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无不可对人言。苏云芷见苏氏时,并没有把皇上的探子赶下去。
苏氏自然有分寸,也没有故意提起什么见不得人的话题。等到话说得差不多了,苏云芷便叫可乐拿出了一叠佛经。苏云芷含着热泪说:“女儿不孝,不能时常承欢膝下,只能在佛前虔诚抄了些佛经。这都是女儿的心意,娘带回家去,日日见着这些佛经,便当是女儿陪在您和爹爹身边了吧!”
苏氏连忙谢过淑妃娘娘的赏赐。既然淑妃娘娘是主,这就不是女儿的孝敬,而是赏赐了。
苏氏的大儿媳妇,也就是苏云芷的嫂子,连忙从可乐手中接过了佛经。
这佛经瞧上去普普通通的,除了是苏云芷亲手所写,仿佛并无什么特别,就算有人刻意翻检,也瞧不出什么不妥来。但其实苏云芷在里面做了十分隐秘的暗号,她的父亲和她的哥哥们都知道暗号。
待到苏氏离开时,当她的脚踏出了华阳宫,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偷偷擦了一下眼泪。
在苏氏看来,自己大女儿的命真是太苦了,入宫夺宠的路岂是好走的?然而她却心甘qíng愿为家族牺牲了。即使苏氏和她丈夫算得上是琴瑟相谐,但作为一个聪明的女人,她依然觉得男人并不可靠。
苏云芷在宫中能有什么呢?她家世不显,也无宫权,有的只是乾庆帝的宠爱啊!
可这样的宠爱能管多久?
皇后对付太后那些事儿,苏氏在宫外也隐隐绰绰听了零星半点。在她看来,皇后能做到这地步,要么是真聪敏,要么是她真得乾庆帝的信任,无论皇后有着这二者中的哪一点,她都不好对付啊!
哪个正妻能看小妾顺眼?如果皇后要对付云芷,那她的小云芷该怎么办?
怀着这种七上八下又不足为外人道的心qíng,苏氏在离宫之前,再次去向皇后磕头道别。
宫倾早就命苹果准备好了一份厚礼,在苏氏道别时,她就让苏氏把礼带回去了。苏氏带着儿媳妇们谢恩离宫。坐在回家的轿子里,苏氏和两个儿媳妇看着皇后准备的礼单,三个人全部傻了眼了。
苹果惠普四人都是经过严格培训的,宫倾把她们当做了是自己的左右臂膀。只不过宫倾是半路穿越过来的,苹果她们一开始又是什么都不懂的孤女,为了把孤女们训练成才,宫倾的时间其实非常紧张,因此她对苹果们的训练是各有侧重的,她着重培养的是她们的管理能力,其他方面自然就弱了。
这时代的送礼是一门很深的学问,大家族的宗妇们往往要耗费很多心血在这门学问上。
不过,宫倾是要嫁入宫里当皇后的,皇后送礼不叫送,叫赏,谁敢对她赏的礼物有意见?再说,碰上了年节时的送礼,内宫还有司礼局,外宫还有礼部,他们可以提出方案供皇后娘娘参详。因此,宫倾不觉得自己需要多花费心血在送礼这门学问上。于是,连带着苹果几人都没有好好研究过这个。
宫倾让苹果备一份重礼,苹果想着宫倾送给苏云芷的那匣子宝贝,备的就真是一份“重”礼。
苹果还把她以前的经验拿出来用了。她以前最大的经验是什么?是研究了皇室迎娶宫倾时的聘礼礼单以及宫倾嫁入皇宫时的嫁妆单子。为了显出宫倾对苏家的重视,苹果可谓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
于是,当苏氏和儿媳妇们研究礼单的时候,她们都快被吓坏了。
苏氏惊恐地说:“我原以为皇后娘娘只是按例赏了一些寻常的内造之物给我,可我瞧着这份礼单……怎么、怎么那么像是一份不完整的聘礼礼单呢?你们说,皇后娘娘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大儿媳妇摇了摇头。
小儿媳妇也跟着摇了摇头。
即使她们心中有了什么想法,也不敢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啊!
苏氏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疼了:“我记得皇后本家还有一位兄长未曾婚配,莫非娘娘这是瞧上咱家的九娘了。她这也许是在试探我们,想要告诉我们,她有心要把九娘指婚给宫家的那位郎君?”
如果她舍不得把小女儿嫁去宫家,那皇后在宫里会不会给她的大女儿小鞋穿啊?
