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点上,尹一铭可一点儿也不想说真话。她要告诉老师,自己跟着爷爷叔伯学武十八年了,还来修她的初级散打,那多么的,找抽啊。
“哎,没有没有,老师您想多了,我呢,我就是被打急了眼,一时冲动没控制好力度。”
没想到老师对这个解释很满意,她回头靠着墙点点头,“嗯,年轻人就是xing格急躁一点,不过这样很容易出事qíng呢。别说你了,我们当老师的哪天要是一时冲动,或是得罪了领导,或是做了越过边线的事qíng,也得立马卷包袱走人。别看你们金融学院是财大的台柱子,这回直接开除仨,全是通报批评,限期离职。”
尹一铭正考虑着晚上给文曦煲汤做菜的事儿,被体育老师这一番话噎个半死,人也jīng神了,“为什么啊?”
“你没看啊,门口大宣传栏都贴好几天了。我就看到什么有违师德,顶撞领导,不服从学院教学安排之类的罪名。”
体育老师用笔杆敲敲自己的蓝色文件夹子,义愤填膺状,“不过一般通告里写的东西根本就不能信,有时候宣传处的人就是按照领导的意思来,随便给人扣帽子。别人还都凑合,光文曦一个人的过错说明,就有满满五页纸,她统共来我们学校不过一年半,每天都犯错也不能那么多项吧。哎,我跟你说这些,你可别出去乱说,你说了我也不认。”
不过体育老师后半段的碎碎念基本上是说给自己听的,尹一铭听到文曦的名字,早就坐不住,长腿一撩就出了教室,任谁也追不上了。
怪不得刚刚心烦意乱错手伤了同学,文老真的出事了。
通报开除,这可真是财大建校以来未有之大惩戒,文老您面子真大,校长为了您都创造历史了。
沿途的通告栏,尹一铭正眼也不看,连体育老师都知道上面是一派胡言了,她怎么可能相信别人随便给文曦编排罪名。
她现在最想从文曦那里得到事qíng的真相,不管是受人陷害也好,误会也罢,她作为最亲密家属,得陪在文曦身边帮她度过难关呀。
唉,文老这几天不知道得多难过,自己怎么一点儿都没察觉到呢,还一个劲缠着她腻歪,这可真是太不应该了。
就这样,尹一铭同学怀揣一腔热血,摸到文曦的宿舍小窝。
落难美人不在,电话也不接。尹一铭准备好的一堆盘问和安慰全都无处发泄,十分憋屈。
抬头看一眼挂钟,时间还早,反正课也跷了,不如做点有意义的壮举来安慰文曦。
行动力一流的尹一铭同学挎着菜篮子来到菜市场,将自己在许烈的健身馆打工所得全都拿出来,购买各种昂贵生鲜食材。
她一边大放血购物,心里一边心疼文曦。
文老的事业没了,没就没了呗,没了事业还有我呀,还有爱qíng呀。
咱说什么也得保证她的生活质量吧,从现在开始,不论文曦有什么要求,那都得惯着!
怀揣一腔义愤的尹小保姆紧赶慢赶回到小窝,认认真真做了一大桌子各色荤素菜肴。
一边做,她的心路历程也是百转千回。当尹一铭磕碎最后一个jī蛋的时候,她已经下定决心,关于被开除的事qíng,她一个字儿都不问。
文老什么时候愿意说,她自己肯定会说,bī问显得多么不体贴,这不是往伤口上撒盐吗?
尹一铭出来进去忙活半天,劳心劳力,最后坐在自己的成果面前,无限欣慰于自己的机智,现在要做的,就是瞪着挂钟等文老回来了。
不得不说劳动是最好的催眠剂,尹一铭的眼睛跟着秒针转了几圈,眼皮慢慢变得沉重了,过不多时,一歪头就睡了过去。
梦里自然还是文曦,尹一铭小心翼翼地围着她嘘寒问暖,一副天塌下来有我支撑的豪迈攻君气概冲破天花板,直冲着月亮就去了。
攻君,那肯定是我啊,只不过还没有得到文曦方面的认可,虽然让她屈服是迟早的事qíng,但这个地位认证还是应该加快进程。
尹一铭正在梦里琢磨怎么尽快给自己正名呢,门锁响一转,紧接着客厅的灯啪一声就亮了。
文曦背个便携的挎包,一身运动装,清清慡慡站在门口,辫子扎得很规整,一千度大近视却没戴眼镜,饶有兴致地看着尹一铭在自家沙发上流口水。
尹一铭被这种新形象的文老迷得神魂颠倒,扶着沙发站起来揉眼睛,“这位美腻的姑娘,来得好巧,正好我刚做的饭,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
文曦朝桌子上一看,惊讶极了,走过来用手背试探一下尹一铭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再摸尹一铭,“我说尹一铭,你这是抽什么东南西北龙卷风啊,御膳房选秀也不带这么浮夸的,就咱俩人,哪吃得了这么多啊?”
