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清欢GL》作者:无心谈笑
她是天下第一修道圣地北罚宫高高在上的尊主,清心寡yù了一辈子,岂料所有的命盘都在捡回一个小徒弟后统统打乱。
南泱苦思冥想,但从来都想不明白,怎么教徒弟给教到chuáng上去了。
对轻欢来说,她的师父就是她世界的全部,是南泱给了她第二次生命,是南泱给了她此生唯一的眷恋,所以她不惜悖逆天常伦理,也要拉着南泱从云端坠到地狱。
但奈何缘起即灭,缘生已空。
这是最世俗不容的恋qíng,也是最细水长流、刻骨铭心的爱恋。
第1章
大雪纷飞的北疆,放眼望去全是漫无边际的白。地处北疆边缘的小镇上人口不多,不过百人。然而此时不同于往日的贫乏无趣,镇上许多民众都聚集到一家小客店门口看热闹。或许是小镇以往的日子过于乏味了,这么一点小事也引起人们十分有兴致地围观。
“那个小乞丐又来偷东西,那么小的孩子真是造孽……”一个人指指点点说道,然后又被另一个人cha嘴:“那算是乞丐?乞丐好歹是个人,这家伙被山里野shòu养大,不说人话也不做人事,冬天山里找不到吃的就跑到咱们镇子上偷东西。”
“看那样子,也不过六七岁的小娃娃。啧啧,你看那脏的,都瞧不出男女来。看看!老朱抽她了!”那市井百姓的声音里竟透着一些兴奋。
被偷了两个馒头的朱老板丝毫不留余力地rǔ骂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乞儿,骂上头了就开始拳脚相加,也不管对方那瘦小身躯俨然就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围观的人群熙攘声变大,多是叫好声。
那乞儿全身泥黑,头发脏成一坨一坨,脸紧紧埋在腿间。她身上只有薄薄一层破烂衣服,几不蔽体,更谈不上在这冰天雪地里有任何保暖,luǒ露的肮脏皮肤伤痕累累,右手腕肿烂得畸形,也不知是受了什么极严重的伤。嘈杂的环境里她喉咙里发出小狗一样的呜咽,但根本没有人注意。
天渐渐黑了下来,夜幕浓得不见星月,倒是满街的积雪映出光来。人们在乞儿身上找够乐子后就慢慢散去,朱老板把乞儿拎起来扔到墙角,恶狠狠地吐口唾沫,转身砰得摔上店门。
黑夜里慢慢开始下雪,北疆特有的硕大雪花轻柔飘下,偶有北风卷过。乞儿瑟缩在角落里,远远看去像是埋在雪里的一坨黑漆漆的垃圾。雪花飘落在她身上,失去寻常落雪时吟诗赏景的美感,只让人感觉无限的寒冷。
天愈来愈黑,一直qiáng烈颤抖的乞儿都不再颤抖,连呼吸的细细起伏也消失。一切事物都安静下来,好像一切事物都死去了。
小镇铺满积雪的街道上,只有风和着雪在动。
不知是什么时候,雪花飞舞的趋势有细微改变,地上才落的新雪有细微碎裂的声音,有人撑伞分雪而来。一双白锦云靴软软踩过新雪,步伐轻缓,不紧不慢。
南泱右手端正执拿一把伞面素净的纸伞,从容走在这个北疆的小镇里,安静平视前方的眼眸像一碗透亮氤氲的清茶,天生清冷寡qíng,淡漠而凉薄。
