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就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刻,昨日那个和蔼的老人家,又出现在他们房中,如神仙下凡,广施恩慧,熟门熟路给小良按摩了一通,又灌了一碗药下去。
“无妨,无妨,郎君莫急,小郎君片刻后就能醒来,休息三两日便又龙jīng虎猛了。老朽已让人备好饭食,待小郎君醒来用上一些,自是不会有事。”
老头子笑吟吟地走了,房门也被锁上了,蒋尚培与王子墨面面相觑,看qíng况这事约莫经常发生,不然怎会有如此及时的应对策略。
那个女大王,到底是什么货色?母老虎也不过如此罢。
老头子所言不差,小良睡了三个时辰终于醒了,虚弱地直喊渴了饿了,吃喝了一番,又躺下睡着了。蒋尚培再次把脉,发现小良的脉相稳定了许多,命算是保住了,只不过下半辈子,不知是否中用。
漫长的等待煎熬人心,特别是头上悬着一把刀,恐惧在幻想中无限放大,心里防线也会因此而崩溃。
在金国,这叫熬鹰,在后世,这是刑侦惯用手段。
小良的惨状,让蒋尚培知道这不是简单的侍寝,蒋尚培那文人的自尊心已经消耗殆尽,他本就不是意志坚定的人,如今的他,除了哀求般地看着王子墨,其他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
王子墨苦笑着,避开蒋尚培的视线。不是她不想帮啊,是她帮不了,她甚至不敢想,若是自己的身份被女魔头发现了,她的结局会怎样。
伺候一个人,与伺候一群人,蒋尚培还是幸运的。
不知桃花如今,又是什么光景。
桃花以为自己这次是逃不过去了,但是老天似乎在帮助她,她没有被关进牢房,而是被关押在一间狭小的厢房里。一日三顿,一顿不缺,门外的看守并不欺负她,就是她想象中会来糟蹋自己的贼人也没有出现。
其他人可就没这么幸运了,所有人都被关押在地牢,老掌柜们一伙儿,被穿了琵琶骨的护卫们一伙儿,郑大明则是被单独关押。
cháo湿漆黑的牢房中,只有门口处一盏油灯,豆大微弱的光线照she在凌乱的刑具上,让人发自内心感到森然。
整整一日了,滴水未进,所有人都蔫蔫的,无力地靠在墙边等待着命运的结局,郑大明则是一直躺在地上,没有一丝动弹。
对于郑大明来说,这里和死囚牢没什么不同,他很习惯,甚至很自在,他并没有感到恐惧。他脑中不断徘徊着许多场景,与“红娘子”过招出现的频率很高,每一招都被郑大明细细推敲,遗憾地发现就算重来一次,他依然是“红娘子”的手下败将。
这个女子的武艺,就算放到江湖上,也能排得上号,他们被虏上山寨,并不冤枉。
郑大明被“红娘子”打伤以后一直没有动弹,不仅是山寨里的贼人,就是同牢房的掌柜护卫也认为他伤得极重。因着“红娘子”特别jiāo待过,贼人来看过他三次,见他丝毫没有挪动的迹象,也就不以为然了。
天再次又暗了,王子墨三人的房间再次开启,这次那个和蔼的老人家并没有再次询问,直接让手下带走了蒋尚培。
也许是“红娘子”觉得小良这般的年轻小伙子不够味,点名要了二十多岁的蒋尚培,这个年纪的男人身子骨壮实,经验丰富技术纯熟,“红娘子”的味口也不是一尘不变的。
王子墨心里乱透了,小良还躺着不省人事,蒋尚培被qiáng硬带走,如果所料不差,今日的小良便是明日的蒋尚培,也是后日的自己,也许,自己的结局还不如他们俩。
王子墨焦急地在房中乱转,那昏huáng的油灯不断跳动,照she在她有些扭曲的脸上。以往所有的苦难,都比不过这次凶险,王子墨越想越绝望,再也忍受不住那厚重的让人喘不过气的恐惧。
“啊~”
王子墨不断大叫,不断砸着屋内的摆设,茶杯茶壶,桌椅盆架,王子墨疯狂地发泄着。看守听得动静,赶紧打开房间,就见王子墨像一头愤怒的野猪,在屋里横冲直撞,再也没有东西可以被砸了,王子墨便把身子往墙上撞,每一下都有一种誓不回头地绝望。
看守好以整暇,站在门口欣赏着难得一见的场景,曾经高高在上的贵人如同疯狗一般,这让他们有种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变态满足感。突然,他们看到王子墨捡起地上茶杯的碎片,向着自己的脖子割去。
一个看守反应极块,闪身一掌打在王子墨的手腕上,碎片应声而落,王子墨颓废地跪于地,心中无限凄凉。
想逃却逃不出去,想死又死不了,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她能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
“兄弟,你这又是何必呢,咱们大娘子如此人物,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一个看守好心地劝道。
王子墨愤怒的双眼通红,回头狠狠盯着两个看守,讽刺道:“既然是福气,你们为何不享用!”
“我呸!好心当成驴肝肺,你想死就去死,活着丢人现眼。咱们这群苦命的人都还想活着,你这从小穿金戴银的公子哥儿像个娘儿们似的寻死觅活,德xing!”
看守骂骂咧咧出去了,只是留着心眼没有锁上房门,王子墨颓然地瘫坐在地,刚才那奋起的寻死之心也慢慢消散。
是啊,她还不能死!
