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香没空与她置气,只瞪了她一眼,便一言不发地往堂嫂房间跑去。剩下虞氏扶着自己垫了块薄毯的肚子,yīn晴不定地望着晚香的背影。
偌大的院落中没有一个下人,谨连亦被打发下去了。奚晚香一口气跑到微阖的房门口,刚要抬手敲门,却又迟疑。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一盏豆灯亮着,昏huáng的灯火映照得颇为暧昧。她也不知自己在担心什么,踌躇片刻,便还是不顾一切地推开了门。
门口看不到里面的qíng况,奚晚香便gān脆地走了进去,她的心快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一直走到屏风之后,她才听到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声。奚晚香如遭雷击地站在原地,可听着声音……堂嫂似乎也是愿意的。
堂嫂,是愿意的。这是奚晚香最害怕的事。
晚香可以在两人圆房之前恬不知耻地黏着堂嫂,不让他们两人在一起,就算被祖母责备说任xing自私不懂事,她也认了。可她最怕最怕,也是最不敢去想的,就是堂嫂心里是喜欢堂兄的。这样,奚晚香就算再怎么任xing自私,都无计可施了。
明明之前问堂嫂喜欢不喜欢堂兄的时候,她沉默了啊。她沉默,晚香便以为她是不喜欢的,至少更喜欢和自己在一起。奚晚香自诩胆大妄为,可当下站在屏风后面,在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房间里,她却没骨气地想哭。
奚晚香听不下去了,每一声都仿佛重锤敲击在心头,她受不了,她得走了。
拔脚走的时候,她又极不忍心地回了头,恰好屏风折得松,从其中的fèng隙中,她竟看到堂嫂清润如玉的面孔正对着她,幽深清潭般的眸子竟穿过这条窄窄的细fèng与晚香不期而遇!
奚晚香瞪大了眼睛。堂嫂竟然发现了自己!她还在朝自己微微笑着!
只是这笑容中有太多酸涩,苦楚,晚香看得模糊,只看到堂嫂眸中闪着珠玉般的细光,随即从眼角扑簌落下一行眼泪。又似乎预料到晚香准备如何做一般,堂嫂圆睁着一双好看的眼睛,拼命摇头,示意晚香不要鲁莽。
见到堂嫂似乎哭了,晚香哪里还能管得了那么多!不管他们进行到哪一步了,也不管堂嫂内心究竟是愿意还是抗拒,她都要现身制止了堂兄!
“堂哥!”
晚香清亮的一声唤让奚旭尧震愕地停了下来,他抬头,眼中还透着一股子迷乱。望着从屏风后出现的小堂妹,奚旭尧难得地对她皱了眉头,声音还带着嘶哑:“晚香?你怎么来了?快出去!”他本是十分喜欢这伶俐又清灵的丫头的,可却不知她竟如此不识相地屡屡阻拦他们两夫妻亲热,真叫奚旭尧再难喜欢地起来。
被奚旭尧压在身下的殷瀼想直起身子,可奈何浑身无力,又被身上的七尺男人制得死死的,只好对晚香摇头,用几近恳求一般的语气,颤抖地说:“晚香,晚香听话,你出去好不好?”
奚晚香的目光中透着前所未有的镇定,豆大的烛光下,她发觉两人尚未行过房事,只是两人的外衣皆脱了去,堂嫂的领口亦大开着,露出一片雪白脆弱的肌肤。晚香这才舒了口气,她紧紧地盯着奚旭尧,一字一顿地说:“堂哥,二嫂虞氏滑胎了,她让我来请你过去。”
听到这话,chuáng上的两人皆愣了。
很快,奚旭尧脸上的红晕便快速退了下去,面色蜡huáng地从chuáng上起来,来不及穿上外衣,便大惊失色地从晚香身边跑了出去。
滑胎是大事。男人在chuáng上,若不是有天大的事,绝不可能轻易在半途停下来。晚香这是拼着被祖母罚跪,拼着面壁几日的可能撒了这个谎。
“砰”的一声,奚旭尧甩上了门。
方才那样沉着不迫的奚晚香突然松懈下来,她搓了搓手心,才发现手心竟已全是汗水。她踟躇地站在原地,定定地望着那样láng狈的堂嫂,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垂下头,用极细的声音说:“堂,堂嫂,晚香,晚香是不是又做错事了?”
