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清欢GL_无心谈笑【完结】(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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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后,青檀的头失去支撑般垂下,断了最后的气息。

  她死了。

  她死了。死绝了。

  从此以后,世界上再也没有青檀这个人。

  她既然死了,我为什么还活着?

  为什么我还活着?

  我长久得想不通这个问题。我究竟还为什么活着。

  我抱着她的尸体,在那里失神很久,眼泪一直流,一直流,像汪洋大海,没有尽头。

  、

  青檀的遗体运回了皇城,入了她家的祖坟。

  后来我才发现,我竟然什么都给不了她。名分给不了,安宁给不了,连我最骄傲的武功,都没有能保护她。

  随行的将士收拾青檀的遗体时,看见她手上那串红檀木手串,问我道:“姑娘,将军的这个手串,你要不要拿走做个念想?”

  我淡淡看青檀一眼,道:“不要了。她没有信守承诺,我不要她的手串。”

  我说过,她活着胜利归来,我才要拿回这个红檀木手串。她死了,所以我不要了。

  后来,我回了我们曾一起居住的那个幽静庭院,我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想象着她昔日在这里舞枪的优美身姿,想着她在这里亲吻我的额头,还有她身体灼人的温度,和她身上那有些硌人的铠甲。

  我想很多事qíng,想到不注意时间的流逝。

  天渐渐黑了。

  我蜷起膝盖,将脸深深埋入腿间,泪水濡湿了我的衣衫。

  式微,式微,胡不归?

  天黑了,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没关系,你不回来,我就一直在这里等你。

  我是你的妻子,我承诺过,不管多晚,我一定等你回来。

  青檀。

  我爱你。我等你。我不走,你一定要回来。

  后来的后来,我回了昆仑。

  我放手一切事务,在昆仑山后找了个山dòng归隐起来。我买了一整套红檀木家具,按照原先那个庭院里的摆设一模一样地放了进去。我想,我这辈子都注定要睹物思人了。不过这样也好,我再也不能忘掉她。

  我给那个山dòng取名为华胥境。

  青檀是华阳将军。华阳,等于华胥。都是虚无之境的意思。

  没有她的地方,都是虚无之境。

  某夜,我坐在华胥境dòng口的台阶上,呆呆地看天空的雪花飘落。昆仑山上一片雪白,大雪压山,一点都没有皇城那温暖的气候,也没有那温暖的人。

  时间久了,我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个人在轻轻推我:“醒醒……醒醒……不要睡在这里……”

  我忽的睁开眼睛,一把捏住那人的手腕,欣喜地看过去。想象中,她一身红衣,微微弯着腰,手放在我的肩头上,目光含着笑意。

  我的眼泪瞬间溢出,手捂着嘴哭起来。

  可那不是青檀。

  呵,怎可能是她呢。我差点忘了,那个混蛋,已经死了啊。

  眼前的人身穿一袭白鹤压花的白衣,眉眼清冷,一双浅褐色眼睛如同一碗氤氲的清茶,正淡淡看着我。

  “姑娘……”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你在等人?”白衣女子问道。

  “嗯。我在等人。天黑了,她还不回来。”我眼睛酸得很,有许多泪水溢出来。

  “她为什么不回来?”白衣女子在一旁坐下。

  我苦笑着摇摇头,忽然想起什么,拉住白衣女子的袖子,有些兴奋地道:“姑娘,我给你唱个小曲子吧。”

  “嗯。”白衣女子轻轻点了点头。

  我咬了咬唇,努力回想当年那个宁静悠长的腔调,缓缓唱道:

  “式微,式微,胡不归?

  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归?

  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眼泪顺着我的脸不断往下流,我唱的调子也磕磕绊绊。

  、

  脑中忽然闪过那清亮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却是那坚韧里最不易察觉的一抹温柔:

  “阿旻……等这一仗打完,我就辞去将军的职位,和你一起归隐山水,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我在等她。我一辈子,都会等她。

  可天都黑了,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第34章

  轻欢手足无措,脑中如一团乱麻,幸而还晓得立刻起身去外面找懂医术的人来。

  青木子远远地站在台阶下,旁边站着云棠和疏雨,正在聊着些什么。忽然看见轻欢一脸慌乱地冲出来,身上沾了不少血,三个人忙跑了上来。

  轻欢一把拉住青木子,脸上的泪水都没来得及擦:“我求求你,救救师父,救救师父……”

  青木子看见轻欢这模样,大约就知道里头南泱是个什么状况了,他忙和轻欢说:“我现在去看尊上,你马上去炼丹房找喻修尊上,让他马上过来!”

  轻欢再不多废话,立刻去往炼丹房。

  云棠和疏雨冲进屋子,见南泱虚弱地靠在chuáng头,下巴和身上全是血,也慌了起来。

  “师父!”

