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素贞继续道:“我听说yù仙帮的这十二位舵主都是往南边走的,却抓到了北边的老虎,着实有趣——”她疑虑地蹙起了眉,“只是不知,是白虎穿城过巷地跟着他们往南边去才让他们给抓了,还是说,他们专程绕回这北郊来抓这白虎。”
冯素贞自顾自地说了半天,发现身边无人搭话,不由得朝天香看去,却发现身边无人,目光移动,才看到天香径直朝着造饭的灶间奔去了,顿时收了声——天香这是饿了不成?
天香一边故作新奇地东张西望,一边心里埋怨:这张绍民办事忒不周全,献个祥瑞也好歹献个冯素贞不会起疑的啊!她转念一想,又理解了张绍民,想来他本就觉得此事瞒不住冯素贞,日后迟早是要与其细说的,这才没有细加处理。
众人入营暂做安顿。
yù仙匆匆来寻众舵主:“你们怎么来了?”
众人道:“特为帮主献祥瑞而来。”
yù仙问道:“你们手下的那些人呢?”
江左舵主道:“都留在营地外了,尚不知如何安排,还请帮主示下。”
此时外间忽地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yù仙丞相可在里面?”
yù仙见来人寻他,也是无暇多言,只好道:“你们当心着点。”又对随他一道来的金亢龙道:“今日陛下开怀,或许会邀他们同上接仙台。你且去找张绍民,让他给分舵的兄弟们安排下住宿,你也陪着同往,明日你就别登接仙台了,在山下看顾着些。”
“这……”金亢龙不qíng愿,但只能无奈领命。
众舵主心中同样有些不悦,真当我等分舵之人是三岁小孩不成,还需人看着。有些心思狭隘的,想到金亢龙身为御前带刀侍卫,一时又想到帮主待自身与那五大护法的亲疏之别来。
yù仙转身出了帐,怪笑道:“公主娘娘找本官何事啊?”
天香盛气问道:“那人在哪儿?”
“公主真是个孝媳啊,”yù仙嘿然一笑,指了指身后一个道士打扮的人道,“你的老公爹在这儿呢!”
天香一惊,仔细朝着那胖道人看去,看到的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那道士向着她“啊啊”喊了两声,眼里落下泪来。
天香看清了他的眼睛,确认了他的身份,一时怒不可遏:“你对他做了什么?”
“公主放心,这是我的护身符,我自然是要随身带着。我只是给他化了化妆,暂时麻了他的喉咙,”yù仙笑道,“待事成之后,定然把一个活蹦乱跳的还给你。”
天香愤然捏了捏拳,好容易才压住了怒气,对冯少卿柔声道:“你放心,你们都不会有事的。”
冯少卿“啊啊”两声,擦了擦泪,朝着天香点了点头。
yù仙见状,又说起了怪话来:“哟,这样你俩都能说得上话儿,还真是心灵相通啊。胖道人,待会儿陛下赐席,我们是同个帐子,你想不想见见你那女儿啊?”
冯少卿又激动了起来。
天香怒道:“yù仙!”
yù仙笑道:“好好好,本官暂时装上一会儿‘哑巴’。”
天香瞪了他一会儿,方才道:“我们一起去大帐。”
天色须臾转黑,晚间各帐赐席,因众舵主献祥瑞有功,特赏与皇帝同帐共食。
冯素贞觉得这一顿饭吃得稀奇古怪,席间多出一堆毛发五颜六色、穿着奇装异服的江湖人士也就罢了,yù仙身后站着个不会说话还浑身发抖的胖道士,给自己倒酒的小太监两次碰洒了自己的杯子还拼命低着头,身旁的天香更是神色飘忽,异于平日。
只有太子仍是一如既往,拉着冯素贞聊起了接仙台的建制来,他有些遗憾:“可惜宋先生这几日身子不适,回了九门提督府休息。我上次听了你们的话,新做了有趣的物事想给他看呢……”
席间皇帝和江左舵主闲聊开来,得知这五颜六色的众舵主虽说看着有些可笑,却是暗合了五行yīn阳天gān地支的路数,不由得大为惊奇,果然邀了他们同登接仙台。
yù仙也于席间得知jú妃娘娘称病,连同小皇子一道留在京城,并未随驾而来。他心中狐疑,但眼下也来不及回城探问,便暗自传令金亢龙,让他明日一早回京查看,最好能赶在仪式结束前将小皇子带上接仙台。
翌日需得早起,众人饭后便各自回营早早休息了。
江左舵主今日十分开怀,一想到席间皇帝对自己的连声夸赞,只觉得自己前半生读的书今日终于都派上了用场。他喝多了酒,摇摇晃晃地去了茅房出恭。
正放水间,有人在他耳边chuī了声口哨。
他打了个战,立时尿不出来了。
他转头一看,是一袭卫兵打扮的东方胜笑嘻嘻地看着他。他连忙收刀入鞘,理了理衣服,赔笑道:“小侯爷——”
东方胜道:“有件事要托你明日一早去做。”他附耳上去,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江左舵主听着惊心,面色变了几变。
江左舵主犹豫道:“若是那人不信我怎办?”
