一猜就是给乔大小姐准备的,不管,先睡了再说。
她脱鞋躺了上去,紫藤从莹白的腕边垂下。
作为一个重度网瘾少女,商小姐自然而然摸出了手机,点开微博,微博上自动登录的是小号,私信栏没有任何消息,那个被商幼璇遗忘了两天的小真空“糖醋煎饼”那句简短地“不好”静静地躺在屏幕上。
自己不主动问问题,对方就三脚踹不出个屁来。
商幼璇迟疑了一下,用读者号打开了晋江。
她平日看文颇多,速度也相当快,“我的收藏”里第一页更新的文章早就把小真空挤出去了,商幼璇切换到作者收藏,那里面只有寥寥几个她心头好的作者,“死去的作者——《走失的尸体》”,商幼璇发现她昨天晚上,不,应该说今天凌晨更新了第二章《尸体的自述2》这篇文章的自述主人公没有暂时没有提到自己的xing别,但xing向标的是言qíng,不是无cp,也就是说将会出现另一个主人公,谁是男谁是女还不知道,那对商幼璇来说也不重要,在她眼里关于爱qíng只有爱“人”,无关男人还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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