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才出了丽正书院,一个人影扑上来,紧紧抱住车厢,急道:“王侍卫,夫子可在么?”
“钱林?你有什么事么?大人今日十分不适!”
“夫子,夫子!我姐姐她非要嫁去欧阳府,夫子,您一定要去劝劝她!”
钱小姐要嫁去欧阳府?你如何肯嫁与这等混帐人家啊!子衣绝望地叹了口气,靠在车厢壁上,哑声道:“王猛,让他上车,我们去钱府。”
原来,钱小姐从白马寺出来便直接回了府,待钱老爷带着大批嫁妆回来,雨琴当即告知父亲,自己绝不会嫁给潇子衣!
钱老爷大惊,子衣与钱府关系十分亲近,又人物一流,不论相貌人品都是绝好的,身在官家,又家中多财,乃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女婿,而且在子衣的照顾下,钱府在洛阳很快就站稳了脚跟,生意也十分顺利。如今,怎么突然就变了卦呢?
雨琴则是气极,不肯做出解释,只言称自己绝不做洛阳的笑料,一定要另嫁他人!此时,钱管家来报,说欧阳府又来人提亲
洛阳欧阳府,财大缘广,但因其子名声太差,外间传言其bàonüè好色成xing,不可一日无女子,每日在外惹事,至今仍未娶亲,见钱府与子衣关系甚近,家业甚厚,钱小姐又是花容月貌,曾多次备了厚礼向钱府提亲,都被钱老爷婉拒,却一直不死心,死缠烂打纠缠不休,今次又来求亲。钱老爷吩咐说不见客,钱小姐却一时怒极,竟让父亲应允这门亲事。
钱老爷吃了一惊,劝女儿再三思量,倘若真的不肯嫁与子衣,襄阳南阳两府几家公子都不错,可从中挑选一二考虑。其中罗府与自家关系最近,生意上一直互相合作,虽说罗三好色,但其xing子较软,被罗老爷罚跪一天一夜后,就再也不敢去潇府叨扰,两家又知根知底,万一有个事qíng也好商量。而洛阳那几家来提亲的,互相不知底细,更不知人品如何,倘若日后待雨琴不好,也难以cha手管教。
雨琴则是怒气难消,只道当日在襄阳都不曾应许,如今来了洛阳反而许婚,岂非让人耻笑?又不是嫁不了洛阳豪门!且两府那几家公子,平日里多有来往,一个个何等样人都清楚不过,她是绝不肯相嫁的!而欧阳府在那提亲的几家里,家势最好,若论名声,其余几家的公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且欧阳公子来府几次,倒也规规矩矩,可见外间传言不可轻信。那潇子衣的传言再好又如何?与其嫁给襄阳府那几个窝囊少爷,不宁嫁个不相识的!
“姐姐,姐姐!夫子来了!”
“她来做什么!”雨琴侧过头去,不望子衣一眼。
钱林悄悄退出去,将房门掩好。子衣望了一眼雨琴的神色,叹了口气,哑声劝道:“钱小姐,在下自知有错,愿受小姐任何责罚。”
“责罚?哼,不必了,我哪有那个资格?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你出去罢,我不想再看到你!”
“子衣日后自不会再来叨扰小姐,只望小姐慎重考虑,莫要匆忙出嫁。以小姐的……”
“哼,我不出嫁难道嫁你么?笑话!阁下也太多管闲事了!”
“钱小姐,请听在下一言,那欧阳公子为人实在不齿……”
“阁下自己欺骗别人,却还有脸在此说他人么?我劝你还是回去早日向卓小姐坦白罢!你已经欺瞒了这么久,都不知羞耻么?”
“钱小姐,纵是在下有千般不是,也请不要如此侮rǔ在下对君然的感qíng……”
“感qíng?”钱小姐惊诧道。
子衣一怔,意识到自己失言,顿时慌乱起来,雨琴却更是心头火起:“你配谈感qíng么?你以为你是男子么?纵是卓小姐在此,也不会听你这么胡言乱语!”
子衣惊慌地摇着头道:“不,不会的,君然不会这么对我的,君然不会不要我!”
“要你?”雨琴吃惊地望了望子衣,“你竟然要卓小姐要你?潇子衣,你以为你是什么?这世间只要是个男子都比你好!卓小姐能要你什么?”终于,雨琴反应过来,震惊万分地上下打量一番子衣,轻蔑地唾骂道:“原来你竟是个……你竟如此不知廉耻!这等悖论逆理之事也做的出来,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君子,没得污了自己的脸面!啐!”雨琴一口唾沫啐到子衣脸上。
君然坐在马车中,胸口突然猛地一痛,仿佛被人生生扯断了千丝万缕,只痛地喘不过气来,心房如万马奔腾般狂跳不止,那种窒息感使得她紧紧攥住了衣襟:子衣,你怎么了?
