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那个扮演了十几年楚律郡主的少女……无需易容就已经这么像了……
李F微微怔了一下,抬手虚扶一把,“起来。”
獬立起身,走到童宣面前,“郡马大人,獬很喜欢你做的菜。”
李F方才那段话,已令童宣心神激dàng,此时听獬这般说,喜的摸摸后脑勺道,“我别无所长,也就只会烧菜而已,小谢你若是留下来,我每日做菜给你吃。”
獬,一定是星锁二十八宿之斗宿、斗木獬了,没想到斗宿大人竟是一位芳龄少女,真是后生可畏。
小寒和处暑暗暗赞许,同时也隐隐有些不安。
林此素咳嗽一声,“好了,小獬,你就留下保护郡主吧,我还有事,就此告辞。”经过莲净身边,停下脚步,“既然郡主称你是大小姐,你必是受得起的,在下林此素,方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说着掸了掸自己的衣领,“我这人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在穿戴方面略微讲究些,这次来的匆忙,疏于打扮,下次来我会格外用心,你可以期待一下。”
莲净yīn沉沉的脸上闪出一道阳光,“拭目以待。”
林紫素转向童宣,仔细打量了一遍,不置可否,拂袖而去。
“没想到你是李家的人”,莲净走到李F面前道,语气甚是yīn冷,但很快眉眼一弯,“不过你刚才说的那番话很对我心,你的出身我就不计较了。”转身看向小寒和处暑,“你二人受伤了?啧啧,谁说爱打扮的人就一定是花瓶呢,这还是很有本事的嘛。”
小寒忙道,“皮ròu伤而已,不打紧。”
处暑跟着点头,却是不敢出声。
莲净哼了一声,“既然是皮ròu伤,那可不要误了上工”,说毕看向獬,“我这寒门不养闲人,谁来我都是这句话,以后你便每天到厨房给童宣打下手吧,洗洗碗刷刷盘子什么的。”
獬面无表qíng地看着莲净,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
莲净并不在意,打着哈欠对童宣道,“记得给她找事做”,又道,“你们两口子的事我这做姐姐就不掺和了,时候不早了,姐姐乏了,这就回去,你这边收拾一下,也早点打烊吧。”说完便带着重玲回山河村了。
童宣见小寒和处暑受伤了,莲净前脚一走,便让大壮和代芳扶二人回房躺下,自己跑去胡家庄抓了药给二人包扎伤口,让两人好好休息,看看雨越下越大,便将饭馆打烊了。
后院书房,李F正和獬说话,声音压的极低,淹没在“哗哗”的雨声里,童宣撑着伞在院子里枯立良久,始终不够勇气上前开门。
直到獬推门走出来,童宣才迎上去,“小谢,方才我让大壮给你收拾了一间gān净的房间,被褥也铺好了,走,我带你去看看。”
獬点点头,跟在童宣身后,进房间看了一眼,道,“甚是整洁,多谢郡马”,说着便要关门送客。
……郡马……
“呃,小谢,实不相瞒,童宣乃是女儿身,跟媛媛,不,跟郡主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掩人耳目而已,有名无实,所以以后不要再叫我郡马了。”
獬眉棱一跳,牵过童宣手号了号脉,点头道,“郡马果然是女子。”
……小谢你这么冷静真的好么?
还是说……小谢你天生就只有这一副表qíng呢呢呢?
“很晚了,郡马请回。”
獬毫不迟疑地将童宣赶出房间,关上了门。
童宣也很想回去,可双脚就是不往正房走,扛着伞,冒着雨,在后院这里收拾一下,那里整理一下,身上的长衫湿的差不多了,脚上的布鞋更是早就湿透了,还在院子里磨蹭。
李F撑着伞走出来,“童儿,你今晚是不准备进屋了么?”
童宣忙道,“没、没有了,这不是下雨了么,我、我在院子里收拾一下。”
李F悻然道,“你若因今日之事与我生分,我这便离开童家”,说着便朝院门走去。
童宣忙上前把人拉住,“别这样媛媛,我、我只是有话跟你说,但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两人回到睡房,童宣换了一身gān衣,将湿衣放在木盆里拿到外间,烧了热水端进来坐在chuáng沿上洗脚,李F拿来一块gān巾替她擦头发,一边擦一边道,“想好怎么开口了么?”
……还是那个熟悉的媛媛,一点都没变……
“嗯……”童宣无意识地点点头,很快又摇摇头,最后才一咬牙,“媛媛,你、你真的是楚律郡主吗?”
李F苦笑,“我说不是,你信么?”随后又道,“其实我是弘光皇帝际天极地到处寻找的景元皇帝”顿了顿,“你信么?”
……人家是认真的,媛媛你要不要这样逗我……
童宣嘟起小嘴。
李F将gān巾放到一边,替童宣理了理长发,两手端着童宣肩膀,凝神着粉嫩的面孔,片刻后,柔声道,“童儿,你只要记住我是媛媛就对了,知道么?”
