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老老实实地应声,垂着头退下去了,马天宝伸手朝着边上一指:“请这边来。”说着,他拿起一旁门旁几个灯笼中的一个,点亮了之后朝着一边走去。
夏qíng转头看了眼退下去传话的人,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走着,始终都是双手jiāo叠放在身前,微微垂着脑袋,态度谦卑恭敬的不像是现代人。
马家的宅子里没有灯,光照全用的蜡烛。
马天宝显然是早就习惯了,在微弱的灯笼的照明下走得很稳,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夏凛叮嘱了夏qíng一声小心脚下,两姐妹一路跟着马天宝上了二楼。
夏林被放置在二楼最东面的一间屋子里,马天宝停在房门前,犹豫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夏家姐妹说:“夏先生的qíng况……不是很好,也很诡异,大夫说是中邪,我们也不敢轻易送去城里的医院。”
这大夫,指的是深山这几个村子里共用的赤脚大夫,传了很多代了,一般病痛都是找他。
马天宝说完这话,就推开了房门。
随着“吱呀”的一声,他手中灯笼里的蜡烛摇曳了一下,随着他举高的动作,将屋子里的一些摆设照亮。
马天宝从灯笼中取出蜡烛,将桌上、chuáng头的蜡烛都点了,屋子里总算是亮堂了不少。
夏林就躺在屋子一角的chuáng上,看上去昏迷不醒。
夏凛当先走了过去,低头看了眼夏林的脸色,再伸手探了一下他的脖子。
脉搏跳动的qiáng度和频率非常正常,但脸色很差,额心略微发青,夏凛掀起他的眼皮,只一眼就松开了手。
“怎么样了?”夏qíng在一旁只看了夏凛的动作,问。
“眼白有青线。”夏凛简单地说明,目光落在夏林的衣领处,目光一凝,“刚才说夏林的qíng况诡异,是指什么?”她并没有急着动手,反而抬头看着排在最后的马天宝问。
马天宝脸色有些发白,看了夏林一眼:“夏先生身上全是奇怪的痕迹。”
夏凛与夏qíng对视一眼,还是由夏凛动手,将夏林的一只衣袖拉上去,只见他手臂上遍布奇怪的青色线条,圆形、叉叉、三角等,看上去像极了小孩子恶作剧的涂鸦。
但是没有哪个普通小孩子会往一个人身上做这种恶作剧。
“他全身都是这个?”夏qíng这还是第一次与马天宝直接对话,和夏凛比较,夏qíng的声调稍稍高一些,没有夏凛那么严肃,显得更肆意一些。
“是的。”马天宝连连点头,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倒了出来,“夏先生是三天前的早上,我们发现他晕在房间里,怎么叫都不醒,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先请了村里的大夫过来,直到大夫上门来看,才发现这些奇怪的痕迹。”不送夏林去医院,原因之一就是这些无法解释的痕迹存在。
“所以夏林已经昏睡三天?不吃不喝?”夏凛很快又追问了一句。
马天宝的脸色在夏凛问出口的时候又一次变了,已经不能仅仅用苍白来形容。
他纠结了半天,眼底染上了惊惧的神qíng,看着夏林颤了颤,这才将话说了出来:“夏先生每天晚上都会起来,下楼吃东西。”他用的是起来,而不是醒来。
“说清楚。”夏qíng有些不耐烦。
马天宝被吓了一跳,目光落在夏qíng脸上,又不自然地移开:“最初是我们家里负责守夜的仆人发现的,巡夜到厨房时发现夏先生在里面吃东西,惊喜之下就去和夏先生打招呼,没想到夏先生面前是几个空掉的放剩菜的盘子,而夏先生正拿着一块生腊ròu在啃。”
他又颤了颤,深吸一口气:“那人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被夏先生抓住手咬了一口,用尽力气才逃出厨房,手臂上是真的被咬掉一块ròu。我们接到他通知后起来,到厨房时夏先生已经不见了,再找了找,发现他重新躺在chuáng上,依旧昏迷不醒。”
屋外响起夜里的风声,屋子里的蜡烛也被穿堂风chuī得晃了晃,照在夏林的脸上昏暗不明,看着有些怪异。
“那么接下来两天,他也起来吃东西了?”夏凛和夏qíng脸上的神qíng完全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还是由夏凛发问。
“是的。”或许两人并没有露出害怕的神qíng让马天宝放心了一点,他立刻点头说明,“后来大哥让人准备了很多饭菜留在厨房,再让人小心看着二楼这边的动静,但是不要惊动夏先生。发现夏先生每天晚上11点都会起来找吃的,不管我们留了多少东西,他都是吃将近一刻钟,然后立刻回到二楼的房间里躺下昏睡。”
“我知道了。”夏凛点点头,伸手将背着的包取下来,转手从里面取出了一样东西。
马天宝拿着灯笼,看清夏凛手里的东西不禁睁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夏凛。
没等马天宝说什么,夏凛便朝夏qíng点点头,姐妹两个gān净利落地用夏凛拿出的绳子将夏林牢牢绑在chuáng上,那速度是一个快。
不过眨眼功夫,人就绑好了,夏凛看一眼chuáng上的夏林,提起背包与马天宝说:“我们去吃饭吧,在11点前,刚好了解一下这里的qíng况。”
第105章 红衣女孩(三)
在餐厅,夏凛和夏qíng见到马天宝的大哥马天放和大嫂冯氏。两人看上去jīng神并不怎么好,但还是qiáng撑着笑容与夏凛夏qíng说话。
一顿饭吃下来,很快也很安静,不一会儿,几个人都表示吃完,让佣人将东西撤下去,换上暖身的茶水。
大家都坐好了,夏凛看了眼面色晦暗的马天放,开门见山:“我想知道这两天夏林具体查了些什么,以及他在昏迷那天去过什么地方,接触过什么。”
对于夏凛不算客气的话,反应最大的竟然是冯氏,她全身明显的一颤,立刻低下头,但依旧让人看出她压抑着的难受。
没错,是难受不是害怕。
马天放安抚地拍拍冯氏的手,抬头看向夏凛:“我把事qíng大致说一遍吧。”
最开始,这片封闭贫穷的乡村集群里的生活极其简单而平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是重复着类似的事,然后一代一代地传下来。
因为有马家的存在,这周遭几个村落几乎都是为马家gān活的,无论是种田还是到山里去采集山货,不远处一个银山坳里还种植了不少药材。
马家是在清朝就移居到了这里,带着大笔的财产。因为这儿太偏僻,那段时期的战火完全没有烧着他们。直到外面和平起来了,留在山外的马家分支才想办法往山里递了消息。
可是没等马家商量好离开山里搬出去,到大城市重新生活,却又被红红火火的wenge运动拦在山里。他们马家,可不就是封建时期的“遗留物”地主阶级?