殷瀼缓缓起身,把自己缩起来,抱着被子无声地哭了起来,她侧着眼睛,泪眼朦胧中似乎又看到红盖头下那个手足无措的小团子,只是这会儿她却肯如此不管不顾地冲出来,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看到堂嫂又哭了起来,晚香心疼得仿佛被一圈儿绵密的细针扎过一般,她脑子一抽,便跑到了chuáng边,把鞋子随便蹬了,爬到堂嫂身边,如同从前堂嫂安慰自己一样,把堂嫂孱瘦的肩膀抱在自己怀中。她脖间发梢的味道还是这般好闻,带着大开的领口下莹润肌肤的幽幽体香。
奚晚香从未见过这样崩溃的堂嫂,她就这样在自己怀中无助地哭着,泪水一行一行地落下来,似乎在心里蕴了片海,永远都淌不完了一样。堂嫂通红的眼睛,让奚晚香的心都碎了。
这张chuáng是属于她们两人的,无数个夜晚都是她们两人一起在这儿度过的,晚香决计不愿意让堂兄的气息再出现在这里。想着想着,奚晚香的眼神竟透出些不合年纪的沉郁出来。
小丫头身上永远这样温暖,如同一个小火炉一般,源源不断地把热气传递过来,让浑身发冷的殷瀼似乎又活了过来。
殷瀼伏在晚香的肩头,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去想,只任由小晚香抱着自己,任由那双软软的手在自己仅穿了一件亵衣的脊背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竟前所未有地感到可靠和安定。可明明抱着自己的,不过就是一个刚刚十四的小姑娘。殷瀼在她耳边轻轻叹了口气,筋疲力尽地合了会眼睛。
没一炷香的时间,殷瀼便从心神大乱中回了神。她扶着晚香的手臂,坐直了身子,似乎又变成了平日里那个端庄淑仪的少夫人,她不慌不忙地擦gān了眼泪,又把自己被扯得凌乱的衣领整理好,把披散的长发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这才正视了奚晚香,对她说:“你不该这样做的,你这样让祖母多失望。”
奚晚香定定地看着她,竟微微笑了出来,拉着堂嫂的柔若无骨的手:“堂嫂不要怕,晚香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
殷瀼鼻子又有点酸了,她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对,便故意板着脸说:“说什么胡话,这样不懂事,堂嫂怎么放心你。”
说着,两人大眼瞪小眼,又互相噗嗤笑了出来。晚香看着堂嫂通红的双眼,心中又是疼痛又是欣慰,如同看着珍宝失而复得,她高兴地一下扑了上去,抱着堂嫂纤瘦的脖子,蹭啊蹭:“堂嫂~”
殷瀼一时没气力,便被晚香扑倒在了chuáng上,咯咯笑着:“快起来,你压着堂嫂了!”
此事之后,奚晚香果真被祖母训斥了很久。
只是虞氏有假怀孕的把柄在晚香手上,被罚跪着的晚香盯了片刻,便不qíng不愿地只好出面说,当时确实是自己肚子有些疼,才慌里慌张地让晚香去找了旭尧,没想到竟破坏了两人的房事。晚香便顺着,又委委屈屈地说自己,就是为了二嫂的小宝宝考虑,当时也是慌了神,这才打搅了堂兄堂嫂,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瞅着奚老太太,让老太太不由得心软了下来。
虽说奚老太太还是有些不相信,但既然虞氏自己都承认了,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让虞氏多多保重身子,也不要一有风chuī糙动便惊恐不已,又让坏了事的晚香抄了几遍佛经,便算惩戒过了。
奚老太太当然没把此事往深了想,只当是小姑娘黏人,觉得晚香太过任xing了些,从前不是这样的xing子,想着不能再惯着她了。
反倒是虞氏,她觉着那小丫头绝非简单人物,无论是一开始提议的假怀孕,还是屡屡破坏好事,那冰冷又决绝的眼神全然不像是个十四岁少女应有的,既有这般心智,想必对她的堂嫂也绝非那样简单……虞氏虽说出身不高,但总归是在江宁这样的大地方出来的人,见得多,听得也多。她细长柔媚的凤眼转了转,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晚香:我大概也算是成功扑倒了堂嫂一次呢(微笑.jpg)
作者:你确定没有趁机gān点坏事?!
