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皇帝大感兴趣,话语里倍添了几分慈爱,“原来驸马如此重视香儿,倒叫朕老怀安慰了。”他停了片刻,细细想了遍yù仙炼制的那堆丹药,颔首道:“国师处的丹药或许不能治病,总还能qiáng身健体,既是如此,你便去吧。”
“儿臣还有一事相求,”冯素贞抬起头,素来白皙的脸颊上带着些许红晕,“父皇也知晓,儿臣前阵子大小登科,少年心xing一时忘形,对国师不大恭敬,说错了些话。现下既是有求于人,生怕国师心有芥蒂,尤其……尤其还想向国师讨要些秘药,更是面嫩得很。还请父皇唤个得力的人,陪着儿臣同去。”
皇帝哈哈大笑:“你啊你啊,看来果然是少年人食髓知味,才叫你这个饱读圣贤书的书呆也张开口向朕求这个。”他促狭地冲着冯素贞眨了眨眼,见后者似乎是赧然地低下了头,不由得笑意更深:“适合陪你走一遭的,想来也只有朕身边的王总管了——”
冯素贞松了口气,听这口风,应该是应了。
“——不过,王总管陪着香儿去国师那里了,朕给你手书个条子,你快些过去,兴许能在那里截住王总管,到时候,说几句悄悄话就得了。”
“什么?!”冯素贞吃惊,“公主去了国师处?”
“想来应是你们小两口心有灵犀,分别歇在两处,这一大清早地还都跑到朕这里来了,”皇帝饶有兴味地回想方才天香的模样,“香儿来这里跟朕撒了半天娇,忽然说看朕脸色不好,要去向国师拿几颗仙丹给朕,就拉着王总管陪她去了。说来你们平时一个两个的都对朕服用仙丹心下腹诽,但关键时候,还是国师的仙丹能给人定心啊!”
yù仙道宫内,天香正好奇地拿着甘蔗去戳丹炉。
前生yù仙还活着时她不曾来过此处,后来yù仙死了她皇兄便下旨将此处烧了个一gān二净,算来这还是她两辈子头一次来这个装神弄鬼的地方,所以自打进来后就好奇地四处乱看,就连替皇帝来拿仙丹的旨意都是王公公传的信儿。
yù仙最是重视自己的丹炉,忍了她许久,又是瞪眼又是抬出皇帝的名头来约束天香,奈何天香素来油盐不进,今儿个又成心一直笑眯眯地假作痴憨,直教他也无可奈何,只想着等着此炉丹药出来后赶紧端茶送客。
天香打了个呵欠,她大大咧咧地躺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顺手抓了一把国师没来得及撤下的水果,“国师这里果然是好地方,才什么月份,连葡萄都有了。”她把手里的葡萄一颗颗揪下来,仰着头一颗颗往嘴里扔,吐了一地的葡萄皮。
“哎唷——”王公公掏出汗巾沾了沾嘴边的汗,“公主,宫里头的暖房早就出了葡萄了,皇上三月份的时候就惦记着给您送,是您在外边儿玩得开心,才没赶上吃那第一拨儿。”
“哦,是嘛?”天香低下头,“父皇真是疼我,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留给我,我从前是太不像话了。”
王公公和yù仙都是一愣,到底王公公是个人jīng,忙又道:“公主您是个有孝心的,虽然没表现出来,但杂家都清楚。”
可不管王公公怎么圆场,天香都是一副闷闷的样子。
yù仙轻咳了一声,道:“公主,仙丹将要成了!”话音方落,就看到yù仙身后鼎炉砰地一声炸响,冲出两粒泛着青光的丹药来。
yù仙将手一扬,那两颗仙丹就听话地落在了天香身旁的一个锦盒中:“公主请即刻送仙丹入——”最后一个宫字还没说出来,yù仙开合的双唇就凝住了。
王公公翘起的兰花指也抖了抖:“——公主,你怎么!”
你怎么把给皇上的仙丹给吞啦!
天香吃仙丹的动作跟吃葡萄的动作一模一样,一仰脖子就吞了一颗,吃得yù仙国师心头滴血:“公主,那可是给皇上炼的仙丹!”
“我当然知道,不是父皇的东西,我还不吃呢!父皇的东西,我当然能吃!”天香舔了舔嘴唇,小巧的鼻子都皱了起来,“可这东西又臭又酸的不好吃,父皇总吃它做啥。”
“哼,贫道的仙丹妙用无穷,只是公主一时察觉不到罢了。”yù仙虎着脸,以皇帝疼爱天香的劲头,吃颗仙丹不算什么大事,更何况只吃了一颗罢了。
“好啦,那我们就把金丹拿去给父皇吧。”天香拍拍手,从椅子上跳起来,却突然面色大变,五官扭成了一团。她捂着肚子直直倒在了地上,蜷成了一团,呻吟道:“不对,有、有毒!”