童宣点点头,小脸埋进李F怀里哭了。
☆、第37章 皇帝捧着玉玺
童儿,你的可贵之处你早就知道我并非林家四小姐,却仍对我推心置腹。
林媛一手拥着童宣,一手轻轻梳理着童宣柔滑的长发。
不告诉你身世,一来是怕你牵连其中,到时候难以全身而退,二来我心中彷徨不定,至今不知何去何从,我是谁?要做谁?自己都没有答案。
“莫哭了,我胸前衣襟都湿透了,下这么大的雨,要到何时才得晾gān。”
含笑说着,手上仍是一下一下地梳理着。
童宣坐直身体,拿小手抹了抹脸,点点头,“嗯。”不哭了。还是熟悉的媛媛,一点儿都没变。
两只嫩白的脚在水盆里搓着,忽地想起来已泡了好久了,刚要拿gān巾擦脚,林媛已自起身到衣架上拿了一块来,蹲下身。
经过热水浸泡的肌肤,呈透明的嫩粉色,深粉色的指甲闪着贝壳般滑润的光泽,脚踝形如新月,没有起丁点的茧,明明是做粗活的孩子……
林媛眼底的怜爱中带着研究的意味,一双小手也是,每天拿着菜刀,锅柄,以前大壮没来的时候,这双手还时不时要拿柴刀劈柴,可是也没有起茧,连手心的皮肤都柔嫩似初生婴儿……
最动人的时候,是流汗的时候,透明的肤肤浸着一层亮晶晶的水珠,肌肤下生动的粉色流光溢彩……
每天做粗活的孩子有这般好的肌肤和气色,实是违背常理。
林媛想起童宣死去的便宜师傅,可是小寒他们并未查出江湖上有这号人物,不知到底是何来历?
林媛给擦好了脚,童宣便爬到chuáng里面,拉过薄薄的棉被躺下,幸福地无以言表,闭着眼睛,嘴角弯出可爱的弧度,弧度延伸开去,扯出两只小梨涡来。
掀开的被角,是留给林媛的位置。
林媛躺下,chuī灭了chuáng头的蜡烛,屋中便只剩下夏日的月光,幽静,清凉。
瞧这小脸上美滋滋的样儿……想来我方才为之擦脚时如皇帝捧着玉玺的神qíng定是尽数收入眼底了吧?
林媛轻笑,在童宣小脸上轻轻点了点,“睡吧。”
“嗯。”
童宣应了一声,脸上摆出一副严肃的睡相。
林媛想起獬带来的那方玉玺,外面包了一层厚厚的铜,俨然一方毫不起眼的铜器。
放在那里也是放着,不如……
睡梦中的童宣忽地紧紧抓住林媛衣袖,眉头痛苦地拧着,“媛媛,不要离开我……”
林媛翻身将身边人轻轻拥在怀里,“不离开。”
不如拿出来用吧。
今日童儿受了惊吓,当予赏赐弥补之。
第二天早上。
雨停了。
院子里的豆棚瓜架辣椒苗被雨水濯洗的格外清新。
最清新的还是空气。
童宣推门走进院子,忍不住闭上眼睛贪婪地深呼吸。
空气里传来利刃破空的清脆声音,童宣寻声看去,是獬在舞剑,初时尚能看的清人影,到后来人也看不到,剑也看不到,只见团团雪光在院子里闪来闪去,比夜总会的灯光还要炫目。
“哇……”
童宣小嘴张的圆圆的,表示从今以后再也不吐槽武侠了――原来世上真真切切有这么回事啊!
獬本是一手拿着剑鞘,一手执剑,舞到最后一式,手腕内力一凝,长剑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点了数道剑花,随后如长了眼睛似,不偏不倚落入獬手中的剑鞘中。
“哇……”
……就连收剑的姿势也帅的不要不要的……
童宣正冒着星星眼,一只玉白的手掌遮住了视线。
是林媛。
林媛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盖住童宣眉眼,正色道,“以后,你要想看獬,你就看我,因为獬长的像我;你要是想看我,还是看我,因为我长的比獬好看,可记住了?”
“……记住了。”
童宣说完,不由笑了起来,从脸上一路笑到心里。
林媛收回手,将一物塞到童宣手里,“给你。”
童宣低头看了又看,“这是?”
“我也不知是何物,前两天收拾屋子发现的,多半是驿站那边拿来的,你知道,咱家饭馆落成后,孙驿丞没少派人送东西来,有用的没用的,这也是那也是,你且看看有用没用。”
说完抬首看着碧蓝的天空,拿眼角余光睨着童宣,不信你敢说没用。
果然便听童宣笑道,“这个可以拿去厨房压蒜子用。”
……压蒜……
“既是如此,”林媛挥挥手,“那就拿去用吧,搁着反倒生锈。”
童宣点头,“我先去清洗一下。”
獬手中的长剑差点掉到地上。
陛下,
那可是玉玺,
传自始皇,
上刻八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如此贵重之物……
“小童师傅!小童师傅在吗?”
童宣正在清洗压蒜器,孙驿丞一路吆喝着走了进来。
“在呢,驿丞大人有事?”
童宣擦了擦手,将压蒜器随手搁在一旁的陈列架上。
起初曾各自谦让,但最终还是坚持了对彼此的称呼。
“小童师傅,你在就好,”孙驿丞松了口气,拉着童宣手道,“一位进京赴职的府台老爷,中午将抵达本驿,在驿站歇脚用饭,你也知道我署里烧饭的,做出的菜实在是上不了台面,所以……”
“吃饭的时候你就领着府台老爷到我饭馆来就好。”童宣不等孙驿丞说完便道,“不只这次,以后驿站有大人用餐,也只管领来便是。”
“好,好,好”孙驿丞笑容可掬地道,“小童师傅真是慡快人,事成之后在下必有薄礼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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