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深宅养团子GL_楚谡【完结】(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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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瀼睡得又浅,几次从梦中醒来,都得把晚香的胳膊腿儿放回原处,继而帮她把被子盖好。一开始还会望着她的睡容发会呆,她的体温与自己的融合在一起,暖暖的,似乎要把自己的肌肤都灼伤,殷瀼心里又是惶惑又是自责。后几次便习惯了,想着明早起来定要笑她睡觉不安稳。
  一早醒来,奚晚香倒是睡了个好觉。她在被窝中舒展了身子,手肘不小心碰到一处柔软,晚香立刻清醒过来。昨日见那秦氏高兴说个没完,一不留神便在堂嫂屋内睡着了,没想到竟是与堂嫂一块儿睡的!算是无心cha柳柳成荫。
  瞧着天光熹微,堂嫂却全然还没有醒过来的意思。晚香便乖巧地趴在她身边,看着她秀整清癯的侧脸。若是日日能如此便好了,她醒得比堂嫂早,每天都能看堂嫂平和地睡在自己身边,然后静静等她醒来,在她怀中撒娇一会儿。这般,似乎每天醒来都有了期待。
  探监最早的时间是在辰时末,殷夫人昨夜忽感了风寒,一早便咳嗽流涕不止,于是便只得让殷瀼与晚香两人前往,阿嫂蒋氏已几天没见到夫君,便好歹求了殷夫人,跟着一块儿去了地牢。
  地牢在北郊,本该坐了软轿走的,可如今殷家实在不好,为着省钱,如今的出行大多用走的。
  出门便遇上了一两个乞者,殷瀼好心给了些钱,却遭又几个乞者蜂拥而至,围堵着要讨钱。分明一副qiáng盗的模样。无奈之下,只好把荷包中的碎银子铜板都散了,把荷包翻个底儿给他们看过了,这些面目贪婪可憎的乞丐才不qíng不愿地离去。
  经了这么一出,晚香看那些歪歪斜斜倒在墙根边的乞丐便多了厌恶,世道一乱,便多刁民。可也不能全责怪他们,人xing本是这样,生计是底线,若威胁了生存,便是造反qiáng掳横生了。
  蒋氏低着头,匆匆走着,朝两人看一眼:“已经好些年了,这些乞讨的人只见多,不见少。旁边村落收成不好,时不时闹饥荒,饿着肚子的人就跑到永州城里来讨吃的。你没见过乞丐多的时候,那才让人觉得胆寒呢。今后出门可得注意着点儿了,尽量少搭理他们,只管自己走着。”
  殷瀼点点头,回了声“多谢阿嫂提醒”。这蒋氏是她出嫁之后才嫁进来的,因此对她并不十分了解。只从母亲口中听说,家里从前是经商的,做的小本买卖,如今去往江浙的水路停了,生意也就断了,一家子竟还指望着她从殷家得些好处回来养着家人。蒋氏在家里本分守纪,没什么大能耐,但至少规规矩矩的,又替家里生了谌哥儿,也还算合殷夫人的心意。这会儿她肚子里还怀了一个,四五个月了,宽大的衣裳下能看出滚圆的轮廓。
  晚香一路握着堂嫂的手。从城中到北郊,一路上与昨夜所见果真大相径庭,夜色果真能遮掩许多不可昭示的丑陋,一到日头之下,这些斑斑驳驳的裂痕便不可避免地bào露出来。永州府亦是如今大明朝整个的缩影,仍存的风花雪月、光华揭揭背后早已脆弱得不堪一击。