“小爷。。。”
王子墨闻声抬头,见小良被吵醒了虚弱地靠在chuáng头,缓缓说道:“小爷,那个女大王挺好的,只是小良没用。”
王子墨嘴角抽了抽,觉得小良这是鬼迷心窍了,被“红娘子”折腾成这样,居然脸上还挂着痴迷满足的笑容。
王子墨冷静下来,也就不闹了,小良也睡下了。
到了后半夜,王子墨有些撑不住,靠在chuáng边开始打盹,这两日担惊受怕,从不敢闭上眼休息片刻,如今,她也是疲惫不堪,特别在发泄过之后,疲惫感开始侵袭自己的身子与头脑。
静静的屋中,只有油灯还在跳动,一个人鬼祟地潜进屋内,那人先检查了小良,发现小良睡得很熟,这才闪到王子墨跟前,用手推了她一把。
“谁!”
王子墨才叫出声,嘴巴就被人死死捂上,她瞪大眼睛看去,却见是郑大明。
郑大明用眼神示意王子墨别出声,待王子墨点头后才放开她,压低声说道:“小爷,快,跟我走!”
“走?上哪儿去?”
“逃下山。”
“茫茫大山,贼人又多,我们怎么逃出去?咱们的人呢,不管了?”
王子墨自然很心动,但转念一想便发现就算没有贼人,他们也很难走出这片群山,若被发现了,凭着“红娘子”的xing子,他们这群人怕是一个都落不着好。
“时间紧迫,有些事路上再与您说。您用银子买我的本事,我用本事保住您的命,您若有事,我到哪儿去收尾款。”
郑大明看似贪婪的话,让王子墨冰凉已久的心瞬间温暖起来。她与郑大明只是生意关系,并没有太多qíng份,如今在这逃命之际,凭郑大明的身手或许他能逃出去,但带着自己,无疑是多了累赘。
一诺千金,赤胆忠心!
王子墨看着郑大明脸上那道肿得老高的鞭伤,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你的qíng,我记下了,我若活着,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大哥,我若死了,你只管去盐官县寻我娘子,她必定会将尾款全数给你!”
“与我做生意的是您,我只收您给的银子。”
郑大明扯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拉起王子墨猫着身子往外跑,路过被放倒的看守时,顺手捡了一把刀。
王子墨无声地紧紧跟随郑大明左弯右绕,到了大堂处,郑大明让王子墨在角落里等候,他自己出去察看qíng况。
此时已是下半夜,是山寨守备最薄弱的时候,大堂里模七竖八躺着不少喝醉酒的贼人,一切看起来充满希望。
王子墨见郑大明向自己招手,便缩着身子向他走去,见到不少贼人躺在地上,心里万分紧张。
“duang~”
静谧的大堂中突然传出酒瓶倒地的尖锐声音,郑大明后背瞬间冒出了冷汗,而王子墨则是吓得脸上无丝毫血色,因为这声音是她不小心踢倒酒瓶发出来的。
王子墨的动作定格了,心跳也停止了,悔恨都来不及想,只知道闭上眼等待贼人的宣判。
☆、第79章
世界上最绝望的不是没有希望,而是希望明明在眼见却无法抓住。
郑大明的出现,是王子墨最后的希望,不能不说她跟着郑大明离开那间令她作呕的房间内心是多么激动,只是伴随着紧张与恐惧,平日再冷静的人也会失措,更何况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
那轻脆的酒瓶倒地声,其实很轻,但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以及扣人心弦的时刻,这个声音如此之大,重重敲在王子墨的心头,也敲打着郑大明的神经。
王子墨闭上了双眼,她看不到郑大明额头青筋冒起,那斗大的汗如流水般划过他脸上的伤口,全身摆出迎战的起势,不停地看着周围。
似乎,也许,或者,没人发现!
“还愣着做什么,快走!”
王子墨被郑大明拖拽着向外奔去,她这才发现这些贼人醉得狠了,睡得极沉,此次她也顾不上暗呼侥幸,只是暗暗告诉自己切莫疏忽,累人累己。
郑大明似乎对大堂外的格局很熟悉,从堂前空地的边缘穿过,然后两人便踏上了下山的路。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蜿蜒崎岖不说,明岗暗哨极多,两人不敢走在明路上,只穿梭于糙丛间。初夏的糙丛旺盛野蛮,身子擦过便会留下条条血痕,郑大明皮糙ròu厚,根本不放在眼里,但王子墨细皮嫩ròu,这样的处境对她来说很艰难。
但王子墨知道更艰难的还在后头,只咬着牙闷声不吭紧跟着郑大明,她越走心里越是觉得疑惑,为何郑大明如此熟悉地形,行走之间毫无犹豫。
王子墨看到周围没有贼人把守,便想开口询问,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提问,郑大明突然转身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揽住她的身子蹲了下来。
王子墨摇着头想甩开郑大明,但郑大明却是捂得她越发的紧,几息之后,一队贼人巡逻而来。
王子墨见状瞳孔收缩,不可置信地看着郑大明,郑大明就着月光,向王子墨摇了摇头,王子墨接收到信息,也就安静地等待贼人离去。
贼人没有发现两人的形迹,待他们走远后,郑大明才松开王子墨,低说抱歉道:“小爷,事qíng紧急,我。。。”
“不用说了,这一路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做便怎么做。”王子墨喘着气说道。
就这样,两人走一阵躲一阵,王子墨也不知走了多久,但一直没有离开山寨布防线,行程极其缓慢,两人的心qíng也渐渐沉重起来。
又一次贼人巡逻而过,王子墨很有先见之明,深吸了一口气乖乖地让郑大明捂住自己。不过这次巡逻队并没有快速通过,而是走来三个贼人对着糙丛小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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