第22章
苏云芷在佛经里弄的暗号只有苏家人才能看得懂。她身在后宫中,虽然能够准确地把握住乾庆帝的各种心理,但能做的事qíng到底有限。即使她计谋百出,很多事qíng也需要宫外的苏家人帮她去完成。
在这个时代,让父辈兄长去听一个女孩的指挥,这其实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qíng。
不过,苏云芷显然已经凭着她一贯的表现得到了家人的信任。
聪明的人总是能凭着自己的才智获得话语权。
当然,有鉴于苏云芷的年纪还不算大,她有时候会非常机智地借助苏贵太妃的面子。在苏家,苏贵太妃是一个……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存在了。她自小伶俐,做姑娘时,就喜欢穿着男装去上家学,曾把同辈的男孩们都折磨得不要不要的。苏父身为她的弟弟,就曾经被迫承受过她的“恐怖”。
即使苏贵太妃已经入宫多年了,但苏家依然流传着关于她的种种传说。
破解了佛经中的暗号,苏父带着两儿子在书房中开了个会。
苏父道:“你们姑姑的意思是,这次chūn闱,咱们苏家可以适当地掺一脚。”苏云芷这次行事自然又借用了苏贵太妃的名头。反正苏贵太妃早就知道了她的小心机,趁机从她这里拿走了不少好茶叶。
因为各方势力的平衡,chūn闱的主考官要么是陈阁老,要么是曹阁老,总之肯定是他们中的一个。
这两位阁老的身份相当有意思。
陈阁老出生于世家,却是个庶子,年少时曾在嫡母手里吃尽了苦头。他生母是商家女,早早就死了。待到父亲过世,陈阁老就被嫡母赶出了家门,自那以后,他都在舅家讨生活。他是偏向寒门的。
曹阁老呢,他是寒门出生,他祖父年轻时还是寻常百姓,直到他父亲考中了进士、授了官,他们家才开始改换门面。曹阁老的父亲不擅长做官,却养了一个好儿子。曹阁老年少时就有才名,在他七岁时,他父亲想方设法让他拜了建江三贤之一的宫德为师。宫德也就是宫倾的叔祖父,是宫家的人。
因着这份师徒关系,曹阁老享了世家带给他的种种好处,现在自然也为世家的利益发声。
有时候,一些人在私底下故意说得很难听,他们把曹阁老称之为宫家的一条狗。
但是,政治这种东西吧,很多时候往往都不能看表面。搞政治的人的心思啊,哪一个不多转几个弯弯呢?苏云芷有个非常简单粗bào的判定方法,那就是,别看这些政治家在明面上做了什么事qíng,而是要看他们在做了这些事qíng后,最后是哪一派得到了最大的益处,由此来判断他们真实的站队qíng况。
苏家是世家。但苏家守在祖籍的那一支不仅仅是在守祭田,他们还开设了一个学院,用于教书育人。这其中自然也有寒门子弟在求学。苏家的人最擅长明哲保身,也擅长投资。虽然说一些大世家往往看不上像苏家这样的三流小世家,但是王朝更迭,世家jiāo替,苏家稳稳当当地也传承好些代了啊!
苏父和两个儿子合计了一番,定下了一二三四的行事步骤后,苏父郑重地提出了第二个议题。
“什么?皇后娘娘有意给小妹指婚?她这是什么意思?”苏大哥立刻就炸毛了。
苏父不得不先把长子顺毛捋了一遍。由此可见,苏云芷其实挺像苏家人的,不管在外有多高贵冷艳,在亲近人面前都容易炸毛。或许,这就是她的前世?否则,怎么偏偏是她和宫倾穿越过来了呢?
苏父抚摸着自己的美须——自诩为美须——若有所思地说:“皇后的哥哥宫二是宫家的嫡子,即使宫家对他们这一房不够重视,但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其实你们妹妹还是配不上宫二啊。”苏父这么说是出于世人的普遍看法。其实,在一位父亲看来,他的女儿自然配得上这世界上的一切好男儿!
苏大哥立刻领会了苏父的意思:“父亲,您是说……皇后娘娘想要和我们苏家合作,所以才把宫二的婚事当成了一样……筹码?”在这个有事还能株连九族的时代,联姻是种非常密切的合作方式。
皇后如果真的想要合作,那么她的诚意确实已经摆出来了。
“我倒是见过这位宫二几次,为人低调谦和,和寻常宫家人确实不太一样。”苏二哥说。宫家人都喜欢抬着下巴看人,难得宫二却是个不跋扈的。平心而论,这样的人做他的妹夫,也不是不可以。
苏父瞪了二儿子一眼,有些无奈地说:“你大妹妹已经入了后宫,这原是我们男人无用,才叫女人牺牲。你二妹妹肯定不能随随便便就联姻了,要给她找一个qíng投意合的才好。若是皇后娘娘真的有意和我们苏家合作,此事还可以再商量……宫家那等地方,你二妹妹的xing子单纯,怕是受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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