晚香:我没有!我是正人君子,从不乘人之危(′?_?`)
作者:笨团!
晚香:( ?д?)
感谢seo的地雷和营养液!么么哒
☆、第64章
第六十六章
是夜,晚香在奚老太太房内被盯着抄完了佛经之后,乖乖地跟着宋妈妈回自己房间休息。洗漱完毕之后,她早早地上了chuáng,阖上了眼睛,甫一听到宋妈妈轻手轻脚地出了门,便再也难以在chuáng上躺下去,倏忽睁开眼,一掀被子,随手披了件袄子,便趿拉着鞋子小心翼翼地跑了出门。
堂嫂的屋子远了些,奚晚香躲躲闪闪地避着下人,跑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跑到。
到了门前的时候,刚巧遇上谨连从屋内出来,晚香紧了紧领子,轻声问道:“谨连,今天的事你可知道?”
面前的奚二小姐只披了件袍子,里面便是雪白的亵衣亵裤,露出纤细光洁的一截脚踝,倒是不嫌冷,还眼巴巴地望着自己。谨连忙担心地把手中的手炉塞到了晚香怀中,略带歉意地说:“这个,奴婢是知道的,只是也没法子,少夫人也不让奴婢与你说。”说着,谨连又转身望了望四周,确定没人了之后,才压低了声音说,“少夫人她不喜欢少爷。”
晚香扬了扬眉:“何以见得?”
“原本今儿这庙会,老太太准备让少夫人与少爷两人单独前去,可少夫人在临走前却硬要奴婢跟着一道去,说什么东西多,不好拿。其实才不是,少爷一人都绰绰有余,哪里用得着我这个婢子帮忙。少夫人是个心肠千回的人,不爱直说,可她的眼神,说话的神qíng,却假装不了。”谨连撇撇嘴,又看了看晚香,“少夫人与您在一块儿便最是自然,奴婢见她笑得就从未这么多过,可见是真心喜欢您的。但和少爷在一块儿……总觉得不尴不尬的,要说或是两人还不熟,可总归是夫妻吧……”
没等谨连蹙着眉头说完,屋内便响起了一声淡淡的咳嗽:“谨连,我怎从来不知道你这样多话。”
谨连忙噤了声,抱歉地对屋内说:“谨连知错了。”于是,朝晚香眨了眨眼,转身从小院口出去了。
方才一鼓作气地跑过来,倒也不觉得冷。这会儿在廊下站了片刻,倒是把晚香冻得瑟瑟发抖,她徘徊片刻,想着祖母当着众人的面,让她不准再三天两头地住在堂嫂房内,又说那样成何体统。当时晚香是亲口答应了的,而堂嫂亦朝老太太保证,晚香会乖乖的不再惹是生非。
想着,奚晚香又有些为难,堂嫂是个守规矩的人,可自己就是放心不下她,一想到傍晚她哭成那样子,晚香就不能在自己房内安然入睡,晚香宁可像这般在堂嫂的房前裹着袍子抖抖瑟瑟地来回走。
“还不进来吗?在外面不嫌冷吗?”堂嫂的声音柔柔的,却顿时解了奚晚香眉间的锁,她即刻高高兴兴地跳起来,进了房间。
“堂嫂~”晚香脱了袍子,十分熟稔地钻进了温暖的被窝,“怎么还没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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