  走出城门半里之外,便是yīn森的地牢。地牢面前有一队衙役把守,正值探监之际,因此门口集了好些个挽着食盒竹篮的。
  这会儿还不是时候,还得等个一刻钟左右。见不远处有卖烤地瓜的,是旁边田地里现挖现烤的,香气扑鼻,又走了不少路,一下便饿了。幸好从背包里摸出了五个铜板,晚香便高兴地朝着烤地瓜摊子而去。
  地瓜刚烤好,香极了,剥开焦脆的外皮,里面huáng澄澄的,焦香甜糯。奚晚香掰开一半,想着准备分堂嫂一半,走回来的时候,却发觉堂嫂身边又站了一个挺高的男人。
  见堂嫂与他闲闲聊着,便知或许是堂嫂的旧识。晚香便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瞧着普普通通的,待人也挺温和客气,不似非常出色或如杜公子一般的酒色之徒。奚晚香便没多想,亦没把这男人放在心上,走到堂嫂身边,一手拿了一半的地瓜,让堂嫂挑一瓣儿。
  果不其然,堂嫂伸手便准备拿那小的一半。晚香才不遂她愿,早晨便看她才吃了半碗稀饭,这会儿哪能不饿呢。于是便趁她还未及手,便把小的那瓣儿缩回来,忙不迭地啃一口,然后吟吟笑着望着她。
  殷瀼亦笑,瞪了她一眼,才乖乖地拿了那瓣大的。捧在手中暖融融的,就像小晚香的体温一样。看着晚香啃着地瓜的满足模样,殷瀼一时有些走神。
  直到身边男人略微尴尬地咳嗽一声,两人才从对视中醒过来。殷瀼抬眼看了这男人一眼,对晚香说:“知府大人的贵公子,俞立轩。是哥哥的好友,今日也是来看他的。”说着,她转而对俞立轩道,“我婆家的小姑子,奚晚香。”
  俞立轩便朝晚香拱了拱手,温和地笑笑:“奚姑娘。”
  晚香对他没多大兴趣,随随便便扫了他一圈,想着或许能借着这位知府爷的公子,帮殷家哥哥一把,便亦回礼道:“晚香见过俞公子。”
  说罢,便再没了搭理他的意愿,专心致志地啃着地瓜,站在堂嫂身边听他们说话。
  这位俞公子想来竟也是个有志之士,对国家的兴亡有自己的见底。只是不怎么会说话,对着几个大事不懂的女流之辈大谈治国的空泛之论,又说如今天下的格局。莫说蒋氏听得直打哈欠,就连客客气气听着应着的殷瀼都忍不住心不在焉起来。
  晚香啃完了手上的地瓜,便小声催着堂嫂吃,若是凉了便结皮了,gān巴巴的又硬,就不好吃了。
  殷瀼回身,摸了摸晚香的头,又觉得在人家说话的时候吃东西显得不尊重,便朝晚香微微摇了摇头。
  晚香忍不住朝这个没眼力劲儿的俞公子使了使眼色。俞公子看着晚香,顿了顿,终于停了下来,只是脸色看着有些不自然,眼睛垂了下去,面上竟有些泛红。
  其实殷瀼一早便饿了,尤其闻着喷香的地瓜,忍了又忍才没跟着吃起来。她感谢地看了晚香一眼,便慢条斯理地捧着地瓜吃起来。
  俞公子想来是个话痨,停歇了一时半会,便又忍不住开了口。这回好歹没有再说什么国家大事,却开始叹息他此刻正在地牢中受苦的旧时好友,说他们俩曾经同在书院的时光,又说正翰兄是个不错的好人,只是如今世道混乱,才遭了这样的罪。
  还不是你亲爹爹抓的人!这会儿倒开始哭可怜了!
