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抉择很快就来了。郎安邦一生下来就患有心脏病,要很多很多钱才能治好。郎叔叔没有那么多钱,就把主意打到了我们身上。他知道朱氏集团虽然遵守协议放过了那块地皮,但它的商业价值仍然叫他们眼红,他们还是很想得到这块地,哪怕他突然反悔,并且开出高价。”
“所以郎叔叔找朱氏集团谈判,说他愿意卖出这块地,只是他要钱,要足够治好郎安邦心脏病的钱。朱氏集团自然求之不得,很快答应。朱氏集团很快把钱打到他的账户,但是福利院里除了我和顾娟,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qíng。这让我有些着急。”
“他去银行取钱的那一天,我正在和季小苍、汤天问一块儿玩耍。看见郎叔叔急冲冲地走进房间换衣服,我就知道他要行动了。这之后,福利院会迎来怎样的未来?我没有忍住,将这件事qíng告诉了身边的季小苍和汤天问。那时候我根本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只是gān着急而已。但季小苍听完之后,信誓旦旦地说他有办法,然后我们就看着季小苍眼睁睁地跑进了郎叔叔的房间。”
“没人知道季小苍说的办法是什么,我们三个人在外面焦急等待,最后只看到朗叔叔一个人出来了。他穿了一件不合时宜的大衣,应该是为了取钱的时候方便藏起来。我们当机立断,跟在他后面。哪怕收了这么多钱,他也不愿意叫个车。他走到了银行,这极大方便了我们的跟踪。”
“他从银行里取了很多钱,jiāo给了医生。我们躲在病房外面,听见朗阿姨问他: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郎叔叔说:你别管,我有办法。”
“所谓的办法,就是背叛福利院里的所有人。朱氏集团第一次威bī利诱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妥协。当时的理由是:孩子们不能散,不能失去立足之地。可现在他有了自己的孩子,便忘记了当初的誓言。我们抵御了资本的侵袭,最终却还是输在一个男人的私yù上。现在想想,他当年誓死不对朱氏集团投降,也许正是因为他还想要个自己的孩子,他舍不得自己的福报。”
“我太生气了,当即冲进病房将他痛揍一顿,汤天问也和我一起。郎叔叔没有还手,被我们两个人打断了两根肋骨。朗阿姨一直在旁边哭,可是她要抱着郎安邦,不敢来阻止我们。在丈夫和儿子之间,她也选择了儿子。”
“打完之后,我们三个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回到了孤儿院。不管怎么说,这件事qíng已经成为定局,也许我们该接受。回去的路上,汤天问问我们是不是做得有些过火,因为那地是郎叔叔自己的,他有权决定要不要卖给谁。那时候我和顾娟就知道了,我们不是一类人。”
“等一回到孤儿院,我们面对的,就是一片焦黑的福利院。散发着恶心的味道,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活下来。我们来不及思考,连忙进去抢救,结果只就出来了季小苍。”
“因为这场火宅,朱炜qiáng终于百忙之中回到了福利院,但这时候他面对的,只是活着的三个人、逃走的季小苍,和一堆尸骨。”
“我像朱炜qiáng说明了所有qíng况,朱炜qiáng沉默了许久,抬起头来问了我一个问题。‘为什么人类不能一如既往地坚持自己的信念呢?’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们是同一种人。”
“人类的自私和善变伤害我们太深,朱炜qiáng在大集团里过得也并不好,看惯了虎毒食子、人xing泯灭。我们决定合作,做一个实验。”
“人类到底能不能自始至终坚持自己的原则?无论亲qíng、爱qíng,无论贪婪、虚荣。这些东西都是影响因素,可我们只想要纯粹的人,纯粹的善良,和纯粹的正义。”
“所以才有了整个计划。”宋秉海的眼睛亮了起来,看着宋暮雪,说:“双子计划。”
“在这个地方,我们三个人之间产生了一些分歧。我和朱炜qiáng都认为,只有将一个人的道德和判断能力无限拔高,满足她所有的yù望和要求,让她高于世界上所有人,那么她才能够成为最纯粹的人,拥有最纯粹的正义。她的判断跟自己本身的利益完全无关,才能公平公正,不会像郎叔叔一样,做出那么多错误的决定。”
这说的,就是朱丽叶了。
“我们仿照朗院长,成立了一个福利院。里头有很多很多的孩子,但我们不会为了自己的一己私yù将它解散。我们会给他们最好的成长环境,最独特的教育,而他们唯一要回报我们的,就是好好长大,让我们看看,人类到底该是什么样子的。”
“而顾娟觉得,纯粹的善应当来自于规律和铁则,是哪怕有yù念,也能自我抑制。”
这说的是自己,宋暮雪的心开始颤抖起来。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不是作为“孩子”而被接受的么?纯粹的善和正义?世界上哪里有这种东西!
“所以,顾娟学法,我和朱炜qiáng从商。”宋秉海说:“当朱炜qiáng的妻子怀孕的时候,我们还没有想好到底应该怎么做。但你的到来给了我们灵感,我们决定给你造一个小王国。但十个月太快了,甚至来不及在刚买好的山头里建第一座城堡。”
“所以……你们jiāo换了孩子……”这下子不止是心,就连嘴唇也颤抖了起来。
为了这么一个理由,亲生父亲抛弃了自己,直到自己长到二十四岁,也从来没有见过自己一面。而养父母能在最关键的一年离开自己,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所谓的“计划”。
根本就没有人,将自己作为一个人来看待!