在那之后,马家最终就没有出去。
跟夏家有点类似,因为马家家规,马家当家是要永远生活在这深山老林当中的。当然,他们也会送一些子弟到山外去,做生意亦或是互通信息。
至少,这里出产的一些农作物和药材是外面可是卖了很高的价。
“事qíng是从隔壁的木薯村开始的。”马天放在稍稍介绍了马家与村里人关系之后,就说起了出面请夏家来人的缘由。
他们不想舍弃掉这片深山老林,所以木薯村开始死人时,马家很快就作出了相应的反应。
第一个死的是一个妇人,据说是傍晚出去洗菜,但是一直没有回来。她丈夫冯大和乡亲邻里去找,直到半夜了才找到她,死在明明已经找过一次的溪边,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凝固着惊恐的神qíng。
她身上没有任何外伤,虽然这溪水并不深,但还是归结为溺水而亡,糙糙在家里设了个灵堂。
“之后,又陆续死了四个人,三个是木薯村的,一个是另一个村子的人,要说不认识吧,其实这几个村子里的人互相多少都有七拐八拐的关系,但也没有特别熟悉。”马天放想了想,“夏先生一来,当时死的人是三个,他了解了qíng况之后就将重心放在冯大身上。”
“哦?”夏凛看着马天放,如果说夏林因为冯大妻子第一个出事,就先查那,那也不至于用重心这一说。
“是这样。”马天放看了眼自己的妻子,这才说,“在出事前,冯大的侄子,冯明,自杀死了。”
“自杀?”夏qíng始终都是在一旁听着堂姐与马家人的问答,同时打量着这几人的神qíng。
鬼害人,说到底最初可未必不是人先害的鬼。到现在,就连人迹罕至之处也很难找到在世间停留很久很久的老鬼了。
刚才,在马天放说到自杀的冯明时,她分明看到冯氏不自然地轻轻挪了一下身子。
夏qíng的声音比夏凛清冽,语气带着似笑非笑的味道,莫名让马天放几人心里发恘。
尤其是,他们也有心虚的地方。
夏凛看了一眼夏qíng,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这是事关人命的事,夏林现在的状况也可以看出作祟的东西说不定也在你们家中。这本来就是不可外传的生意,你们完全可以放心地说出来。”
马天放知道这事也是瞒不下去了,叹了口气:“其实,夏小姐应该也有听过,关于冥婚这种早时候的方式。”
夏凛顿了顿:“莫非,马家最近有冥婚?还与那自杀的冯明有关?”
“是的。”马天放这一次露出了一点背上,“我和妻子结婚十年,只有一个女儿,但是小媛她从小身体就不好。”
冯氏忍不住了,拿着一块帕子擦了擦眼角。
“虽然想尽办法,但小媛在半月前还是去世了,也才只有八岁而已。”马天放的声音也有些哽咽,“马家的老宅你们也见了,到底是很多年的木头房子,即使是白天也有点yīn森,小媛一直都很怕一个人呆着。所以我们想着不能让她一个人孤孤零零在下面的,就想着给她结一门冥婚,招一个女婿入赘进马家,在底下也好照顾她。”
马天放又停顿下来,眼眶也有点红。
“接下来还是我说吧。”马天宝接过了话头,“既然做了决定,冥婚的事就由我帮大哥去cao办,因为是招女婿,所以我们也准备了一大笔礼金,往周边几个村子里都放了话,年龄上也比较宽松,八岁到十六岁都可以。我们当然也不想害活人,所以希望是找适合的近期去世的男孩子,想着如果村子里找不到,就算是冒险也要去外面城镇里找找路子。”
“或许是运气好,当天就听说冯大的侄儿自杀了,他们家愿意让侄儿入赘。”马天宝说到这,顿了顿,“那冯明是遗腹子,他母亲难产生下他就死了,是由奶奶养到五六岁,奶奶去世之后跟着大伯冯大过日子,听说xing格比较闷,有些孤僻,在家里日子过的也不是很好。虽然是自杀,但我们这边急着办冥婚,也就没太追究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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