东方胜道:“简单,你且把这个亮出来就是——”他将黑铁令拿出来,江左舵主眼前一亮,忙伸手来接。
东方胜却缩回了手:“——你先把手洗了再说。”
冯素贞正和天香回帐路上,路过一行卫兵,冯素贞忽地一个驻足,四处张望起来。
天香疑道:“怎么了?”
冯素贞怪道:“我好像看到了单世文那小子——他怎么会在此处?”
天香清了清嗓子:“对啊,他此刻应该在天津呢——你应该是看错了。”
冯素贞挑了挑眉,没再深究,和天香一道回了营帐。
公主驸马自然是同个帐子,直到挑开帐帘的一刹那,冯素贞才意识到一件事——
她二人又得同chuáng共枕了。
自从她上次病倒,庄嬷嬷始终谨记御医的叮嘱,顾念着驸马的“阳虚之症”,让她二人分房而睡。
饶是如此,自从醒觉自身qíng愫之后,冯素贞已多了不少个难眠之夜,今夜若是同chuáng——这还怎么睡!
进了帐,冯素贞外衣都没解,就目不斜视地到了桌边,规规矩矩地坐下,翻过桌上茶杯给自己倒茶。天香却是环视周遭,搓了搓手,咕哝了声:“有点冷啊……”
此次跟着二人前来的只有桃儿,闻言即刻道:“公主,帐子里是比咱们府里要冷些的,眼下只有这几盆火炭,不像咱们府里有地龙。公主待洗漱后钻进被褥里,就没这么冷啦!”
“凑合一夜吧。”天香认命,垂眉耷眼地凑在冯素贞身旁坐下。
冯素贞局促地塞了一杯热茶给她放在手里捂着,对桃儿道:“桃儿,多拿几个汤婆子把被子里暖一暖吧。”
桃儿满口应道:“驸马放心,我已经放着了!”
冯素贞点点头,起身先去洗漱了。见冯素贞洗漱完毕,天香才不qíng不愿地解了外衣。
冯素贞到了chuáng边,一拎起冰凉的被角,便觉得不对:“桃儿,你几时放的汤婆子进去?”
桃儿没多想,边提着铜壶给天香兑水边说道:“我一到这儿就先把汤婆子放里面啦!”
“一到……”冯素贞算了算桃儿这“一到这儿”的时间,神色沉凝——
桃儿姑娘,你可是到了近两个时辰啊!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天香总算瑟瑟缩缩地吐尽了最后一口含着牙粉的漱口水,飞快地奔到chuáng旁,对着已经躺在chuáng上的冯素贞道:“让一让,让一让,让我进去。”
口里虽是如此说着,她却没等冯素贞起身,蹦跶着爬上chuáng,手脚并用地压过冯素贞的身子,滋溜钻进了自己的被窝儿。
周身一暖,仿佛瞬时间从数九寒冬到了阳chūn三月,天香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在自己暖烘烘的被窝里打着转。扭动了一会儿,她忽然觉得哪里奇怪,便露出了颗毛茸茸的脑袋,湿漉漉的眼盯着躺在一侧的冯素贞,忽闪忽闪地眨动着。
冯素贞感受到一旁天香投过来的视线,仍是保持双目放空的姿态,仰望着没有帷幔的上空,数着毡帐顶部的线条。
一只白嫩嫩的小手不安分地在她眼前挥了挥:“有用的,看什么呢?”
冯素贞口气淡淡:“不是怕冷么?还乱动,把手收回去。”
天香神神秘秘地凑近她:“我发现我这被窝里啊,特别暖和——是不是刚刚你进来睡过了?”她欢快地笑道,“有用的,你什么时候学会暖被窝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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