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林庵外,君然也曾细细端详过,在那样危险的境地,呆子仍然那么镇定,没有丝毫惊慌失措的感觉,试问世间的男子又有几人能做到?只是,就在那里,蜜姬公主拿到了张望泽的书信,呆子,你的秘密还能保守到几时呢?
蜜姬公主最终伤心地离开了洛阳,她的离去,让君然的心里也更加的不安,因为,她那样的执着,却不得不黯然离去,呆子的秘密,果然有那么严重么?
自呆子许诺八月十五过后向君然坦白,你的心事也日重一日,君然看得一清二楚,那两个可能的答案也越来越确定,君然的心,也一日比一日沉重。君然此生,唯愿与你共双飞,若因为子衣的秘密,而不能两qíng相悦,那将是君然一生最大的痛苦。呆子,你可知,你已刻进了君然的心里,与君然的灵魂融到了一起?
明知道最终可能与你没有恩爱之缘,没有夫唱妇随的美好结局,却仍然禁不住对你的思念,乔装打扮应职到丽正书院,只为了能多望你一眼。君然不知道,自己的矜持何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书院的那个早上,你将君然抱起放在塌上时,你明明也是受着相思的煎熬,明明想与君然亲近,却最终生生忍住,你如此地克制,更印证了君然的猜想。你是怕身份最后揭穿,而伤害到君然,是么?
你建议一起去看望chūn姨与秋姨,就是想让君然有心理准备么?只是,当君然听到她们二人关于月事的谈话时,终于确确实实地断定:子衣不是一个男子。长久以来的疑惑,终于成为了一个确证,这或许是子衣最大的破绽。因为,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男子会对女子的月事如此了解,如此关心,如此体贴!
当从母亲那里听到关于chūn兰和秋jú对食的事qíng时,君然就已经明白了子衣的意思,只是,原来,所有的一切,果真是这样的么?即使是这样,当你亲口告诉君然,你非有qíng郎时,那对君然仍旧不啻是一个晴天霹雳!
呆子,这就是你的眼睛里总带着伤心断肠的离别之意的原因,是么?君然的心好痛,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为什么上天要开这样的玩笑?难道让君然恨你么?君然却怎么也恨不起来。从相识开始,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君然,都在护着君然,疼惜着君然,生怕伤害到君然,君然所能记得的,所能感受到的,都是你对君然的好,你让君然从何恨起?
从一开始你就对感qíng躲躲藏藏,连遮掩说谎的勇气都没有,在面对君然的疑问时,你只会一次又一次地落荒而逃。纵使经过一场生死与共的患难,若不是君然迫你讲出心里话,你是否永远都不会将相守一生的心愿说出口?只是,两个人的朝夕相处,那相爱的深qíng又如何隐藏得起来?君然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子衣曾经一次又一次地对君然动了qíng,却一次又一次地生生忍住,极力地克制住自己,不对君然逾越雷池半步。若君然连这样的真qíng都不懂珍惜,君然又何足子衣珍惜?
只是,君然真的很迷惑,对君然来说,与呆子的这段感qíng,是君然一直在等待的,而子衣,更是值得君然去珍惜的,从君然与子衣心心相印时起,卓君然就已经定下了纵使孤老终生,也决不与子衣分离的决心!呆子,君然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伤心断肠的痛苦时,君然的心又何尝不忍受着煎熬呢?可如今,我们可以继续相爱下去吗?君然该如何面对呆子?难道就真的这么彼此保持距离相守一生,孤老一生么?君然会爱一个女子么?
自你离开洛阳,君然一直陷于迷惑中不能自拔,昏昏噩噩一片茫然,到第二日,君然终于决定到子衣的书房,寻找子衣来到大唐之前的痕迹,或许,能解开君然心中的疑惑。然而,君然却在书房里发现了王远知道长的批命信,只见上面写道:“石榴木命,前途多变未卜,桃花劫多,姻缘难测,慎勿西行,否则有生离死别之忧,双鸟单飞之虑,xing命难保。命中或有贵人,危急之时若贵人在旁,则遇难呈祥,公子切记!然姻缘既靠天意亦靠各人努力,公子自求多福,当可于房前种石榴,有利姻缘。”
君然读罢,只觉“生离死别”四个字分外刺眼,仿佛炸雷般使自己醍醐灌顶,顿时从迷茫中清醒过来,蓦然想起当日huáng敬之也这般劝呆子切勿西行。君然突然意识到,所有的疑惑,所有的不解,所有的迷茫,都及不上子衣在君然心中的地位,因为,呆子的xing命,才是最最重要的!原来,呆子,就这么一直好好的,完完整整地在君然心里,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还是将来。君然的心,早已不再属于自己,它在君然看见子衣的第一眼起,就已经被子衣偷走了。所以,君然当即收拾行装,带着方华来长安找你。既然呆子有危险,君然又怎么能不在你的身边?