尹一铭被文曦冰凉的手指一碰,顿时清醒了,想起来白天她听说的文曦被开除那段,忍不住一阵揪心。
她伸手把文曦的胳膊拽下来,牵在怀里摇晃几下,“甭担心那个,吃不了,下顿剩的我热热自己吃。而且以后天天你想吃啥,我都变着花样做出来,别跟我客气,对攻君提要求,就是你的职业,是你的责任,是你的人生价值所在。”
文曦被qiáng拉到桌前坐下,忍不住翻个白眼,“什么攻君,你这整天不好好学功课,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还规划起我的人生来了,胆子不小啊。”
尹一铭方才提到“职业”、“人生规划”,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妥,这不是刺激文曦吗。她一拍脑门赶紧认错,一面把保温盘底部的反应绳拉开,加热有些失温的菜肴,一面将温度正好的酸菜鱼给文曦夹在碗上。
“是是是,那些都是我乱说的。不过吃饭最大,老师您看着我做的这些,就一点激动兴奋的qíng绪都没有吗,食yù好的人,运气一般不会太差呦。”
尹一铭给文曦夹着菜,忧心忡忡,生怕文曦被学校的破事儿影响了心qíng,吃不下饭。
文曦歪头凑过来看她,“你怎么愁眉苦脸的,我觉得啊,你这次的酸菜买的好啊,鱼ròu也煮得入味。”
酸菜?你吃这个从来不单吃酸菜啊。
尹一铭看一眼文曦捧着的饭碗,几乎要忍不住流下激动的泪水,刚刚夹的两大块鱼ròu都被吃光了,文曦现在正小口咬着带进碗里的一片酸菜品头论足。
往常给文曦做饭,那都跟喂猫一样,只吃鱼,而且吃得特别少。
可见学校的处罚对文老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啊,连食xing都改了,自己主动嚼酸菜了。
尹一铭越想越心酸,眼睁睁看文曦将自己做的几样拿手菜来回扫dàng,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百转千回。
第89章
尹一铭生怕自己一开口提学校的事qíng,文曦就不吃了,所以她小心翼翼地熬到文曦吃完了饭,利落地收拾了碗筷,一边洗碗一边酝酿说辞。
平生头一遭看见文老吃完一整碗饭,尹小保姆一边刷完一边摇头晃脑地欣慰。
文曦举着一块西瓜从厨房门口露头,“哎,你没事吧,从晚上见你到现在,一直神经兮兮的?”
尹一铭把眼睛一瞪,手里的青花大盘子差点自由落体――
文曦的食量这是严重地违规了,不仅老老实实吃完饭菜,居然自己主动吃水果,吃水果啊。
文老她果然遭到了沉重的打击,变得都不像她自己了。
尹一铭的两条眉毛拉成八字型,转回头继续刷碗,凄苦的背影透着无限伤感。
文曦莫名奇妙,但常言道吃人嘴短,方才吃了尹一铭辛苦制作的一大桌子好菜,就冲那一大脸盆酸菜鱼汤,她觉得自己说什么也得好言宽慰尹一铭几句。
“嗯,我说尹一铭,你数理统计是不是要挂了,要真学不会我可以给你开小灶补补课,课时费从优,给你个亲qíng价。”
可是出乎文曦意料之外的是,尹一铭听完她的安慰竟然显得更忧伤了,这个时候提数学课,真是雪上加霜的一笔。
文曦看着尹一铭山雨yù来的表qíng,赶紧吐掉嘴里的西瓜子儿,走过来拍着她的肩膀做知心大姐。
“哎你别哭啊,小妞这是怎么了,谁欺负咱们了啊,跟老师说,老师回头给你报仇。”
尹一铭再也忍不住了,用沾满洗洁jīng泡泡的双手扯住文曦,qíng真意切地直视文老的双眸,“文曦你别给我装了,你有什么话还不能对我说吗,瞒天瞒地你以为你能瞒过我?”
文曦被这突如其来的深qíng震惊了,立刻想说点什么挽救这无限严肃的气氛,“我,我没什么想说的啊。啊好好我说,要非让我说吧,就该多吃点ròu,这小身板,刚拍你那两下,我都觉得硌手。”
“文曦!”
“行行行你别嚷别嚷,你让我说我就直说了哈。刚刚鱼汤里面的泡椒放太多了,味道有点过,还有那个豆腐,炸得还行,外皮苏脆内里绵软,但我觉得还应该在油锅里头再多待几十秒,那就更完美了。”
“算了,我看出来了,你就没打算跟我坦诚相见,我就不该花心思对你进行什么循循善诱,我就让你去油锅里待几十秒!”
尹一铭把文曦啃了一半的西瓜抢过来,三下五除二吃gān净,恶狠狠将瓜皮往垃圾筐里一扔,“给你坦白从的机会已经被你放弃了,现在我要对你进行‘抗拒从严’。”
文曦虽然还是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傻子也能看出来自己处境不妙。文老师也顾不得抢回西瓜了,拔腿就朝客厅跑。
然而自古以来guī兔赛跑的奇迹胜负是只存在于童话里的。
可怜文老从开始逃跑到被抓获,跑出去仅仅五米的距离。盛怒中的尹小保姆完全不顾及美女老师的qíng绪,直接将其架回卧室,毫不怜惜甩手给她扔在chuáng上。
尹小保姆顺势扣上卧室门,试图制造严刑拷打的气氛。可是嫌疑人完全不配合,从被摔倒开始,就gān脆躺着装死,文曦半截舌头吐在外面,间或对尹一铭做鬼脸,“这位姑娘,我就是对你的厨艺提了点小意见而已,当厨子的就得不怕人品鉴嘛,你让人吃还不让人评价了?”
文曦早晨出去的时候可能走得急了,米白纱帘没有掀起来,现在点点月光朦胧映入屋内,外加上房间里属于文曦的清甜香气,简直极大地削弱了尹小保姆对敌人穷追猛打的意志力。
尹一铭大义凛然地坐到文曦身边,用力按住她的双肩,用最后仅存的理智宣战,“你吃饱了也该轮到我,等我吃完了,也给你好好品鉴品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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