南泱的五官很是jīng致柔美,却不落世间任何一种俗艳,似乎每根发丝与睫毛都是刚刚从极地天池中洗出,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晕染般的乌黑长发披散在背后,像一方最柔软的流瀑,比人间任意一种极尽奢华的布料都更吸引人想触摸。她穿一袭素雅白衣,宽袖长摆在空中飞扬出好看的形状,仿佛再没有一个人能把白衣穿出这样的风华,像雪山巅峰最圣洁的莲花,又像昆仑枝头最初绽放的玉兰。
南泱的气质不同于她容貌的年轻,是那种只有活了很久,看过许多世间百态的隐者才有的淡然。正是这种淡然,才为她染上一股不易近人的冰冷疏离。
她均匀的脚步忽停,极敏锐地感觉到什么,一双美眸眯了眯仔细看远处墙角被大学掩埋的东西。
那是个人,而且年岁并不大。南泱沉思片刻,摇摇头撑伞继续走自己的路。
但还是在差点擦身错过的时候再次驻足。
南泱好看的眉毛微微拧起,终是叹口气,转身走向墙角,如空谷鸣溪般清越嗓音轻叹:“还有一口气呢。”她的眼神软了下来,在被雪埋了一般的乞儿面前蹲下,将伞搁到一边,手触碰上乞儿冰凉的背。她看着乞儿的目光温和,就像圣明的神佛悲悯众生,庄严而不可亵渎。
乞儿出乎意料地猛然抬头,一双黝黑眼珠硬生生撞上南泱的目光。她的脸脏得看不清,但眼睛却是污染不了的清明。乞儿尚且完好的左手紧紧握成一个小拳头,满眼警惕与恐惧。
南泱拿起乞儿的小拳头握在自己温热的掌中,感觉手里像是握了一块僵硬的冰。她注意到小孩子的右手软塌塌垂在一边,手腕皮ròu翻烂,红肿异常,应是被人挑了手筋。
南泱皱眉,不知究竟是什么人,连这五六岁的小娃儿都不饶过,竟如此残忍地挑断孩子的右手手筋。乞儿无辜的圆润黑眸有些躲闪,却激起南泱最隐秘的恻隐之心。
过了许久,南泱极力放缓语气,用自己能做到最温柔的语调问:
“你……可愿跟我回家?”
乞儿是丢在山里被野shòu养大的,完全听不懂南泱的问话。她突然想到白天那些围绕自己的扭曲嘴脸,不留余力的打骂与侮rǔ,身体的疼痛感如同山体崩塌。她下意识恐惧地往里缩。但随即小孩子的眼神又迷茫了,眼前这个人,她身上温柔煦暖的气息不经意缓和了乞儿警惕的shòuxing。
南泱等不到乞儿的回应,心下多半是明白这孩子心智未开。于是她擅自做主,单手抱起乞儿,丝毫不在意她满身污秽沾染了自己gān净的白衣。南泱另一只手撑起伞,小心地为怀里的小家伙遮住风雪。
不同于之前抄手闲游的散漫步调,南泱轻移几步,腾空飞起,以高深轻灵的绝世轻功,转眼间就消失在北疆的茫茫大雪中。
第2章
北罚山,荣枯阁中。
边子趁看着躺在chuáng上瞪着一双惊恐眼睛的乞儿,仔细查看她的伤势,十五岁的年轻脸蛋都有些不忍,语气叹惜:“师父,她冻伤鞭伤遍布全身,右手手腕筋骨损伤严重,没有一年半载根本调理不好。”
南泱往里房走了几步,看侍女已将热汤准备好,才回边子趁:“她年岁尚幼,若是调理得当,筋骨再生也不是问题。可你也看到了,她的右手几乎断掉,我想想办法,最多恢复个五五六六,但无论如何,右手再执笔拿剑是不可能了。”
边子趁俊逸的脸讶然:“师父,徒儿还不明白,你捡这么个瘦皮猴回来做什么?”