  这些个话不说倒还算了,一说,蒋氏便先忍不住开始垂泪了。
  殷瀼忙放下正吃着的地瓜,擦了嘴,转而安慰蒋氏。
  生怕这不识相的俞公子再说些什么伤及人心的话,晚香忙笑着扯开话题:“方才听俞公子说,咱们这山里还隐居着一个当世高人,若是能出山,定能把如今节节败退的大明朝挽救回来。也不知俞公子说的是哪位高人?”她本对这什么高人完全没兴趣,可方才他那长篇大论中,晚香只记得了这一小段,便赶紧重新提及,问了俞立轩。
  俞公子没想到,这小姑娘竟对政事有兴致,便仿佛找到了知音一样,眼睛都亮了亮。朝她靠近一些,说:“倒也不是确凿无疑的,只是传闻罢了。只是近十年前,陈觐这人确实是声名大噪的。当时政局不稳定,朝野之上分了两个流派,互相争权夺势。陈觐谁也不帮,就跟了一个不成器的皇子,谁都没想到,这瞧着懦弱无能的皇子在他的辅佐下竟真成了黑马,成了当今的皇上。可登基之后,陈觐就消失了。谁也不知去了哪儿,有人说兔死狗烹,也有说人隐居起来了。几年前听闻有人在永州过去的山上见过他,也不知究竟是真是假。”
  接着,俞公子又意犹未尽地说,如今正值与清兵不可开jiāo的时候,内忧外患,若能让这人重新治世,想必还能有些转机。
  奚晚香随便点着头,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陈觐这名字她是知道的,明朝晚期风云一时的人物。北京沦陷之后,陈觐为首,在南京拥立福王朱由崧,建立弘光政权。弘光帝死后,又辅佐鲁王朱以海于绍兴监国,后又为郑成功的得力军师。在清军长驱直入之时,为明军殊死抵抗做了许多贡献。此人喜怒无常,又频频易主,最终南明亡的时候,连影子都找不到,可到底也算是个英雄一时的人物。在这么多历史人物中也算一个小有名气的。*
  不过这与晚香有什么关系,她只想俞立轩赶紧别说话了,吵死了……
  正想着,狱卒掏出钥匙,终于丁零当啷地将牢狱的大门开了。在外面等了许久的一行人便赶忙噤声,让狱卒领着,鱼贯而入。
  地牢常年不见日光,yīn冷cháo湿。
  见到自己亲人在如此肮脏闭塞的环境内,前来探亲的又大多妻女母亲,因而哭哭啼啼的,一时牢内满是令人心烦意乱的哭声。
  好容易见到了殷正翰,蒋氏免不了扑过去,趴在木头柱子间与她夫君道一番相思苦,稍平复下来,又说谌哥儿qíng况不好,昨夜又发热了,没说几句便又红了眼睛。殷瀼见哥哥比几年前老了不少,眼角亦布了皱纹,便知他为家里也算是努力想着办法的,只是这样的一个家,似乎也没什么回天的余地了。
  俞公子这会儿倒识趣了,没去打搅两人的相聚时光。只最后宽慰了几句,说定会帮着想办法,让父亲及早放了殷正翰出来。
  探监的时间不过三炷香。时间一到,狱卒便叫嚣着赶人了。蒋氏与殷正翰难舍难分,哭得柔肠yù断,狱卒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旁边站了知府爷的公子,只好赔笑着等在一边。
  又是一炷香过去,蒋氏才叹着气起身,一步三回头地在殷瀼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重见日光,才觉日光照在身上的温暖。
  俞公子说如今城里也不安宁,便陪着三人一同走回去。
  晚香原本没心没肺地走在俞公子与堂嫂之间,与堂嫂说话的时候,那公子总时不时地cha话进来,还总说些不合时宜的。明明说着,那湘水中新发的水莲长势真好,他偏偏cha一句说,这里的水莲品相下等,是野生的,且开花时间也短。如此三番,还总觉得自己说的在理,骂也骂不得,说也说不得,难受得很。
  晚香决定不睬这qíng商为负的俞公子,无视了他的话之后继续甩着堂嫂的手,指着街上的所见所闻说笑。谁知这俞公子倒是执着,语不惊人死不休,偏偏问晚香道:“见奚姑娘也及婚嫁年纪了,不知可有婚配?”
  奚晚香脸色一黑,真的是好好的心qíng,非搅得人浑身不自在!
  还没等晚香开口,手上忽然一个力道,把晚香拉了过去。她与殷瀼的位置便换了过来,晚香不明所以地抱着堂嫂的胳膊,只见堂嫂淡淡笑着,把晚香同俞公子隔开来,对俞立轩冷道:“公子如此直白地问及女子闺阁之事,恐怕不妥吧。”
  俞立轩悻然,忙说:“说得是。”
  这么一出之后,俞公子便不怎么搭话了,不多时便与三人分别,回府衙去了。

☆、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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