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知道,”林媛看着自己空空的臂弯,悠悠地道,“怎样的人才符合要求,能给大小姐输血?大小姐又能否接受两个或两个人以上的人输血?这些都要向重玲问清楚才行。”说着,坐起身,“走,一起去大小姐屋里,问问重玲和大小姐,这样的事,宜早不宜迟。”
在青律城,莲净和重玲的睡房,与林媛和童宣的,只隔着一间厅堂,堂屋的大门是不必开的,只需从西厢经过厅堂,走进东厢便可,用现代的说法就是,堂屋被分成两间卧室和一间客,林媛和童宣走出自己的房间,穿过客厅,便是莲净和重玲的卧室了。
两人身着睡衣,走到厅堂的时候,童宣折身走了回去,林媛不解地停下看时,童宣拿来了一件外衣,给林媛披上,“大小姐如今病着,你可不能再病了。”
林媛的心里舒坦了一些,“你自己怎么不披着,若是冻着了我可要担心的。”
童宣道,“放心啦,我不会冻到的。”走到前面敲门。
重玲开了门后,童宣进了屋,便爬上了重玲的chuáng,拉过被子围在身上。
林媛,“……”
她做不来,洁癖太严重。
不过,确实不必担心童宣会冻着,这点挺好。
此时的天气还是极冷的,重玲关上门,回到chuáng上围着被子,林媛则披衣在chuáng前的火盆前坐了下来,一边烤手,一边道,“大小姐睡了吗?”
莲净的chuáng与重玲的chuáng,隔着一列屏风,这话林媛是问莲净的。
莲净没有回应。
重玲心知莲净连日失眠,此时也是醒着的,但莲净不出声,她也不好说什么,便道,“你们刚才在自己房间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是否可行,我也不知道。我和大小姐都是信佛的人,深信因果报应,以前换血,找的都是手中有杀孽的年轻女子,算是对她所犯之罪的报应,换血之后,因她做了一件功德,并不会要她的命,都会放她一条生路。而只拿别人的血,却不给自己的血,这是会要命的,为佛家所不容,所以从来没有尝试过。”
林媛向来知道莲净亦正亦邪,所以对于重玲这番话并不觉诧异,只道,“给大小姐输血只需是年轻女子这一个条件吗?若是如此,我是不是也可以给大小姐输血呢?”
“林媛啊”屏风另一面传来莲净低低的笑声,“你可知道,最初我同意收留你,真正的原因,就是看中了你可以跟我换血这点,只是没有查到你的罪证,所以没有动手,后来你和小童有了感qíng,我便完全摒弃了这个想法,如今你却主动要求跟我换血,咯咯咯……”笑毕,接着道,“但我最喜欢最想要的还是小童的血,有时候甚至想,小童的血应该是这世上最美的美味吧,但像小童这样纯善的孩子,我又怎能忍心要她的血拿走她的青chūn呢?可如今,小童却坚持要跟我换血,咯咯咯……看来我做人还不算失败嘛,咯咯咯……”
林媛见莲净此时还有心说笑jīng神似乎不错,暗暗地松了口气,“大小姐,这世上能让我敬佩的人没有几个,你便是其中一个,虽然在这个家里,我不喜欢你处处抢风头,掣肘我,但如果没有你,这个家真的会失去很多东西,我想,我大概会不适应吧,所以啊,我不许你离开这个家喔大小姐,为此我会不惜动用手边一切能动用的力量的。”
“喔呵呵,终于有一点皇帝的样子了呢,真是让我感动啊,这份心意我就收下了,”,莲净由衷地笑道,“不过,我谢谢你们两个,只是这次根本不是血毒的原因,我想,没有人能挽回局面吧”叹了口气,“世上本没有完美的武功心法,正所谓有得必有失,功夫更上一层楼,容颜也随之逝去,两者同时在我身上出现,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听莲净这么一说,林媛完全放下心来,“我还担心你连武功也逐渐失去了呢。”
“可是,”童宣不解地嘀咕了一句,“虽然我不懂武功什么的,但是变老就意味着变弱啊,怎么会更上一层楼?”
林媛,“……”
重玲,“……”
莲净,“……小童啊,我身上的变化意味着,我的寿命快到尽头了,我会死去,但是是老死,寿终正寝,而不是其它的死法,因为没有人能夺去我的xing命。”
童宣心里一酸,眼泪掉了下来,“大小姐,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我就是不要你离开我们”抹了把眼泪,“大小姐,你就试试好不好,我先输点血给你,你排掉一些体内的血,看看qíng况会不会好转,若是有好转,我和林媛一起输血给你,这样你就会好起来了。”停了停,接着道,“其实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我至今还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因为有大小姐和媛媛,我都不想醒,大小姐若是走了,我、我也不想再做这个梦,不想再在这个世界呆了……”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林媛心里很不是滋味,但面上并未表现出来,牵过童宣一只手,将手覆在童宣手上轻轻拍了拍,“不许胡说,大小姐才不会有事呢。”
“就是啊小童,我这不是还没死吗,你哭什么倒是,哭的我心里乱乱的”,莲净言语中颇有责怪之意,“既是你要输点血给我,这倒不防一试,你这个年纪,流点血原是无防的,几天也就吃回来了。”
童宣听了,立时破涕为笑,把左臂睡衣的袖子卷到了臂弯之上,从重玲的chuáng上下来,就要去屏风另一面,被重玲拦下了,“就算要试,现在也不行,我跟大小姐最初用的那辆马车现在山河村的院子里,没有那辆马车,是不能换血的。”
莲净道,“你急的什么,好像我十天半个月就要寿终正寝似的,你现在是一家之主,家里出了事,你却是第一个乱了阵脚的,似这般如何能成大器?”