“不,这不是jiāo换,小雪。”宋秉海说:“我们原本打算,等城堡一建好,就将你送入其中。但没想到你长得太快了,等你的襁褓完工之后,你已经有了记忆。有了记忆也就有了yù望,哪怕你住进城堡里,恐怕也已经受到污染了。所以我们又有了另一个大胆的想法,我们决定,相互收养对方的小孩。所以我和顾娟生出朱丽叶之后,直接把她送到了城堡里——那城堡两年前就已经准备好,终于派上了用场。”
“朱炜qiáng的家产,该是你的。”宋秉海说着,脸上的笑容令人烦躁,似乎笃定了宋暮雪会接受似的。
就跟朱丽叶一模一样,不愧是父女。
宋暮雪摇了摇头,道:“不,不是这样的。”
“嗯?”
“你们三个人都是魔鬼,一点儿也不在乎血缘亲qíng。这么多年来,朱炜qiáng没有来看望过我,而你们也一直没出现在朱丽叶面前。这样的你们,又怎么会因为我体内流着朱炜qiáng的血,而认定这家产属于我呢?”宋暮雪说:“你现在这么说,是因为朱丽叶令你不满意了。为什么?”
宋秉海挑眉,“我还以为你会吃惊到无法思考,却没想到思维还是这么敏锐。对,如果不出意外,我会作为朱丽叶的父亲指导她,直到她的世界观圆满起来,能够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用与自己无关的态度思考人生——她能在董事长的位置上坐到她满意为止。但她太令我失望了。她竟然瞒着我,试图对付武立国,仅仅是因为一个小女孩儿?感qíng是没有必要的,她这样偏离了我们预设的方向,是残次品。”
“而我还按部就班地走在你们为我设计好的路上,我够乖,所以你要将朱丽叶从那个位置上扯下来,将毓秀集团这个大机器jiāo到我手里。我是你们手上,唯一一个还正常运转的样本了。”宋暮雪冷冷地说:“你把这些事qíng告诉我了,就不担心我偏偏生出叛逆qíng绪吗?”
宋秉海一脸高深莫测,道:“你不会的。好比说你不会拿钱权压制武立国,你也不会用这个武器反制朱丽叶,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啧……
宋暮雪皱起了眉头。然而事实就是跟宋秉海说的一样。宋暮雪心中有一杆秤,知道什么该介入,什么不该介入。她先前同寇霜说,她很清醒自己成了如今的模样,然而现在却又有一些不甘。
因为她这个样子,正是可恶的上一辈所期盼的。如果自己顺应着心qíng而为,与落入他们掌控有什么区别?可反其道而行之,她又过不起心里这个坎。
这可真是……令人厌恶啊。
宋秉海看着宋暮雪的表qíng,脸上再次流露出胜券在握的洋洋自得,他说:“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你以为你能掌控的一切,全部都是安排好的。”
掌控……安排……这群人还真的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能够cao纵人类吗?!
“那妈……顾娟呢?为什么只有你,没有顾娟?按说她应该是站在我这一派的,现在应该格外开心,比你更加迫不及待地见到我吧。”宋暮雪qiáng忍着不悦,问道。
宋秉海却突然顿了顿,他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怀念和不舍,道:“当年有人查到了福利院,加上朱炜qiáng突然遇害,我们夫妻俩只能临时金蝉脱壳。若非如此,也不会设计得那样粗略,能够被你一眼看穿。可住到那城堡里之后,她却很不开心,开始觉得我们做错了,整日茶饭不思。没过多久,便因抑郁而香消玉殒了。她说她没能继续将余生风险给法律和正义,并且为此感到羞愧难耐……这或许是我唯一不懂她的地方了,区区法律而已,有什么值得留念的?它也是人为制定出来的,并且处处都是漏dòng。这种东西,有什么可追求的?”
宋秉海看向宋暮雪,道:“或许,你能够告诉我为什么。只要你还按照轨迹运行的话。”
“轨迹……人哪里是轨迹可以决定的?如果是真的,那么你告诉我,难道我们俩这次见面,也是在算好的轨迹当中?!”宋暮雪说:“你们哪能算得这么准!”
“虽不曾算到这一天,但这种可能xing,我们设想过。否则也不可能拿出万无一失的法律证据。”宋秉海道:“我们思考过各种可能xing,哪怕未曾设想过的qíng况,也不代表脱离了轨迹。”
“也就是说,任事qíng发展成什么样,你们都能说这是事先预测好的咯?这是诡辩!”
“你怎么知道不是预先便已经决定好的东西?从你们被生出来,被逐渐教育成现在的样子起,任何事qíng就已经是注定的了。我只是选择观看这个结果而已。”
这都是什么鬼……
宋暮雪觉得宋秉海本人充满着浓浓的矛盾感,将两个人教育成截然不同的样子,这说明他认为事物是可以被影响和改变的。可刚刚的话似乎又表明他相信宿命论的存在……
哪里有这么讨巧的事qíng呢?既想人定胜天,又想万事掌控……
宋暮雪皱着眉头,刚刚想要反驳这句话,就听见宋秉海开口了。
“关于你,我们早有预测。直到现在,每一步都踏在我们理想的状况里。可唯有一条,超出了我们的预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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