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瞥见门口有人过来,宋暮雪便对郑风林道:“不跟你聊了,我这边来活儿了,要去接待。回头谈。”
郑风林快得很,说了句“再见”就把电话挂了,比宋暮雪还快。
宋暮雪刚把电话收起来,那男人便走了进来,对宋暮雪说:“请问您是律师么?我想咨询个事儿。”
宋暮雪摆出职业化的笑容,说:“请问您想咨询什么呢?”
男人顿了顿,说:“我叫文泰,我儿子叫文哲,是个明星。”
说曹cao,曹cao到。宋暮雪甚至都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什么命中注定的玩意儿了。
看见宋暮雪惊讶的神qíng,男人苦笑了一下,说:“律师您也知道我儿子吧?这还真是……有点丢脸呢。”
宋暮雪连忙道:“没有,我只是没想到,您跟您儿子这么像。”
男人愣了一下,表qíng变得惆怅又温柔,说:“是啊,从小就有人说他跟我像,他还问过我能不能跟他一块儿出道呢,你说他这是什么话,哪有这么老了还去混娱乐圈的?那不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么?”
宋暮雪看着文泰,从对方的表qíng中看出了很多很多的爱,连她脸上的笑容也变得不那么模式化,带了些温存的暖意。
文泰停顿了一下,像是回过神似的,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宋暮雪摇了摇头,轻声问:“那么,您想咨询的是什么呢?”
文泰说:“文哲是怎么死的,您应该知道吧?他自己酒驾撞到了桥墩,还好车上只有他一个人,也没有造成别的伤亡。他平常不是这种人,是绝对不会酒驾的,那一天发生了这样的事qíng,我怎么都想不通!”
看着文泰有些着急有些愤怒的样子,宋暮雪忍不住道:“节哀顺变。”
文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他不该这样的,我教了多少遍不能酒驾不能酒驾,他怎么就是不听呢?!我不相信他是这样的人!”
也许这是一个不能接受现实的父亲,说不定如同路仁义一般,也要状告媒体或者警方?
宋暮雪说:“发生事故谁也不想,您要节哀顺变,也许那天文哲先生心qíng不太好,媒体也只是正常报道而已。”
文泰非常诧异地抬头看宋暮雪,说:“您以为我要告媒体么?不不不,他们虽然夸大报道了这件事qíng,但是文哲的确做错了,就是该骂。粉丝们太小心翼翼了,现在还在文哲微博底下留言,说天堂走好,还为他跟媒体打嘴仗。可文哲是个公众人物还做错事qíng了,就是该骂。我不是来找事的。我是有几个跟合同有关的问题,想要咨询一下。”
宋暮雪一愣,随即有些羞赧。文泰虽然悲伤,但看待事qíng仍然站在社会伦理道德的立场上,甚至比大多数人还要苛刻。可自己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对方是来找茬的,这可以说是有一点儿卑劣了。
文泰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厚厚一沓A4纸,递给宋暮雪,道:“文哲死后,我从他的遗物里搜出了这几份合同。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条款,加上合同要求的履约日子快到了,因此想来请教请教律师,这几份合同合法吗?还算数吗?如果算数的话,文哲已经死了,要赔付上面所说的这么多钱么?”
从未见过的合同?
宋暮雪接过合同,沉默地翻了翻,随即立刻动了一下,换了一个更加严肃的姿势。
如同文泰所说,这份合同的确不一般。
普通的合同基于利益关系而成,从时间或者作品上界定文哲的劳动义务,大多是电视剧、电影或者代言,为了防止违约,还要将责任和义务描述得格外详细。但这几份合同不一样,它只规定了一条,那就是文哲的某个时间段完全属于甲方,文哲要按照甲方的要求做任何事qíng。“任何事qíng”的生效范围并没有明说,写着这些都在补充合同里。
不只是对义务描述奇怪,报酬和违约条例也同样奇怪。
一般的合同上会写明酬劳计算方式,违约金也只是象征xing地标一下,不会高于预计造成损失的百分之三十。而这份合同不走寻常路,工作两个月,酬劳用huáng金结算,单位是千克,违约金更是可怖,宋暮雪按照当前huáng金的市价计算了一下,发现违约金竟然是酬劳的十五倍。
对于文哲这个咖位的男明星来说,这算得上是天价工资。而开出这样天价工资的,竟然不是任何一个大名鼎鼎的商业公司,而是个人。
能负担起这么多钱,合同却拟定地不太规矩,遮遮掩掩,仿佛里头大有文章。怪不得文泰自己拿不准,非得拿到事务所里来给律师过过眼了。
文哲为什么要签这份合同?落款处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名又是谁?那两个月他做什么去了?拿到的钱又用到了何处?
“任何事qíng”,真的是任何事qíng么?
这四份合同都是近几年的,其中三份已经过期,不知道是已经履行还是失效了。而最新一份里规定的两个月时间近在眼前,马上就要开始了。
文泰见宋暮雪看完了,忙问道:“这合同具有法律效益吗?”
宋暮雪也被这样的合同吓了一跳,沉默了一会儿说:“这种合同我没有见过,还需要再研究一下。”
文泰便显出些许的失望来,靠回了椅子上,说:“哦,好好,您研究研究。我想请问下,大概什么时候能够得出结果呢?这种业务又是如何收费的呢?”
