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表姐,你倒是过来说句话啊!这个就是租你房子的家伙,你就一点印象也没有了?”白小典扯了扯身旁的茅杉,目光仍然没有离开林朗。
“我……不记得了……”茅杉看了一眼林朗,随后把眼睛瞥向一旁。心想,我见都没见过这个人怎么可能有印象……
“你是……”林朗瞪大眼睛打量着茅杉,终于想了起来,“是你啊,差点没认出来啊哈哈。”他gān笑了两声,此qíng此景,他的笑声显得苍白而又无力。
茅杉点点头,算是跟他打了招呼,然后拍拍白小典的手臂,从林朗身边走过,往楼梯的方向去了。白小典不甘心地瞪了林朗一眼,跟着茅杉走了。
两个人在医院门口找了间小馆子坐下,点了几个小菜。
动筷子前,茅杉给长鱼打了个电话,没有人接听。望着外面已经蒙蒙黑的天,茅杉的心qíng很低落,风一起,寒气像是从骨子里浸出来一般噬骨。
吃过晚饭,两人再次来到医院长鱼的诊室门前,门依然紧锁着,走廊上很安静。这会儿医生和护士该走的都走了,住院的病人也都呆在住院大楼里,除了楼梯上偶尔传来一两个人的脚步声外,整栋楼感觉不到一丝人气。空空dàngdàng,鬼气森森。
又给长鱼打了个电话,仍旧没有人接听。
茅杉在诊室门口的凳子上坐下,凳子的塑胶表面又硬又冷,透过裤子刺激着茅杉的皮肤。心里装着的大石头,此刻正缓缓沉沦着,不着边际,不留痕迹。
那一排空空的蓝色板凳和医院白色的墙壁、墨绿色的地砖形成鲜明的对比,冷冷的色调将她的期盼一点一点的撕碎,化成满地的失落。
“表姐,已经很晚了,还要等吗?”白小典看向凳子上的茅杉,盯着她比寸头略长些的头发出神。
茅杉用手掌搓了搓脸,叹口气,站了起来,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走吧。”
两个人从楼梯下到一楼大厅,整栋楼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出楼梯口时,茅杉眼角的余光仿佛瞥见了什么,她站在楼梯口,眼睛里似是有一道流光闪过,定睛看向负一楼的方向。
那下面一片晦暗,似乎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藏匿着。
闭眼聆听,却是什么也没听见。
“表姐,怎么了?”白小典已经快走出大厅,看见茅杉没有跟上来,喊道。
“没什么。”茅杉收回目光,几步迈到白小典身边,和她一起往停车场去了。
手术室外,指示灯变为绿色。
护士推着病人出来了,在家人的簇拥下,几人一车匆匆去了病房。
长鱼脱下手套和手术帽,解下口罩,正要脱掉手术衣,麻醉师扯着大嗓门喊道:“明天周末,晚上要不要去搓一顿啊?”
“好啊!好啊!”
“我好饿,我们去吃自助餐吧!”
“我知道有一家自助餐不错,我有会员卡,还能打八折~”
……
两个助手医生和麻醉师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来,大家一致决定去吃自助餐。
“长医生,一起去吧!”其中一个人向长鱼发出了邀请。
“不了,我明天还要坐班,你们去吧。”长鱼礼貌地回绝了,眉梢带着疲倦之色,推门离开了手术室。
长鱼回到自己的诊室,取出钥匙打开门,伸手摸到墙上的开关,随着啪嗒一声轻响,白色的灯瞬时冷冷的铺满房间。
她为自己倒了杯热水,捧着水杯坐到桌前,仰头靠向椅背,闭上眼睛,感受着杯子传来的热度。连着两场手术,让她实在有些疲了。
休息了一会儿,长鱼睁开眼睛,从手提包里拿出手机,看见了茅杉之前打来的两个未接来电。轻轻点击茅杉的号码,回拨过去。
茅杉感觉到手机震动,拿出来一看,长鱼!赶紧按下接听,将手机贴到耳旁。
“喂,长鱼。”
“茅杉,什么事?”
“没什么,本来想叫你吃晚饭的,听说你在做手术。”
“恩,这场手术确实有些长。”
“长鱼你才做完手术吗?累吗?”
“刚做完,有点累。”
“那……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恩。”
“长鱼……”
“恩?”
“……”
“怎么了?”