“什么!”yù仙一甩拂尘,想要上前查看,却被王公公抢了个先,几步上前拼命摇晃起了天香:“公主欸,公主欸,公主——公主——您怎么就这么舍得杂家去了啊!杂家、杂家都被吓得眼——冒——金——星了啊!”天香被他挡了个密不透风,待yù仙好不容易越过王公公金灿灿的帽子看到天香的脸时,只看到那张平素宜嗔宜喜的娇俏小脸已是如金纸一般,嘴唇一片青灰色。
“王公公……”天香嘴角噙出血来,整个人已经气若游丝,说话都只剩了气声,却还是坚定地握住了王公公的手,“去告诉父皇,香儿不能在他跟前尽孝了……那仙丹有、有毒!”
“胡说八道!”yù仙大怒,“我的仙丹怎么会有毒,你这是诬陷!你这是碰瓷!”
“国师可不要乱说话,”王公公的声音出人意料的冷,“公主是什么人,还会碰你的瓷?”他又取出手帕擦了擦脸颊,把手里的一把金豆子藏进手帕里收进怀里,“公主如今命悬一线,杂家就不跟你耗着了。来人,快去宣御医,杂家得赶紧去见皇上!”说罢,生怕yù仙拦着他一般,几步就跑出了yù仙宫,滑得像条鱼。
yù仙气急,见王公公居然把手下的小太监全带走了,不由一呆,立时到了天香近前,伸手去扣她脉门。
出乎意料的是,方才气息奄奄的天香却就地滚身,腾空而起,还在空中伸了个懒腰,这才施施然落到了方才的太师椅上,还有空闲功夫摸到了方才没碰到的茶碗。
yù仙被这变故惊得措手不及:“你!”
天香喝了一大口茶,在嘴里咕噜咕噜地一涮,噗地吐在了地上:“这暖房里养出来的槟榔真难吃。”她歪着头想了想,前世在岭南吃的槟榔似乎也是这个味道,就大度地挥了挥手,“算了,应该没有下次了。”
“你居然假装中毒!”yù仙恨得咬牙切齿。不管暗地里他做了什么勾当,明面上都是个忠于皇帝的世外高人,就算暗中参与了谋害太子,但他到底没把自己摆到台面上去,毕竟眼下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可天香这么一闹,定然会让皇帝和他生了罅隙,甚至会对不老丹的功效起疑。
“谁装了?”天香白了他一眼,举起自己雪白的手腕,那上面的红蜘蛛红得骇人,“这不是你家的驰名商标吗?”
“……”天香居然知道自己中了yīn阳断魂散?还知道这是他的手笔!难道是一剑飘红那个蠢货告诉她的?
“识相地就把解药jiāo出来。不然,我就找人给父皇介绍介绍你这个驰名商标。”天香把剩下的茶都喝了,才算把嘴里那恶心的槟榔味去掉了。
yù仙咬牙道:“我没有解药。”
天香露出一副“谁信你谁蠢蛋”的表qíng。
yù仙只觉得自己牙快被咬碎了,才道:“若想解yīn阳断魂散,只有用断肠糙,此糙只有妙峰山上才有,公主若要解药,就自己去妙峰山上找去吧!”
天香仍是一副“谁信你谁蠢蛋”的表qíng。
yù仙脸上yīn晴不定:“公主,贫道所言,句句属实。”
天香点头:“嗯,句句属实,句句废话。”
yù仙勃然大怒:“公主不要欺人太甚!”
天香翘起二郎腿,挠了挠脸颊,这层金粉扑得难受死了:“老杂毛啊老杂毛,如果今日来的是一剑飘红那个实心眼,没准儿会信了你的话。你是炼丹炼傻了?现在可没有你跟我讨价还价的余地,父皇寝宫离这里所说不近,可也不远,你再这么耽误下去,父皇应该马上就要到了。我中没中毒,太医一诊即知。”
yù仙权衡利弊,憋红了脸,从牙fèng里下令道:“去,把我寝房里那个青花瓷瓶拿来。”
“是!”一旁的小道士领命,立刻小步跑了出去,不多时,就捧了个瓷瓶跑了过来。
yù仙取过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来,用手指搓起药丸yīn沉着脸道:“公主,张嘴,贫道喂你把这药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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