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乞丐瑟瑟索索对视了一眼,又看向一脸严肃的王子墨,只觉得这个年轻人qiáng势的威压让他们提不起反抗的心思,还有身边站着魔鬼一般的王福来,这个人的手段实在是太令人发指了。
感受着胯间的隐隐作痛,两个乞丐“扑通”跪了下来,丝毫不顾王恩警告的眼神,讨饶道:“大官人,这事原不是小的贪心,若小的直言,可否饶小的一命。”
“就你们这样的贱种,还敢与我家主子讨价还价!”王福来面色一沉,威胁道。
王子墨抬手阻止王福来,说道:“我只听实话,若有一句不实,立刻拿去见太爷。”
死撑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人家铁证在手,嘴硬不过是惹怒贵人,后果更为严重。两个乞丐一咬牙,便什么都说了。
三月,正是总店开张的第二个月,也是林芷岚推出“贵宾卡”的那个月,两个乞丐在东市上晃悠,与王恩不期而遇。
三人是旧识,王恩以前虽说不混乞丐圈子,但总有一两个聊得来的朋友。两个乞丐见王恩衣着光鲜,在馄饨铺子里又成了掌柜,自然是尽力巴结。王恩很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心思一动便说出了要赐他们一场富贵的想法。
真是瞌睡遇上送枕头,两个乞丐也不管王恩想做什么,满口答应,这一下,放贷三人组便正式成立了。
“大官人,码头上,有许多客商会因为一时周转不灵,而错过了大好生意。按说去钱庄借钱,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是钱庄利息高,还得有相应抵押,那些小商小户可吃不消,王恩便是打的这个主意。”
“你们这样不怕钱收不回来?”王子墨好奇地问道。
“回大官人,我们本来就在码头上混的,与码头上的苦力,脚力,帮闲都十分熟悉。只要略施些小钱,他们便会介绍给我们可靠的客商,有些客商的船就停在码头上,由苦力们看着,这与抵押没什么两样。”
“你们是怎样分账,总共借贷多少?”王子墨轻轻点头,这个王恩做生意倒是有些灵气,可惜心术不正。
“我们比不得钱庄九出十三归,本钱就是王恩陆续所给的四百多两银子。按五十两以下,每日三分利,五十两以上,每日两分六利放贷,这些日子一共赚了七八十两。王恩给我们每人半分利,其他的都归他了。”
“你放屁!”王恩怒不可遏。
“王恩,到了现在你还不识实务,大官人都把账查清了,你店里的伙计都被抓了,我们可不想跟着你一起倒霉!”乞丐也很愤怒,转向王子墨求饶:“大官人,我们句句属实,但有一句谎话,天诛地灭,若非王恩将铺子里的银子拿出来,我们怎么可能有钱去放贷。”
“你们含血喷人!”王恩极力狡辩,向林芷岚求救:“婶婶,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这些人都是她找来的,说什么还不是她的意思!”
王恩指着王子墨,做着最后的挣扎:“婶婶,原来铺子就好好的,她如今回来了,要掌权了,看我们这些旧人不顺眼,容不下了!她如此心胸狭窄,婶婶您可别信她啊!她就是见不得家里人都听婶婶的,她是个卑鄙小人。”
王恩泣血控诉,句句都带着无尽的悲怆,那含泪的委屈,那被冤枉的愤怒,无一不在无声控诉王子墨的yīn险。
若说没有动摇,林芷岚自己也不相信,毕竟王恩是她培养的,她们相识于微末,王恩的人品她还是相信的。
林芷岚看向王子墨,发现她平静的让人害怕,林芷岚不由想到王子墨这几日的手段,回来之后大肆放赏,严查账目,前日刚确定王恩有问题,今日就将铁证摆上来了,还有,王子墨昨日去了总店,又是那番威恩并施,这些让林芷岚感到陌生,至少她认识的王子墨并不是这样的人。
人是会变的,林芷岚知道自己已经变了,从后世大企业家的千金,到穿越后的落难,再到王家的振兴,一番起起伏伏,林芷岚怎么可能没有改变。
那王子墨呢?
王子墨遭遇的更多,在王家庄时,她是一个单纯快乐的女孩子,安于清贫的生活,不争不抢,面对无尽的指责谣言只会选择退让隐忍。可是后来,当她们的恋qíng公之于众,这个有些窝囊的人却是挺身而出,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再然后,王子墨经历入狱,越狱,战乱,山贼,哪件事不能成为人生的转折点?如果说遭遇过这些的王子墨希望得到权力,也是可以理解的。
因为在这个世上,只有掌握权力,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可是,王子墨有必要一回来就与林芷岚争权么?
☆、第98章
面对林芷岚质疑的目光,王子墨没有选择分辩,而是坦然处之,将手伸向林芷岚。
林芷岚细细地扫视着王子墨,又看向书房内所有人,露出了一个苦笑,将手放入王子墨手中,转头对王恩说道:“行恩,你太让我失望了。”
王子墨紧了紧手中滑嫩的小手,一直平静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王恩的指控,王子墨并不放在心上,两人层次相差太远,不管王恩怎么蹦跶,也不会威胁到自己。王子墨没有急着辩解,那样反而落了下乘,她信赖林芷岚,并且相信林芷岚也会信赖自己。
路遥之马力,日久见人心,两人大风大làng都过来了,不是屈屈王恩就能影响到的。
林芷岚先前是有怀疑,前世她是读理的,辩证思维带有习惯xing,遇事往往下意识中,会从正反两面来看问题。可是王恩的指控,不管从理智上,还是从qíng感上,林芷岚思考过后都不相信。
当初在王家庄条件那么艰苦,王子墨尽其所有让林芷岚在物质上没有受过委屈,她身在狱中,却将巨额财产寄回家,现在两人所有的家产,都挂在林芷岚名下。林芷岚知道王子墨本xing并不看重钱财,就算现在看重了,又有何必要与自己争,自己早就说过不想管外头的事。
宋朝的夫妻可不是后世的夫妻,想离就能离,想分就能分。在这里,夫妻是共同体,家族是共同体,荣rǔ与共,犯事都得一同受罚,大家好才是真的好,王子墨会傻到与林芷岚争家产,脑子被门夹了都做不出这等蠢事。
而王恩,则是一脸愕然,不敢相信林芷岚居然会不相信自己。他自认为与林芷岚的关系,要比王子墨亲密得多,这一年来,不都是自己在陪伴林芷岚的么!