子衣已是懵了,面如死灰:“原来,我是这么不堪么?”
钱雨琴愤怒地开了门,冷声道:“潇子衣,请你以后不要再来钱府,我钱雨琴从不认识你这种下流无耻之徒!我可以告诉你,欧阳府我是嫁定了,你就等着卓小姐也嫁人罢!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会选你的,只要嫁个男子都会比你qiáng百倍!”
子衣哆嗦了一下,君然嫁人?只觉头上雷声震震,如泰山压顶般支撑不住,天旋地转,禁不住身子摇晃了几下,抚住自己的额头,跌跌撞撞出了门。
君然捂着胸口,焦虑地呼道:“方华,再快些!”
红玉带着几匹上等的红绸,才行至廊下,便听得屋内有两人在吵架,听声音十分地激烈,乃是钱林与雨琴。
“姐姐,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夫子?”
“哼,我没有将她的丑事抖出来,已经算她万幸了!”
“姐姐,你太过分了!今早上,我在密林里方便,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什么?你!不许你在外面乱说!”
“姐姐!”
“这等事若是传扬出去,姐姐还有脸见人么!”
“姐姐,夫子当日只是口头应允,并未正式提亲,爹爹也知道若没有卓小姐同意事必难成,所以府外尚不知姐姐的婚事,如何会成为笑料?如今全洛阳皆知的,也只是夫子十分欢喜卓小姐,姐姐并不曾受任何委屈,一直以来也只是我们自家心热,姐姐如何全怪罪到夫子头上?”
“若她当日在襄阳就告知身份,我会弄至如此地步么?更何况,她如此行径,乃是最为人不齿的磨镜,将来,卓小姐也必因她而清誉扫地!”
“可是姐姐,若你嫁给那个欧阳家的话,还不若嫁个女子!”
“你果然跟着潇子衣尽学些荒诞不经的!她是女子,我如何嫁得?难道做磨镜么?想想都污秽!”
红玉手一颤,红绸掉落地上,那人,竟然是个女子?以自己所见,那人对君然小姐早就qíng深意重,却一直容忍克制,原本就十分奇怪,以这两人的qíng分,君然小姐如何能守得住清白之身至今?只万万没料道,那人竟是一个女子。
红玉轻叹一声,拾起红绸,迈步入了厢房。正在争吵的雨琴立时住了口,红玉望了望钱小姐的神色,方徐徐道:“雨琴,林儿说的没错,与其嫁一个禽shòu不如的男子,还不若嫁给一个女子。”
雨琴惊道:“红玉姐,你,你怎的也如此说话?”
红玉黯然一笑,道:“因为红玉现在只有悔恨来陪伴着余生。”是的,如果上天给自己一个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即使知道子衣是女子,自己也会选择子衣。但是,自己选择的是张生,已为此付出一生的代价,留下无尽的悔恨,而自己的心事,还不曾向那人讲明。而且,现在看来,自己是再也没有机会了――所有的爱慕,所有的伤心,所有的悔恨,只能永远留在心底的最深处。
雨琴难以置信地望着红玉,摇着头凄然道:“不,红玉姐,你错了,相夫教子乃是女子的天职,纵是遇人不淑,那也是命中注定,岂可因之做出悖论逆理之事?既然这世上根本没有好郎君,那么嫁与谁家又有何分别呢?如今父亲购置嫁妆,已是尽人皆知我即将出嫁,若不赶快定下人家,雨琴日后又有何面目见人呢?”
方华驾着马车急匆匆赶至院长馆,却见高枫从伙房出来,遂问道:“高侍卫,我家大人在么?”
高枫回道:“潇大人是来过,从伙房取了冰块后就回府了。”
“多谢!”方华狠抽一鞭,急忙载着马车掉头而去。
王猛扶着子衣下了马车,直急得要哭出来,潇大人从钱府回来后,仿佛整个人都没了魂,懵懵懂懂的,似是受了极大的刺激,这可如何是好?
“潇子衣!”
王猛吓了一跳,回头瞧见满面怒色的秀芳带着封三娘直闯进府内,心内暗暗叫糟。
秀芳一把抓住子衣的手臂,怒道:“你果然要娶钱小姐么?”
王猛吃了一惊,尚未反应过来,突见秀芳拽了子衣直向子衣房内而去,子衣痴痴呆呆地跟在后面,无有一点反抗。王猛大骇,yù上前阻拦,却被封三娘挡住,王猛急了,大喊道:“公主殿下,我家大人才从钱府回来,钱家小姐不会再嫁我家大人了,她要嫁入欧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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