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方华和张霞忙着带人将府内各处搭上红绸,挂满宫灯,钱林于厅内招待一应宾客,子衣则着了一身大红喜衣,立在卓府门口迎宾谢客。李靖、红拂夫妇到来时,jiāo予子衣一封密信,拆开来乃是房玄龄夫妇亲笔,言说李世民已正式登基,册封长孙氏为皇后,大赦天下。只当日李渊答应禅让于李世民为帝时提了诸多条件,其中两条:一为永不再招纳潇子衣,另一为废除李秀芳安阳公主名号,但保留秀芳的公主俸禄,为带薪庶民。此两条李世民均已当着李渊和众老臣的面许诺遵守,如今秀芳已得自由之身,不日即将南下江陵游玩,子衣等人亦可无忧了。然程咬金早前因垂涎子衣得到绸缎万匹的赏赐,便将自己在洛阳和江陵的千顷良田与子衣作了jiāo换,如今天下太平,程咬金闲来无事每日在长安城内拉着一车花布寻找美人,此事被李世民知晓后,戏谑了他一番,而后任命程咬金为大唐第一任官媒之首,让他看尽天下新娘美人。
子衣读罢欣然一笑,陪着李靖与红拂直往正厅而去――她的新婚仪式正式开始了呢。
伴娘若兮与红玉各在左右扶着凤冠霞帔的君然步出闺阁,后面随着婉清、蜜姬、雨琴、阿黛莎等人,一路唱道: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长孙郦陪着子衣迎上前去,子衣才要牵过君然的红绸,红玉一把抢过道:“且慢!美人无双,安可轻与之?子有何德,可配彼美?子何其幸,堪迎彼美?”
长孙郦一笑,不慌不忙指着子衣道: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
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
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子美且仁,子美且鬈,子美且疲其何不配?与美相合,天设地造。子其有幸,堪迎彼美!”
如是,红玉方将红绸带jiāo予子衣,子衣郑重接过,终于牵得佳人红绸,心下欢喜无限,此时忽有一女远远唱道: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那姑娘由远而近,子衣喜道:“秀芳么?”
秀芳向子衣和婉清、蜜姬等人点了点头:“秀芳特意赶来祝君然小姐和子衣结发百年!”
子衣与红盖下的君然忙齐齐致礼道:“谢过秀芳公主!”
秀芳轻轻一笑,随在红玉身后和着众人一起簇拥着子衣与君然向喜厅而去。
主持大婚的司仪长孙瑜见吉时已到,卓夫人已端坐于高堂之上,遂赶紧着子衣牵着新娘子行大婚之礼。
此刻外间爆竹隆隆,鼓乐丝竹齐鸣,众宾客亲朋齐聚一堂,长孙瑜昂然立于厅中,朗声唱诺道:“好姻缘必结千世恩。凡为夫妇之因,乃是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百年。一块檀香木,雕刻一马鞍;新人往上跨,户户保平安!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jiāo拜,
送入dòng房!”
dòng房花烛夜,月华普照,皓空无云。一对新人经历风风雨雨,qíng到深处生死相依,终成眷属,守得双宿双飞,相拥缠绵,共渡良宵,也只有此等爱侣佳人,方不负了这良辰美景。
一年后,洛阳令尹另换为子衣昔日帅府同僚,王猛亦因公调入洛阳驻防,子衣带着君然等人回到洛阳居住。彼时长生大师已然圆寂入佛,人们传说大师所行功德无数,惟独欠了一件姻缘,如今终于功德圆满,可以往生极乐净土了。
一度门可罗雀的潇府因子衣等人的回归又热闹起来,似乎整个洛阳都恢复了生气。城里有见识的百姓,会指着潇府门前来来往往的马车,细细述说那是当朝哪位高官的车驾,并骄傲地讲起潇府里那位丰神俊秀衣袖风流的轩昂君子,以及他那位传奇般恩爱的仙子夫人。也有人会凑腔说,其实那府里据说还住着一位从高丽选来的郡主,也是天仙一样的人物,不单如此,他绝对有看见昔日名满天下的洛阳花魁尚婉清、前安阳公主李秀芳、前突厥公主阿黛莎,还有洛阳钱府、罗府两家豪门的千金出入过潇府,更有如今的大食国常住洛阳的蜜姬公主,和前商贾司监的长孙兄弟亦常来往此宅。
就这样又过了十年,在一个隆冬季节,大雪纷纷扬扬一连下了数日,将整个洛阳都裹成了一片银白世界。
子衣刚刚送走huáng敬之、张望泽、张道一等人,午间吃下的热酒尚未消去,稍稍有些上头,遂带着几分酒意踱出廊下观赏起院中的梅花来。
那细细密密的雪粒已是停了,院中chuī起一阵阵的北风颇有些寒意,子衣禁不住缩了缩脖子,背上忽地一暖,厚厚的貂皮大氅已披在身上,一双纤细而温暖的手正仔细地为她系着带子,柔婉而又带着几许嗔意的语气不容分辩地道:“呆子,才饮了酒,小心着凉。”
子衣爱怜地握住伊人的手,放在唇边使劲哈着热气,笑嘻嘻的陪着不是:“是子衣未曾注意,让君然担心了,今晚就由我下厨来为你褒汤,好么?”