“婶婶,您怎么不相信我,婶婶,您莫要被她骗了!”王恩泪流满面,有装的成份,也有伤心的成份,反正这一刻他是撑不住了,委屈到了极点。
林芷岚极其失望,不敢相信王恩如今变成这副模样,再看王子墨,林芷岚就觉得自己何其幸运,也许王子墨是变了,但藏在王子墨深处的本质,却是如她那熟悉宽容的目光一般,从没有变过。
“行恩,早日回头吧,你叔叔今日特意在书房与你说这事,便是极疼你的,你莫要再任xing下去。”林芷岚加重了语气,再一次归劝。
“我不服!我死也不服!她算什么东西!”王恩最受不了的,就是林芷岚偏向王子墨。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王福来一个巴掌扇去,打得王恩一个趔趄。
“小爷,证据确凿,这厮不愿悔改,小爷不可轻饶。”张不才很看不上王恩这副装腔作势的样子。
“小二少爷,必须严惩他,若不然让下面人知道了,还以为咱们王家没个上下尊卑,家法体统了!”王福来附合道。
王子墨放开林芷岚的手,起身踱步到王恩面前,直视这个想挑战自己的人。王恩虽然láng狈,但在王子墨面前,他决不能让自己落了下风,硬着脖子与之对视。
很无聊,很幼稚,王子墨心里想着,事qíng已经很清楚了,可是到了现在,王子墨看到王恩总觉得有一丝丝别扭,但是她抓不住,这才会想好好看看王恩找到那种感觉的来源,但王子墨依然寻不到。
“福来,你协助张掌柜,盯着这两个人把外头的钱收回来。至于那三个人,店铺除名,以后但凡是我王家生意,决不录用。至于王恩。。。”王子墨回头看了林芷岚一看,叹气道:“让娘子处置。”
“小爷,这不妥当!”
“是啊,他犯下如此大过,怎能放过。”
王子墨不理会两人的劝告,只说道:“我相信娘子会处理好的,我没回来以前,这个家便是娘子在当。”
带着很不满意的张不才王福来以及三个伙计两个乞丐,王子墨很放心走了,书房内只留下了林芷岚与王恩。
这时的王恩,有些萎靡不振,不敢看向林芷岚,孰是孰非,每个人心里都有杆秤,不承认并不代表自己就是对的。
“行恩,婶婶只问你一遍,最后一遍,你到底有没有做!”林芷岚审视着王恩,问道。
王恩“吱吱唔唔”半天,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他不想骗林芷岚,这个人是真心待他好的。
“你这个孩子,让我怎么说你,你若要钱,为何不向我要,偏偏要做这等下三烂的事!”林芷岚恨铁不成钢,不免教训起来。
王恩这时乖得像只小jī仔,全然没有与王子墨争辩时的那种狠劲,他磨蹭到林芷岚面前,委屈地说道:“婶婶,我不是自己要钱,我就是想多赚些钱,好让婶婶手头宽些,一大家子那么多人,全要婶婶养着,婶婶太不容易了。”
“虽然你是好心,但你的方法是错的。”林芷岚听了王恩这话,心底倒是安慰不少,耐心地教导道:“做人都讲究至信至孝,咱们做生意的,诚信何其重要,钱赚得再多,失去了诚信,这生意也难做下去。”
“还有,她是你叔叔,你这般顶撞她,可有半点孝心,又把我这个婶婶置于何地!那天晚宴你顶撞她,我只觉得你还小,可是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做的是什么事,今日我且告诉你,以后但凡让我知道你rǔ骂叔叔,别怪我不留qíng面。”
“婶婶,我错了。”王恩面对林芷岚,绝对是乖宝宝,跪在地上讨饶,一脸诚心悔改的样子。
林芷岚本不想就这么放过王恩,他折rǔ王子墨已经触及到了林芷岚的底线,别说王子墨现在是一家之主,尊严不容有损,就算王子墨只是个普通人,林芷岚也决不允许有人诋毁她。可是看到王恩那痛哭流泣的样子,林芷岚还是心软了,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知道错了就要改,铺子肯定是去不了了,你还年轻,在家读几年书吧,学学圣贤是怎么做人的。要做事,先做人,不然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随着王恩受到林芷岚“感化”向王子墨奉茶认错,上jiāo私吞的银子,又因rǔ骂王子墨而被打了二十大板,这件事也就告一段落了。
“还是你有本事,我若再说下去,王恩可能会和我打起来。”王子墨调侃道。
林芷岚闻言,不由苦笑道:“今日这事,我知道受委屈的是你,他那样骂你,你都没和她计较,可是我却受不了,骂我可以,骂你就不行。本想你回来,咱们就能好好过日子,看看,一出戏接着一出,王子墨,你有没有怨我,没把家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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