童宣“……”人家从来就没想过成大器好吗?再说大小姐你要是不在了,我成了大器又有什么意思。
林媛也道,“大小姐既然这样说,想必一两个月内不会有事,你先把那些新来的学徒教出来,安排去青月城的店面,等那边开业之后,我们一家回山河村,静下心来,给大小姐想法子,这个难关一定会过去的,听我的话,不要急好么?”
童宣点点头,“嗯。”
☆、第56章 这些人的嘴
何处是他乡的伙计很快发现,东家的姐姐和媳妇一起自视线消失了。
“听说咱们酒楼的老板娘有喜了?”
“我也听说了,还说大姑子因为童家有后,高兴的不得了,每天也不出屋了,围着弟媳妇儿打转,端茶倒水,服侍的无微不至。”
“都说长姐为母,大姑子可没少替咱们东家cao心呐,平时管着酒楼的生意,现在又照顾弟媳妇养胎,真是一位贤母啊。”
“什么贤母哟,你们不知道吧,这大姑子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这辈子都难嫁人了,东家的孩子将来也要叫她一声姑母不是?她对东家的媳妇好,对东家的孩子好,东家的孩子长大了才会给她养老送终啊,这是心计啊,你们不懂了吧。”
伙计们私下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童宣因为莲净的事,心里一直乱着,懒得理会这些闲言碎语,有人问起,童宣就嗯嗯两声,不置可否,搪塞过去。
一个多月后,年后招来的学徒差不多能离手的时候,青月城的店面也已经装修好了,照例是莲净手书的“酒”字和“辣”字做店招,林媛亲题的“何处是他乡”五个字做匾额,装修如同与重阳谷和青律城的店面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
因为莲净早就放话说何处是他乡要与三分明月楼一决高下,而三分明月楼也回应说,我百年老店岂惧你小小的乡野小店,只管放马过来,看你能支撑几天?如此,吵的沸沸扬扬,闹的满城风雨,是以开业这日,来捧场和来看热闹的吃客挤满了三层楼,简直是一座难求。
因为莲净的缺席,大事小事都落在童宣一个人身上,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招呼着,忙的□□乏术,幸好将小寒自青律城带了过来,如今这小二一跃成为主持上下三层楼的响堂,不仅如此,还拉来了好友――青月城的知名团头霜降客串响堂。
身为男子,五官却比百花楼的花魁还要秀美,一向又喜爱穿红带绿,团头霜将,在青月城早已是女孺皆知的名人,虽然今年照旧在头上簪了一支梅花,但做起事来毫不含糊,左手能担盘八到十盘,右手自肩至手,亦能担十一二盘,菜名也报的抑扬顿挫,令客人尚未饮酒,便已醉眼朦胧。
要不是小寒和霜将这对左膀右臂,童宣大概会忙到哭吧。
“咦?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不见莲姐儿抛头露面呢?”
对面的三分明月楼后院,明婉对母亲发出了疑问。
老板娘也甚是疑惑,“我也纳闷呐,你说她若是出面,当众跟我叫板吵上一架,你娘我断然不怕输阵,只是她这算什么?竟然面也不露一下,似这般,我倒觉得后背冒凉气了。”
明婉也道,“童宣和她媳妇,我都觉得没什么,就是这莲姐儿,我有几分怕她,满心以为她今天会借着开业,在咱家门口唱一出大戏呢,谁知她竟然连个人影儿都不见。”
玉官在一旁道,“依我之见,莲姐儿定是有心让弟弟主持生意大局,自己退居幕后,运筹帷幄,做军师去了。”
明婉点头,“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不过,几日后,明婉才知自己一家三口都猜错了――莲净没露面,是因为童宣媳妇怀上了,莲姐儿忙着照顾弟媳妇去了。
“青律城那边我都打听过了,林媛确实是怀上了。”玉官板上订钉地说道。
“我就说,莲姐儿怎么连自家酒楼开业都不露面,原来是童家要添丁了”老板娘点点头,表示理解,“童宣和她媳妇成婚比你和明婉都早,如今你跟明婉的孩子都会爬了,童宣媳妇也该怀上了。”
“但愿童家第一胎生个女儿,长的像林媛”明婉道,“长大了给我们宝儿做媳妇,将来就算把三分明月楼改姓童我也愿意。”
老板娘拿帕子点了一下女儿的额头,“你啊,整天念叨着林媛,幸亏你是女儿家,你要是生成个男人,怕不是要跟童宣抢媳妇去?”
明婉被自家老娘逗乐了,“那可真说不准。”
童宣在青月城看了半个月店,便回山河村了。
这些日子,林媛不曾踏出家门一步,每天都在屋里陪着莲净。
“明明是你在家照顾我,外面却传言我在照顾你”莲净摇头笑道,“你说这些人可真是。”
林媛一脸风轻云淡,“随他们去说。”
莲净挑眉,“我是不怕她们说,倒是你,坐完月子抱不出个孩子来,要如何堵那些人的嘴?你可想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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