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清欢GL_无心谈笑【完结】(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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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什么时候,轻欢早已睡了。

  、

  南泱到铸剑池时,不同于以前容怀只为她留一道门fèng,自己一直在铸剑池里不舍得出来。这一回,容怀早早候在石门边,手拿一把青花纸伞等她,一手负于身后,眉眼温润儒雅。看那伞面,已落了一层薄雪,想来已候了一阵时间。

  “来得挺快,进来罢。”容怀冲她点点头,引她进去。

  南泱收伞,随着容怀一同向里走。容怀目光落到南泱手腕上,看到那裹伤的纱布已微微泛了huáng,边缘还泛了毛边,不禁皱眉:“你的伤口,多久没换药了?”

  南泱淡淡道:“有几天,不碍事。”

  “我这还有药,你先坐过来,我给你换药。”容怀端出一盘医用杂物,示意南泱过去处理伤口。

  “子趁说,师兄有重要的事?”南泱一边看容怀拆她的纱布,一边问道。

  “你和喻修师兄离开北罚有多少天了?”容怀忽然这么问。

  南泱仔细想想,道:“算来有半个月了。”

  “是,半个月了。如此长的时间。”容怀喃喃道。

  “怎么?发生何事?”

  “焚天门攻击郁水关洛城的事,有蹊跷。”容怀神色凝重。

  南泱疑惑:“何出此言?”

  “……也怪我,是我疏忽。”容怀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你们不在的这段日子,师尊中了huáng泉蛊!”

  huáng泉蛊。

  焚天门特有的标志,是为当世有名的蛊毒之一。中蛊者蛊毒深入血液,起初每日将有一个时辰毒发剧痛,随着时间增长,每日毒发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越来越难以忍受,痛不yù生,生不如死。除非将握在施蛊者手中的母蛊摧毁,否则蛊虫将日渐侵蚀人的五脏六腑,直至死亡,此间时日最多不过三个月。

  一旦沾上这个蛊,除非摧毁母蛊,不然无药可医。江湖多少名士都死于这个蛊,只因中蛊时太难察觉,待察觉时,蛊毒已入血脉。

  这种杀人于无形的霸道蛊毒,只归焚天门所有。当年君桥的娘亲,乱花谷的谷主夫人就是死于此蛊。

  南泱顿时色变:“什么?!师尊怎么……不可能的,焚天门的人如何上得了北罚?”

  “所以我说郁水关之事有蹊跷!”容怀面有怒色,“我怀疑焚天门调虎离山,许是先前闻惊雷故意现身,叫朝廷恐慌,接而派遣我们三个去往郁水关。师尊常年坐镇掌门主殿,多容易钻的空子!北罚弟子千千万万,谁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来个不知底细的……”

  南泱细想,果觉如此:“怪不得,在洛城时焚天门的烈火旗只和我们分占yīn阳道两侧,一直拖着我们却又不直接jiāo战,原是个幌子!”

  容怀皱眉点头:“不错。我虽留在北罚,却终日待在铸剑池,不像喻修师兄一般总伴在师尊左右处理事务。我前几日去掌门主殿,看师尊面色有异,师尊才告诉我这件事。”

  “huáng泉蛊……那师尊,怎样了?”

  “师尊好歹得道,本就长生,体质不同于俗人。师尊只和我说叫我放心,他可以控制。但师尊或许对我有所隐瞒,他若真有事也未必和我说。”

  南泱敛眉,道:“那该如何做?师尊若是……北罚又怎么办?”

  容怀目光投向铸剑池中,长叹一声:“你可还记得我一直炼的那把剑?现在剑已成,是时候见点血了。”

  “师兄意思是……?”

  容怀点点头:“我要亲自去东海焚天门一趟。不毁掉母蛊,我岂能安心。”

  “师兄,你可想好了?”

  容怀道:“还需多想甚么。你不要管我,我自有分寸。倒是我不放心北罚。现在焚天门的人已经侵入中原,bī近北罚,北罚正是需要警惕防备的时候。可现在喻修师兄被牵绊在郁水关,我去东海又实在不容拖延,门中只剩你和师尊,师尊又身怀蛊毒,一切事务都落到你一人身上。现在焚天门在暗,止不准下一回偷袭在什么时候,或许下一个受伤的就是你!”

  南泱道:“师兄,我没事的。”

  “你知道七年前……你知道闻惊雷有多恨我们,况且……你看那池子里,你要炼的剑还在那里没有着落。你有没有想想,你肩上压了多少事?”容怀叹道。

  南泱轻声道:“这本就是尊主的责任。师兄,你要去多久?”

