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果刚要得意的裂开嘴笑,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接下来要大哭一场的,又赶紧绷起脸。
“那重新数吧。五、四、三、二、一!时间到!”王崟焱的胳膊像乐队指挥般在空中划了个圈,然后指着松果大声宣布:“好,开始!哭吧!”
松果得令,马上张大嘴,“……!”
“……!”
“……!”
书赜和邓母在门外看着,顿时哭笑不得。
任谁在这种qíng况下也哭不出来了啊!这么一搞哪里还有哭的“氛围”呢!
果然,松果张了两三下嘴,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状态和qíng绪,放弃般紧紧闭上了嘴,只是小鼻子还不受控制的抽抽哒哒。
哭算是初步止住了,但是委屈却丝毫不减。
“大树~”
“三分钟还没到呢!”王崟焱并不抬头看她,只专注的盯着手表。“三分钟之内只能哭,不能说话!”
松果泪眼婆娑的扭身望向妈妈和姥姥。——怎么回事儿啊,大树不是来安慰我受伤的心的么,为什么还非要我哭呢,都没感觉了好不好……!
书赜和邓母默契的冷眼旁观,同时转身回客厅。
“外援”也走了,松果更加伤心。——大人们都会欺负我这个小孩儿!哼!我还不哭了呢!
她倔qiáng的扯起衣袖,狠狠地抹了抹脸上的泪痕!
“时间到!”王崟焱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抬手轻轻地抹去松果脸上残留的眼泪,爱恋的亲了亲她哭红的笑脸,道:“好啦,咱松果真是好孩子,说不哭就不哭了。”
松果嘟着粉嫩的小嘴儿,微微侧了侧头,以表达自己的不满。——没哭出来,我还在生气呢。
那个傲娇的小模样生生萌了王崟焱一脸血!
她忍着把孩子揉到怀里好好亲一亲疼一疼的冲动,戳戳松果小脸颊,“那,现在跟大树说说吧,今天你又闯什么祸了?”其实书赜之前早就把经过告诉她了。很简单的事,因为松果很宝贝大树送她的衣服,有个很调皮的同学就非要去摸,拉扯中把背后fèng的“松果”贴布的 “松”字扯掉了,于是松果就……黑化了,在教室里上演“全武行”,bào揍了那个男生。
终于被问到了事qíng的关键,松果小嘴一扁,眼泪汪汪的,伸手扯扯自己衣服的背后,“大树~看,‘松果’都让唐唐扯坏了~”
看着这粉嫩小孩满脸的委屈与控诉,却狡黠地不提自己打人的事。王崟焱把脸一沉:“因为他给你弄坏了衣服,你就把人给打了?!”
松果撅起嘴,低头不吭声了,只揪着流氓兔的耳朵使劲扯。
“你是不是觉得你没错,那个同学就该打?”
“嗯!他弄坏我衣服!”松果理直气壮。
王崟焱伸手在她小屁股上轻敲了一记!“还不认错是不是?!松果,你都上了一年多了,上学读书不就是为了明理吗?明理是什么,就是明白道理。你们学校老师教给你们的道理就是一不高兴就动手打人?!有没有?!”
“没有……”比蚊子还小的声音。
“当然没有!动不动就打架的人那是地痞流氓!你愿意做这样的人么?”
松果抬起头,眨巴一下眼睛,“什么是地痞流氓?”
王崟焱一口气噎在胸口,“嗯……就是……嗯,就是坏人,是大家都不喜欢的人。”
松果小脸顿时垮了下来,低下头,手指头继续蹂&躏兔子耳朵,讷讷道:“那,你们就……就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王崟焱肯定的答她:“我们当然不喜欢这样的孩子。我不喜欢、妈妈不喜欢、姥姥姥爷也不喜欢。时间长了,连周围的小朋友也都不喜欢和这样的小孩玩了。”
松果哼哼叽叽的,眼里就又包上了眼泪,一脸泫然yù泣的可怜样子。
王崟焱缓了缓语气,“而且松果你多大了?四岁!超过三岁就是大孩子了你知道么。大孩子就要做事动脑子,要考虑后果。怎么能遇事就冲动呢!”
“他弄坏我衣服,我一生气,就打他了……” 小人儿怯生生地哭丧着脸。
伸手把孩子抱到腿上坐着,王崟焱耐心开导:“在很久很久之前,中国的老祖宗们就讲过一句话叫‘人实役物,非物役人’,什么意思呢。说啊,大家要按需要去支配东西,而不能让东西左右了人的思想和行为。比如,我们冷了要穿衣服,热了就脱衣服。我们对衣服来说,我们说的算。反过来讲,因为一件衣服,就跟别人打架,这样就是衣服指挥了我们。我们是有自己想法的人,怎么能让衣服这种没有生命的东西指挥我们呢。”王崟焱尽量讲的很浅显易懂,能让一个4岁孩子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可是,松果还是揪揪着脑袋瓜子,拧眉考虑好久,脸上还是一副懵懂的神色,不过,由于“大树说的话都是对的”这一终极原则,松果还是懂事的点点头,囫囵吞枣的记下了这个道理。
王崟焱接着说,“这个道理呢,还有个很厉害的老人也说过,叫‘君子役物,小人役于物。’意思是,君子是应该去支配东西的,小人才让东西来支配。”
松果小脑袋转的飞快,撅着嘴问道:“可是,我是‘小人儿’啊。”
王崟焱嗤的一声笑出来,“君子是说顶天立地,一身正气的人,小人呢不是说是你这样个子小小的人,小人是说xing格不好的人。”
松果明白的点点头,“就像电视上聪明的阿凡提?”