  “尊上……”

  ……

  南泱面色羸弱,chuáng上染了大片血渍,让云棠和接过疏雨心里瞬间揪紧。

  、

  南泱这一病,就是一个月。

  喻修放下手中所有的事务,专门呆在丹药坊为南泱配各种丹药。南泱早已搬回了荣枯阁,于是一批又一批的药不断地往荣枯阁上送。好在南泱的体质本就优于常人,毕竟是得道的北罚尊主,这些伤对她还不能构成很严重的威胁。

  这一个月后,南泱的身体因着得到了所有人的看顾,休息充足,差不多已恢复七七八八。

  就算有,也只是小问题,好好养着,就不会怎样。

  这是喻修亲自给的诊断。

  这一个月,轻欢再也没有来见南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南泱花费了巨大代价铸成的剑已经完全凝固。容怀将剑取出,开刃后带上了荣枯阁。

  “南泱,这就是你铸的剑。”容怀将双手捧着的通体晶红色的剑身递到南泱面前,剑身上由南泱亲自雕刻的凤凰吟飞的繁复图腾jīng美至极。

  南泱接过剑,神色复杂地轻轻抚过剑刃。

  她身子还有点虚弱,但她忍了下来,当即又传人拿来檀木琉璃等物,亲手为这柄剑进行装饰。剑柄由整块琉璃相裹,晶莹剔透,与剑身十分相配;又在剑身的沟槽中用金丝镶嵌,勾勒出那一整幅凤凰展翅,吟啸九天的华美图案。

  末了,南泱亲自在剑格下方的一个角落里刻上剑的名字——凤羽。

  整把剑真的好似从凤凰身上掉下来的一根羽毛,还燃着炽热的滚烫火焰。

  “师兄,你将这柄剑带给轻欢罢。”南泱将凤羽剑给了容怀。

  容怀拿着剑,长叹:“你用了七年才铸成,又用自己的血去祭剑,如此珍贵的东西,为何不亲自给她?”

  “我不想让她知道。你就说,是你铸的。”南泱淡淡回道。

  轻欢已经走不出对她的迷恋,若是让轻欢知道这把剑是自己铸的,怕是更加放不下。况且,她也不喜欢这种无谓的事qíng扰了别人的心qíng。她受不受伤,或劳不劳累,本来就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唉……这剑的确是好剑,甚至比你的落霜还要好。我铸了这么多年剑,却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的剑。”容怀留恋地摸着剑身,“你既然如此固执,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这便拿去给她。”

  南泱淡淡地点头,沉默着转身。

  轻欢自从回了鸿飞阁,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日没夜地抄写课业,直写到眼前出了重影;然后又拿着剑去后面的小竹林疯狂练剑,练到手脚乏力,再也动不了。

  疏雨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看到轻欢手里的剑咣啷一声掉地,轻欢颓败地坐在地上,疏雨上前,蹲在轻欢面前,拾起她的剑。

  “轻欢,你喜欢尊上,是么?”疏雨轻轻问道。

  “……”轻欢并不回答,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某个虚无的点。

  “你喜欢尊上,但你们却不能在一起,所以你很绝望,对么?”疏雨也坐了下来,玩弄着手里的剑,“尊上长了你一百余岁,或许你出生时已变成桑田的地方,在她出生时还是沧海。你明白你们之间的距离,但你还是喜欢她。因为喜欢这种qíng绪,不是你自己能控制得了的。就像,如果有一把剑刺向尊上,你的大脑还未反应,你的身体就已经过去挡了,根本就不是你能控制的。”

  轻欢笑了一下,抬眼看向疏雨:“你说的很对。”

  “既然你不能放弃她,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

  “你在放纵,你在颓废,你因为一个小小的打击,就对所有的希望都失去了信心。轻欢,你的爱就值这么些?”

  “疏雨……我只是很累,我没有放弃,我只是……”

  “你只是有些失落。不过没有关系啊,轻欢。尊上她冷漠了一百多年了,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捂化的。那天,我看见她哭了,她为了你哭了,你懂这意思吗?”

  轻欢浅笑着看疏雨:“我懂。谢谢。”

  “好好准备试剑大会吧。”疏雨拍拍轻欢的肩头。

  轻欢点点头。她越过疏雨的肩,看见容怀正向这边走来,忙站起身,道一声:“容怀师伯。”

  疏雨扭头,也恭恭敬敬道:“容怀尊上。”

  容怀将手里用绢布仔细裹好的凤羽剑递给轻欢:“这把剑你拿着,试剑大会上好好用它。”

  轻欢有些莫名地接过来,在手里掂量一下,疑惑道:“这剑……哪里来的?”

  容怀面有难色,只道:“你不要问,你只需知道,这是一把绝世好剑,好好利用。”

  轻欢掀开一点绢布,手握上凤羽剑的剑柄,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她感觉到胸口坠着的流玉似乎在发烫。

  轻欢忙叫住转身yù走的容怀:“容怀师伯!”

  容怀微微回头:“还有何事?”

  “这把剑……是不是和师父有关?”不知为何,她就是有那种直觉。

  容怀叹口气,沉默许久,才道:“你脑子聪明,好好想想你师父前些日子为何失了那么多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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