君然抿了唇轻笑道:“那子衣今晚要为人家做ròu汤,而且,要皮糙ròu厚的――嗯,就如子衣般。”
子衣咬了牙才要反驳,却是又一阵彻骨的寒风chuī来,便顾不得斗嘴,忙将佳人拥入怀里,拉紧大氅将君然遮得严严实实。
君然躲在子衣怀里,只惬意地抱着子衣温暖的怀抱,子衣心疼地道:“傻瓜,如何穿这么单薄出来?只知道为我系披风,自己就不冷么?”
伊人搂着子衣肩头轻咬了一口,又欢喜地依偎进那人的怀抱里,心满意足地轻轻叹息着――自己果然是一直都喜欢这怀抱呢。
子衣低头望着怀里的女子,自己究竟是和她结了多少世的恩qíng才会欢喜到如此地步呢?只望今生今世来生下世都和她缠在一起,永不分离!
“呆子,君然想要子衣生生世世都陪着人家呢。”
“娘亲,这院子里种了好多花,为何只开了梅花呢?”
“傻孩子,这是冬日,自然是百花寂寥,只有梅花可开了。”
子衣正携了君然在园中赏梅,两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华衣少妇领着个五六岁的小童迤逦走近,这两人便是门下小厮报说请求谒见的么?
长孙瑜从屋内踱出,瞧见那少妇,忙向屋内招呼道:“阿郦快来!你瞧,那不是当日丽正书院女班里最狂热的潇兄爱慕者么?”
众人闻声俱从屋内出来,长孙郦笑道:“果然,当年可是被她追着到处打的,不想如今她已为人母,竟还未忘了潇兄!”
秀芳、婉清等人与长孙兄弟一起走至子衣身后,却听那少妇兀自向子衣行了礼,正唤了小童道:“快过来拜见夫子!”
“你是夫子么?那你可以告诉我,如何才能让百花在冬日开放呢?”
子衣呵呵笑道:“那可要去问掌管这些百花的仙子们才行。”
小童紧盯着子衣和君然看了看,又望了望子衣身后的众人,歪着小脑袋道:“可是,我看几位夫子就好象是天上的仙子呢。”
“呵呵呵!”众人立时笑起来,红玉摸了摸小童的头道:“百花仙子可是住在天上的,乃受天帝管辖,而我等是真真正正的凡夫俗子。”
“媚娘,快些来拜见夫子们,不可再如此无礼!”
“娘亲,我以后不要叫媚娘了,我要换个名字!”
“哦?那你想换什么名字?”子衣饶有兴趣地望着那小童道。
“刚刚在门外碰到的那个huáng老爷爷说,我长大了会做皇帝,可以规则天地,那么就能号令百花在冬日开放了!所以,从现在起,我的名字就是武则天!则天拜见潇夫子!”
“你果真想随我习文么?”子衣扶起小女孩,温和地道。
“想!我想学会如何号令万物,则天规地!”
“那好,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收你为学生。”
“可我只有六岁,我能为夫子做何事?”
“等你将来长大以后修史的时候,删去一些无关紧要的字即可,比如‘潇子衣’这几个字。”
“为什么呢?”
“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这世上总有些事是不适合写进书里面的。”
“好,我答应夫子!”幼小的武则天望着子衣,认真地允诺道。
很多年过去了,民间一直流传说,李世民的开科取士是照着当年丽正书院的科目分门别类的,为的就是将丽正书院的那些学生重新招纳起来为国效力,后来才发现科举是很好的选拔人才的制度,便一直保留了下来。而坊间也流传着一些毫无根据的说法,言说浑天仪和地动仪的真品早已被偷运回南阳,与医圣张仲景当年的手稿一起,被埋在了卧龙岗下的机关内,留在洛阳天文馆内的,只是复制品而已,而卧龙岗的机关是根据huáng家世代相传的女娲阵法创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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