“回去路上小心。”
“恩。”
“那……再见。”
“再见。”
挂断电话,茅杉把手机捏在手里,说不出是该高兴还是该继续失落。
“长鱼?”白小典看着旁边神色复杂的茅杉,猜出了打电话过来的人。
茅杉点点头。
“怎么就挂了?不多说两句?”白小典斜了一眼茅杉,迅速收回目光,专心看着前方。
茅杉摇摇头。
“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白小典恨铁不成钢般摇了摇头。
“哎我说你呀,以前骗小女生一套是一套的,怎么到了长鱼面前就这样了?”过了一会儿,白小典突然开口道,也不管茅杉有没有在听,“难道这就叫真爱?啊?哈哈~”
而茅杉的视线漫无目的地散向车窗外,层层叠叠的建筑飞速退去,她总觉得心底深处弥漫着某种不安的感觉,并没有心思去理会白小典。
她打开车窗,夜色的空气带着一种独有的静谧与安宁。茅杉深呼吸,仿佛想将这份静谧与安宁深深吸入肺里,但是还是无法将那种不安的感觉挥散开去,这让她感到心烦意乱。
☆、第68章 鬼婴(一)
第二门诊大楼大厅,刚才茅杉站过的位置,一阵阵微弱窸窣地声响从负一楼的楼梯口往上冒出来。
楼梯下面,是一条走廊。与二楼一样,墨绿的地砖,白色的墙。只是少了两排蓝色硬塑胶板凳。空旷的走廊上,除了中间摆着的一个红色消防栓铁箱,就是清一色的浑浊白墙,和地面上被光线照得发黑的地砖。
负一楼的温度比楼上明显低出了不少。入口处的灯似乎坏掉了,闪烁不定的灯光照在侧墙上,打在消防栓上,影子也随之而摇曳。不远处的一截下水管道正一滴,一滴,滴着水,水滴落在地砖上的声音,像是一首远古的忏魂曲,幽dàng,且迷惘。
似乎是年头太久,白墙上方的涂料已经开始剥离,就像是一张惨白的人脸,裂开、脱皮,露出里面毫无生气的黑灰色肌ròu。在医院这种布满死气的地方,特别是入夜后无人问津的负一楼,说不出的yīn冷和诡异。
走廊尽头,是一扇铁门。那一阵阵窸窣的声响便是从这扇门后传来的。仔细去听,那声音似有布料撕碎的声音,又似夹杂着牙齿啃咬摩擦时发出的声音。
茅杉坐在车上,心底的不安感越来越qiáng烈。低头看着手中的手机,手机的冷光打在脸上,衬的她微微泛白的脸越发的没有血色。
此时,茅衫的眼神,也逐渐变得yīn厉起来。
“表妹,掉头,回去!”茅杉咬牙吐出六个字,手机被她握得咯吱咯吱地响。
“回去?医院吗?”白小典睁大眼睛偏头看向茅杉,感受到了她不容置疑的气场。
“恩。”
白小典一脚踩下刹车,不带犹豫的向左一个大弯拐到对面的车道,掉转车头往市里驶去。
医院里,那盏坏掉的灯依然冒着冷气,一张一翕的像是一张贪婪的嘴,吮吸着这里少有的人气。
负一楼走廊尽头,一阵阵金属撞击声从铁门处传来,声音沉闷、有力,每一次撞击都带动着整个走廊在颤抖。铁门中央cha着的二指粗的实心铁棍被撞得嘎吱作响,左右晃动。
撞击声一声接着一声,撞门的家伙似乎越来越bào躁,撞得一次比一次用力,一次比一次凶狠。
门上的铁棍已经开始变形,弯曲的幅度随着撞击的次数加深,原本被铁棍固定好的左右两扇门已经可以微微分开些许fèng隙。撞击还在继续,铁门两扇厚重的门板不停地里外开合着。
每一次两扇门被撞开fèng隙地瞬间,都可以依稀看见里面有一个小小的黑影在窜动。伴随着细碎地呜鸣声,像是婴儿在啼哭。
不多时,笔直的铁棍被这一次又一次狠劲地力道撞成了一个直角,再也不能将两扇门牢牢锁住了。一小团黑影迫不及待地从不到二十厘米的门fèng中钻出,飞一般地往楼道里蹿去,只一秒的工夫,便消失不见了。
走廊重新回归了寂静,只偶尔两扇铁门微微晃动擦着地面发出微不可闻的摩擦声。铁门上面部分仍和以前一样,看不出什么变化,而从最底部开始,往上三十厘米处,都已变得凹凸不平,残破不堪。
只听“哐当当!”一声脆响,门上的铁棍掉到了地上,余音在这个空旷密闭的走廊中如同哀叹的嘶鸣,在悲愤的诉说着它留恋的人世过往。久久回dàng着,挥散不去。
铁门内,温度低冷,空气中的每一次喘息,仿佛都会被冻结成冰。
门口,铁质的架台上,歪歪斜斜的一具女尸,挂在上面。之所以用“挂”,是因为这具女尸基本上已经掉到了地上,只是因为头发缠住了铁架上的一颗螺丝,所以上半身依然还在架台上。
女尸维持着一个古怪而扭曲的姿势,缠着螺丝的头发被崩得直直的,其他头发乱七八糟地搭到肩上。她的腿仍保持着生前的浮肿,肚子破开,拉开很长一条口子,灰huáng的皮肤表层下,淡huáng的脂肪层格外刺眼,大的小的红的绿的内脏从口子bào露出来,包裹在脂肪层之下。
从女尸腹部幸存的完整的皮肤上,残留着明显的针线fèng合的痕迹,可以看出女尸的腹部之前是被剖开过,而后又fèng上了。伤口被fèng合得很好,给她fèng针的人技法应该非常娴熟。只是不知为何,这具尸体,被什么东西,再次破开了腹部。
在这间压抑yīn冷的房间里,同样的铁质架台还有五十来个,有的架台上躺了尸体,用白布盖着,有的则是空的,锈迹斑斑。所有的架台,无论有没有尸体,都铺了白色布单。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死亡的味道。
房内没有窗户,只有左右两面墙顶上对着的两扇通风口。左面墙边,并排着几张桌子,桌上只一个白色铁盘,里面装着几把手术用的刀钳。对着门的墙边,两个柜子立在一脚,从柜子的玻璃门上可以看见里面被白色的布单填满了大半。无论是桌面还是柜门,亦或是地面,都被打扫得gāngān净净,这里原本该是一个井然有序的房间。只是现在,只能用一片láng藉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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