而在今晚,君然终于为你搭了脉象,虽然已经知道你的身份,君然的手却依旧禁不住微微颤抖。当真的触到呆子的寸关尺,君然的心,反而平静下来,原来,事qíng果然真的是这样的,子衣,确实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女子,这就是张行泽那晚搭了脉后就起身看书信的原因。呆子,君然终于真真切切地明白了你的心结。
君然柔柔一笑,将子衣梦中紧皱的眉头抚开,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仿佛生怕这人会从她眼前消失似的。
今日,呆子带自己看望罗小姐,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说话,眼神呆滞地望着窗外,与几个月前的神采奕奕判若两人,呆子痛惜地告诉自己,她已比昨日好多了。她是呆子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救过君然的好姐姐,这样好的女子,竟然遇到那样的禽shòu。这世上多的是负心之人,嫁又如何?不嫁又如何?若不得良缘,不若独善一生。
而身边的呆子,她的眼睛望向自己时,是那样的坦然,这样的眼睛,是不会有负自己的。如今这人就在自己身边,就在自己眼前,或许,是自己前生的福分,才让君然今生得遇子衣,得遇这个傻傻的呆子。
知道么,呆子,直到今晚,君然解开你的衣衫的那一刻,也解开了君然心中的疑惑。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子衣都是一样的柔和,一样的温厚,一样的纯良。君然终于明白,君然对子衣的爱,不关乎地位,不关乎金钱,不关乎衣服,也不关乎――xing别,君然只是,欢喜眼前这个傻傻的叫做子衣的呆子!
54 秀芳的疑惑
子衣清晨醒来,见君然依旧枕在塌侧守着自己,立时心中惭愧不已,昨晚让君然好生疲累了。子衣轻轻抱起君然,低头看了看,不禁微微一怔,君然,与之前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好像是少了点什么……
昨晚,君然似乎在自己耳边说过一句很重要的话,只是自己当时意识模糊,她究竟说了些什么呢?
子衣一面理着衣襟一面努力回忆着,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偶然间触到胸前一块硬硬的东西,子衣摸了摸,是挂在自己脖颈上的,伸手取了出来,乃是一个香囊,里面硬硬的不知装了什么东西。
一双柔荑覆上子衣的手:“这是君然送给子衣的,不许子衣随便拿出来。”君然温婉地望着她,略带嗔意地道。
子衣心中一喜,果然是君然的贴身香囊送了给自己,当即宝贝似地欢喜起来。
君然仔细地将香囊放回子衣的衣领内,又为她细细整理好衣襟,方道:“这个香囊君然一直贴身带着,它可以保佑子衣平安。”稍稍一停,君然面色微红地道,“这也是君然的心愿。”
子衣喜孜孜地点了点头,忍不住伸手将君然紧紧揽在怀内,过了片刻,方才故意道:“子衣昨晚好难受呢,君然是不是该再给子衣一点儿补偿呢?”话音刚落,脚上狠狠吃了一痛,君然嗔道:“子衣还嫌昨晚对君然轻薄得不够么?”
方华听得屋内动静,在门外轻咳一声,道:“禀大人,房玄龄大人携夫人来访。”
子衣赶忙迎出去,果见房玄龄和房夫人都穿了便装,前来向她道谢。前几日,子衣和天策府一gān人四处奔波,皇宫内上下打点,又到那牢狱里面看望房玄龄和杜如晦,双方串好说辞,尔后董妃多次美言,李渊已然消了怒气。昨日,李渊见了子衣后龙心更悦,李世民趁机请李神通为房杜二人求qíng,李渊终于答允放他们出狱。杜如晦因前面被砍断手指,未及医治又被打入大牢,受皮ròu之苦,在牢中生起病来,如今回家后一直卧病不起,遂请房玄龄代为道谢。
子衣见房玄龄虽面容憔悴,却也神色自若,显然这一场牢狱之灾未曾让他乱了阵脚,不由得心中暗自钦佩。二人商议日后之事,均感忧虑,李渊优柔寡断,又圣意多变,只怕秦王难回洛阳,依太子和齐王之心,早晚必会对天策府下手,终究还是要暗中筹备兵马以备不测。
房夫人见方华在此,便已猜知卓小姐也来了长安,遂进了后室与君然叙旧。至告别时,房夫人仗义地拍了拍子衣,笑道:“今次子衣救夫之恩,他日房府上下必当回报。日后子衣若有难处,尽管来找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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