王崟焱眨眨眼睛,好一会儿才跟上孩子的思路。她本还怕这小人儿不明白,脑子里瞬间收集了几个英雄人物,比如什么乔峰、郭靖,什么辛弃疾、岳飞、什么张学良、周恩来等等的,可是怎么着也没轮到那穿个睡袍留着两撇小胡子的gān巴老头儿,小孩子的接触面太狭窄,松果没有说那个走到哪哪就有命案的柯南,王崟焱就很欣慰了。
“对,君子就像阿凡提,小人呢就是巴依老爷。那松果要做君子还是小人?”
“松果要做君子。”忽闪着水葡萄的孩子斩钉截铁的宣布。
“嗯,要做君子,那松果说,因为一件衣服就打人这对不对?”
松果闷头不吭声了,半晌,可怜兮兮道:“可……衣服坏了怎么办?”
“衣服坏了可以再做新的。大树会做啊,如果松果乖乖的话,大树给做个更好看的!”
“真哒?”松果眼睛亮了亮。
“当然!”
松果立刻喜滋滋笑起来,同时不忘记用力点头。擎起小嫩手来,“拉勾!”
一拉勾,王崟焱便看见孩子手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几道抓痕。
王崟焱决定再罗嗦几句。她小心地握着孩子的小手儿,“松果,小孩子为什么不能打架呢,还有一点。古时候有本书叫《孝经》,上面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意思是说,身上的所有东西包括手脚、头发、皮肤都是妈妈怀孕十个月生出来又慢慢养大的,所以不敢把自己随便弄坏了,这是孝顺的开始,也是孝顺的基本。”
松果挠挠脸,“那妈妈是怎么把我生出来的?”
王崟焱脸一黑,“这不是我们讨论的重点!你个熊孩子!”
她清清嗓子,接着说,“刚生下来的小孩都像西瓜那么小,家人很辛苦地慢慢把孩子养大,所以我们要保护自己的身体不能随便受伤。受了伤,不仅你自己会疼,妈妈、姥姥、姥爷都会很担心。”
松果轻轻的摸着自己小爪子上的瘀青,忽然抬头闪着大眼睛问:“那,大树呢?”
王崟焱一愣,然后亲亲她的小脸。“大树当然也会担心了。松果是大家的小宝贝,小宝贝受伤了,大家肯定很心疼、很担心。你想让家里人都担心么?”
摇摇头,“不想。”
“那还打架么。”
摇摇头,“不打了。”
“那还吃饭么?”
摇摇头,“不吃了。”
“嗯?!”
“不是,不是,我吃饭~!”松果急急地抓着大树的衣服辩解道。
王崟焱唬下脸,“耍脾气,不吃饭,饿坏了身体,是不是又是刚才说的那个错误?”
松果闷闷地点点头,“嗯。”
王崟焱眼珠一转,“那你具体说说是什么错误?”她倒想听听自己说的道理这个小家伙儿明白了多少。
“嗯~嗯~”松果沉吟半晌,磕磕绊绊道:“我小时候刚生出来是个小西瓜,妈妈和姥姥、姥爷还有大树很辛苦喂我吃饭,让我长大了,变漂亮了。”
王崟焱忍不住翻个白眼——最后一句我可没说,你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嗯~然后,我就不能把手和胳膊……还有脸弄破了,你们会担心。我不想让你们担心。就不能打架了……”好长的一段话,几乎绞尽了小孩子的脑汁,终于说完了,突然又想起还差一点,又仓促的加上一句,“还要吃饭……”
王崟焱简直乐颠了,搂紧她软软的身子狠狠地亲了一口。“咱松果太聪明了!”
得到了大树的表扬,松果也高兴的眯起了眼,还不忘得意地扬了扬小下巴。
看她那得瑟样儿,王崟焱不怀好意地去咬她一旁支棱的小耳朵。
松果被她蹭得发痒,左闪右避的,咯咯的笑着躲来躲去。
王崟焱抬起她“色彩斑斓”的小爪子,痛惜道:“疼吗?大树给你chuīchuī就不疼了哈。”
“嗯~要亲亲才不疼……”装乖卖巧的小模样让王崟焱嗤的一声笑出来——好你个小色鬼,又占我便宜!
王崟焱轻轻地在上面亲了一下,松果颇为满意,咧着嘴笑出了粉嫩的牙龈。
“下面你要做什么啊?”
“要吃饭。”
“错了,去给妈妈和姥姥、姥爷道歉,因为你打架、回家还耍脾气,不吃饭,让他们担心了!”
松果懂事的点点头,跑去客厅。
大树出马,一个顶俩。事qíng就这样被王崟焱轻松搞定。
如此一番表现让邓母对大树刮目相看。所以当松果喜滋滋地扯着大树,要她留下吃饭时,邓父、邓母也热qíng相邀,王崟焱本还想推脱,书赜一个眼神过来,她就没敢伸手去拿沙发上的背包……
邓母对此很赞赏——“惧内”这是一种美德。
她一脸殷切的招呼王崟焱吃饭。“土豆儿,快来~坐这儿。”
书赜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真想捂住脸啊!
——妈啊!你在背后叫叫也就算了,当着人家面也叫人家土豆!还那么理所当然!
“妈!~”书赜拿眼神责怪邓母。
邓母也惊觉自己口快,平时叫的太顺溜,今天一时没察就秃噜出来了。正不好意思呢。王崟焱却一愣,吭哧半天解释道:“我的网名叫地瓜,不叫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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