宋暮雪说:“我们事务所里有代拟合同的业务,但这种qíng况比较少见,我还需要跟老板商量一下。至于工作时间……三天可以么?我需要查一下有没有类似的先例。”
文泰点了点头,说:“可以,我的名片在这里,有什么需要请随时联系我。我只有一个儿子,他的身后事我怎么都要替他处理好。”
宋暮雪接过名片,说:“冒昧问一句,在前三年的合同所指定的时间段内,您清楚文哲先生的去向吗?”
文泰说:“我只知道他一年365天都在拍戏,拍什么、在哪里拍我都不知道。儿子大了,跟我见面没那么多。”
也就是说,那三份合同可能是履行了的……宋暮雪盯着合同上全定的月份,心想待会儿还得跟同事八卦一下,文哲每年停止活动的两个月,是不是跟这个对的上号。
宋暮雪又问:“等确定这份合同是否合法之后,您想要怎么做呢?”
文泰指着合同落款处的另一个签名说:“不管怎么说,这个人都会出现在我面前,对不对?我要问清楚他到底让我儿子做了些什么,再把他揍一顿。如果合同合法,我会赔钱;如果不合法,我会把他告上法庭。”
文泰停顿了一会儿,说:“这么多钱,这种语焉不详的合同……如果是真的,他一定对我儿子gān了非常过分的事qíng,过分到我足以将他告上法庭,宋律师您说对不对?”
非常过分的事qíng,文泰说到这里的时候,宋暮雪能看到他眼角的泪花。她不知道这位父亲联想到了什么,但在她的观念里,也同样呈现出了一些不太好,甚至不太合法的事qíng。
她点了点头,露出一个非常严肃的表qíng,说:“谢谢您的配合,我一定会不负重托,仔细研究这份合同的。”
第116章 未知
这合同的奇怪之处,让宋暮雪忍不住带回了家里研究。
文泰只拿过来了这四份主合同, 而补充协议和附件之类的文件一份都没有, 不知道是他没有找到,还是已经被文哲销毁了。
寇霜在画室里奋笔疾书, 听说是快到漫画的jiāo稿期限了, 而她摔断腿的那周根本没工作,因此现在只能快马加鞭。
这几份合同实在怪异得很, 不符合常规合同的制定规则,但细究之下,又会发现每一个用词都抠得恰到好处, 完美地避开了所有的合同陷阱, 对双方的权益和职责都划分得相当清楚, 看得出来拟定合同的是个老手。
除了最后的违约金额, 其余的部分相当宽容, 宋暮雪竟然能够理解文哲签下这份合同的心理活动:只要不违约, 这么多钱就是我的了。宋暮雪甚至都有点儿心动了。
——当然,还是要先弄清楚那两个月里要做的“一切事qíng”到底是什么。
思考无果,宋暮雪出书房倒一杯水, 正好看见寇霜打开冰箱。
寇霜刚刚把果汁拿出来,愣愣地扭头看着宋暮雪,说:“啊……”
宋暮雪便回答:“要。”
寇霜便找了个杯子,给宋暮雪倒了一杯。
这段时间以来,宋暮雪对寇霜的了解深了许多,知道对方画漫画的时候全身心投入, 一旦被打断,就有些呆呆的,话都说不清楚,要思考半天才能回想起中文语法。
好在同居这么久,宋暮雪早已习惯寇霜的“啊”“哦”“诶”和各种语调组合在一起代表了什么,主动回答,省却了寇霜组织语言的功夫。
寇霜将果汁递给宋暮雪,看着宋暮雪喝完,才说:“吃宵夜么?”
“画完了?再等等吧,我叫了披萨,五分钟后该到了。”宋暮雪说。寇霜只有在画完稿子之后才会出来觅食,而这时候恢复的语言系统也证明她已经从视觉主导的思维模式里跳脱了出来。
寇霜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说:“是不是太晚了?你饿了么?”
从开始连载漫画之后,寇霜才发现自己似乎挺喜欢这份工作的。会计枯燥,油画深刻,做这些的时候jīng神上面都不太好受,必须尽量沉下心去。但画漫画不一样,她想把宋暮雪画漂亮点,想把这漫画画得跟原著像一点,想把故事讲得更通透一点……几个“一点”汇聚在一起,成就了她目前专心致志、jīng益求jīng的工作状态和品质。
宋暮雪微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也刚刚卡住了,出来透透气。”
她俩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等披萨,gān脆来了张自拍。
画面上的两个人实在是太好看了,寇霜忍不住拿起画板,随便勾了两笔,画了两只靠在一块儿的小奶狗,眼神湿漉漉的,还配了个文字泡,写:【披萨怎么还没到?】
宋暮雪探头看,发现这两只奶狗形象还挺鲜明,一眼就看得出哪只是自己,哪只是寇霜。寇霜画完还不满足,直接发上微博,配字:【这可真是饿成狗了……】
马上就有了很多评论,有说“太太这么可爱好想娶回家”的,有关心“赶稿不要太辛苦要注意吃饭啦XD”的,有催稿的,看上去挺其乐融融的。
唯独在这么多善意的评论里,有一条评论格外鹤立jī群。
【画的什么玩意儿,长得丑不敢发照片,你真的是比狗还不如!画这么烂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夸好看,眼睛被狗吃了吗?】
有粉丝跟这条评论吵起来了,这个账号竟然继续回复:【没看见你们主子饿了么,快把眼睛呈上去给她吃了,你们才好更加相亲相爱啊!】
52书库推荐浏览: 盛郸
甜宠文
穿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