南泱的目光顿时温和:“此次外出修道,归来途中见到她便带回来照顾。我鲜少出门派走动,遇见即是缘分。”
边子趁笑道:“师父是准备收这皮猴为小弟子了?师父堂堂北罚宫三大尊主之一,寻常入门修道的弟子要在门派中努力多少年显露锋芒,才有可能被尊主选中作为亲传弟子。如今这么一个街边捡来的小孩子,资质尚平,右手还残废……”
南泱斜眼看他,声音慢悠悠的:“子趁,为师三月不归,你倒是活分不少。”
边子趁尚还年少的脸一下就笑得开朗:“没有没有,师父多虑,我也就那么说说嘛。说起来我和师妹还不都是师父一句投缘才拜进门的。”
“……你帮这孩子洗洗gān净,侍女下手没底,你知道轻重,好生照料。”
边子趁闻言,立马二话不说轻轻抱起chuáng上一直把眼睛瞪得溜圆的乞儿,放进热水里除去破烂衣服。
南泱看这边暂时安稳,便拂袖而去,想回到自己的寝宫也好好清洗一番。
不想还没来得及踏出门槛,就听见里面边子趁一声哀嚎:“师父啊!!!”
南泱眉毛抖了一下,回头:“……怎么?”
边子趁一双挽起衣袖的手还沾着湿漉漉的浴汤,就面红耳赤地跑出来,磕巴说道:“师父,那,那猴子是母的……啊不是,那小孩是女的……!”
“嗯。”南泱挑眉。
边子趁激动地挥舞双手比划,一张俊脸憋得通红:“好歹我也是个满十五岁的男人,现在居然叫我看了那猴子光着……祖师爷在天有灵也不原谅我的!”
南泱被自己的徒儿逗得眸子里一阵笑意,像是安抚小孩子一般:“行了,至于么,你下去吧。”
边子趁一边咕哝一边退下:“我可是修道之人……”
南泱走回浴桶旁边,乞儿正无措地坐在里面,一脸不知发生了什么的表qíng,慌张而畏惧。她露出的小小身体瘦骨嶙峋,伤痕遍体。
一个女孩子,竟如此苦命又顽qiáng吗。南泱摸上乞儿的头顶,对上乞儿湿润的大眼睛,冷惯了的眸子也承积起满满怜爱。她小心触碰乞儿僵硬的身子,舀起热水浇到她身上。
乞儿身上非常脏,南泱不得不用点qiáng硬手段。即使乞儿身上还有许许多多的伤,南泱也咬牙用毛刷刷上去。刚刚才刷动一下,乞儿就疼得呜咽起来,下意识将南泱的袖口紧紧攥在手里,一双泪眼可怜巴巴地看南泱。
南泱看着面前的小人儿,眼里盈盈的不易察觉的透着可怜,但她偏偏天生xing子偏冷,不会多说什么安慰的话,于是便将乞儿从水里捞起,抱进自己怀中,全然不顾弄湿了自己的衣袍。她一边轻抚那瘦得骨节突出的后背,一边用毛刷轻缓刷着她身上的污垢。
“尊上,要不还是我们来吧……”一边的侍女还从未见南泱这样,急忙询问。
“不必,她身上伤多,你们不懂下手该多重,我亲自来才安心。”南泱仍是温柔地抱着乞儿为她清洗。
乞儿仍是疼的,但只是用小手抓紧了南泱的领口,像是抓着这世上她唯一可以抓住的救命稻糙,偷偷把眼泪蹭在南泱雪白的衣服上,喉咙里不断呜咽。
这一洗就从上午洗到天黑,南泱才终于慢慢把小姑娘洗gān净了。南泱本身有些轻微洁癖,于是又来回换了几桶水,又从天黑洗到第二天天明,用了各种糙药,直洗到乞儿跟换了一层皮一样才罢手。
南泱有些疲惫地用柔软毯子擦gān乞儿,擦过她稚嫩的脸蛋。这孩子的长相出乎南泱意料的好看,五官jīng细,眉眼漆黑清亮,一张白白的小脸灵气可爱,眉间赫然天生点一颗朱砂痣,愈发衬得眸子明亮如星。只是太缺乏营养了,小孩子该有的婴儿肥都没有,下巴瘦瘦尖尖的。
南泱把她抱回chuáng上,又不停歇地为她上药。早先就从丹药坊召来的大夫站在一边,看着南泱轻柔上完外伤的药后,上前为乞儿接右手手筋。南泱就在旁边坐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眉头敛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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