  “我怎知道。快了一天,慢了一辈子都取不到。可你放心,我会尽快返回。你那剑我仔细看了,起码还要四年以上才能熔炼完成。你得费些jīng力照看着,要注意的我留了本书搁在那边,你得空看看便好。”

  南泱忽觉疲惫,将眼睛埋入手掌,手上新换的清凉药味透过纱布溢了出来。

  她觉得心头沉甸甸地压着无法拒绝的担子。她又想到从洛城到北罚那漫长而风尘的路途,还有手腕处愈发灼热疼痛的伤口,和轻欢面对她的靠近,有意无意躲闪她的小动作。

  一股腥味涌上喉咙,被南泱硬生生压了下去。她的身体需要休息,但她不能休息。

  第23章

  南泱由铸剑池出来后,直接回了荣枯阁。将一身污秽清洗gān净,稍作休息,又马不停蹄地前往掌门主殿。

  鸿升云正和几个其他门中骨gān的长老谈论门中事宜,距上一回相见,鸿升云本就苍老的脸又瘦了些,颧骨处透着不正常的青灰,唇色也深,明眼一看就知道中了厉害的毒。

  鸿升云见到南泱,道:“你回来了,旁边坐一坐。”

  鸿升云和几个长老简言说完,便遣了他们出去。主殿大门一闭,鸿升云就如压抑了许久一般低低咳起来,手背掩着口,身体随着咳嗽一颤一颤。

  南泱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鸿升云是她的师尊,更像是她的父亲,她也是从小便待在鸿升云身边,鸿升云亲自教她写字练剑,切切关心和谆谆教诲,这许多年一直萦绕耳畔。

  鸿升云和喻修与容怀一样,是她的同门,也是亲人。现下他中了厉害的蛊毒,或许不能危及xing命,或许三月后也与常人一样驾鹤西去。在她心中无所不能、如同神祗的师尊,现在也露出了这样的病容,作为他的徒弟,南泱看在眼里又怎能好受。

  “师尊,容怀师兄他……下山去了。”南泱觉得说出这句话时,喉咙里涩涩的。

  ”去哪?”

  “……东海。”

  鸿升云意料之中地点点头:“我知道,他还是不安心。容怀这孩子,平日里温文有礼,听话极了,可一遇到他心中重要的事,就极为固执。”

  “师尊,您的身体究竟怎样了?”南泱忍不住问。

  “安心,暂时死不了。北罚现在诸多牵绊,我尚坐在掌门主殿中,就遭了人的暗手,其他在外弟子的危险可想而知。我就算死,又怎么放得下现在的北罚。”

  南泱只觉心中似有什么堵着,舒不过气来。

  “可我身体确实虚弱很多,每日还需得花上一阵时间对付蛊毒。喻修不在,门中事宜怕是不能顾得周全,你可愿帮为师分担?”

  南泱连忙应下:“当然。”

  鸿升云淡淡一笑:“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会应下。适才已和他们嘱咐过了,日后北罚的部分权力将转移到你手中,你以后怕是得不了清闲。”

  “师尊言重,弟子定当竭力。”

  “……为师不是看不出,你脸色苍白,气血虚空,此时应当好好调养,但变故……罢了,说这个也无用。你还是仔细着身体,我会吩咐他们日后将事务直接送去荣枯阁,省得你老往主殿跑了。”

  “是。”

  鸿升云又和南泱嘱托几句,神色渐疲,也将南泱遣了出去,兀自闭目入定了。

  南泱离了掌门主殿,走在路上,只觉太阳xué快要炸开,眼睛gān燥灼热,酸痛不已。她一阵眩晕,忽得俯身吐出一口淤血。

  鲜红血液洒在亮白雪地里,刺眼极了。

  她不是不晓得她的身体。她比任何一个人都了解。熔浆的余毒不将她致死,却总折磨她早已疲惫透支的心神,钻了她身体空虚,这是这一长段时间不断累积的病,不是一天能养好,也不是一颗丹药能治愈。

  天空开始下些小雪,她出来时没有带伞,细小雪花落到南泱乌黑发间。她抬眼看了看前方。

  她原本要回荣枯阁,现下心头念想不知如何一动,却转道走了鸿飞阁。

  她这一段路走得有些久了,肩头发间落了很多雪。到了鸿飞阁,一旁弟子见了南泱,连忙道一声“尊上”,并将自己的伞递给南泱。

  南泱没有接,神qíng有些淡漠过头。她去了弟子寝房。

  到了轻欢的房前,南泱正想抬手去推门,手举到半空却又停下,生生僵在那里。

  半晌,南泱收回探出去的手,目光含着些落寞呆呆看合着的木门,看了很久很久。外头的寒气很重,南泱敏感的耳朵被冷气染得通红,裘袍上又落了一层新雪。

  过了许久,天都将黑,她不发一言,不叹一声,又安静地转身离去。

  她就在那门前站了那么久,却连门都没有碰一下。

  南泱来去时轻巧留下的脚印很快被大雪掩盖。寝房外和她来之前并无差别,好似那一身白衣的绝世女子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一切,都归于平静。

  、

  养伤的日子过得很快,每天一睁眼天亮,吃了饭和药,一闭眼天黑,不用早起修课,也不用熬夜练剑。

  太闲了,闲得发慌。

  轻欢每天都用大把时间出神,有时候看着chuáng顶发呆,有时候手里捧着药碗发呆,等呆过很长一段时间,她又忽然想不起发呆时在想的东西。

  许是睡得太久,脑袋睡傻了。

  云棠自有事去办了,总不能终日陪在她chuáng侧。轻欢歪了歪脑袋,只看见疏雨趴在书案上,手里写着什么。她身体好许多后,疏雨就搬了回来。

  轻欢忽然开口:“疏雨。”

  疏雨立马抬起头,微微一笑:“怎么了,轻欢?渴了?”

  “不渴。”轻欢顿了顿,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酉时,天已黑了。”

  “哦…”轻欢又沉默。隔了好一会儿,又开口:“离那天……有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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