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衣已是腿脚发软,跌坐地上,断断续续道:“大爷,大爷,我…我怎么回去?”
老汉呵呵一笑:“姑娘要回哪里去?”
“回唐朝。”
“哈哈哈!姑娘要是回山下的小镇,我还能指条路,要是去唐朝,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恕老汉无能为力。”
“不,您一定要帮我!无名寺庙没了,我必须得回去,您一定有办法!”
“你真的能舍弃你现在所有的一切吗?”
“我舍不得,可是,那边有更重要的事qíng,如果一定要我承受牺牲,承受代价,那么,我愿意去承受这一切!”
“哈哈哈!长生大师,你又输了!”老汉朗声笑道,“长生大师之所以早早关了庙门回去,是因为他也无法确定自己做的是否正确。如果你不回唐朝,在这里不也过的很好吗?他是觉得不该让你承受这么重的负担。”
“多谢长生大师了,只是,如果我不回唐朝,我的心理负担会更重。”
“那么,小姑娘,我这书烧完了,你进屋帮我再拿一本吧。”
天色一点一点变黑,随着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被吞没,君然的心也沉入无尽的冰窟,呆子,你果真忘记了君然么?难道我们真的qíng缘已尽么?子衣……
君然的眼前模糊起来,身体仿佛失去了支撑,摇摇yù晃。朦胧中, “吱呀”一声,方丈室的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君然柔柔一笑,喃喃道:“子衣……”
子衣为那位老人进屋拿书,才一踏进房门,身后恍恍惚惚似乎传来一个女孩的呼喊声:“子衣,不要――”那风中的声音听来十分遥远,似有若无的,是有人在叫自己吗?待子衣转过身来,却是另一扇门轻轻打开。
自己回到白马寺了?子衣心头一喜,一阵寒风chuī来,顿时冻得打了个哆嗦,转眼却见白茫茫的天地间,一个红衣仙子似是悲极喜极地望着她,手提衣襟已向自己迎过来。
“君然!”子衣顿时狂喜不已,拖着酸软的腿脚,踉踉跄跄奔过去,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子衣……”君然呢喃着,泪水早湿了满面。
子衣紧紧拥着佳人,脸颊爱抚地蹭着伊人的秀发,伊人也紧紧依在她的怀内,轻轻啜泣着,任那人吻着面上的泪水。两颗心儿只觉说不出的欢喜,说不出的亲近,说不出的缠绵,说不出的爱恋。问世间qíng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所有的相思,所有的牵挂,所有的担忧,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煎熬,所有的一切,都只为这眼前人儿的展颜一笑,只为着一个长相厮守,只为着一句不离不弃,只为着永生永世相伴的誓言!纵使千山万水,纵使相隔千年之远,都无法阻挡这两颗心的相知相爱,愿天下有qíng人终成眷属!
“君然,原谅我,我和秀芳什么也没有……”
伊人的柔荑早覆上她的温唇,轻摇榛首:“我明白……”话音未落,君然已支撑不住,昏倒在子衣怀里。
子衣将君然抱进白马寺客房里间内,轻轻放在塌上,盖好棉被,突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君然怎么会穿一身这么红的衣服?
方华已快马加鞭去寻张望泽,袁若兮刚打了热水进得外间,就被子衣猛地反手捉住双肩,怒道:“说!君然身上的红衣是怎么回事?君然要嫁给谁?是谁敢抢我的君然?”
若兮一惊,双肩被子衣攥得十分疼,却也忍着不出声,只低了头轻声道:“卓小姐决心已下,倘若不见人归来,从此后青灯尼衣孤老一生,这身红衣便当作是与大人的嫁衣!”
“哦?”子衣心下立时转怒为喜,手上不觉间更加用力,“真的?”原来,君然不是要嫁别人,嘿嘿!正窃喜间,忽地瞧见袁若兮眼中含着痛楚,当下怔了怔,这才想起自己冲动之下实在是过于卤莽,忙松了手,讪讪地道:“袁小姐,对不起。”
若兮憔悴地望了望子衣,摇了摇头:“奴婢不敢,若兮……”话音未落竟也昏倒在子衣怀中。
“潇兄!你回来…了?”长孙郦急急跨门而入,望到的却是袁若兮被子衣抱在怀内的qíng景,当下愣了愣,双手一揖道,“小弟到外面等候潇兄。”
子衣怔了怔,苦笑一声,低头望了望怀中的袁若兮,只见这位绝色佳人亦是面色苍白,她有时简直就象君然的影子,原以为她太过于恭顺,却不料内里也是十分有主见的。
院中又飘起了雪花,长孙兄弟在雪地里急得来回踱步。如今圣上龙体欠安,朝政多由太子主持,而一向多为秦王说好话的胡公公,因年老体迈,吃了些热酒,出来赏景时chuī了冷风,突地就倒地不起,等扶起来已是手脚不能动,被李渊恩准还乡。现下整个秦王府都提心吊胆,日子十分难过,如今安阳公主又冒充子衣去了江南,若是被太子和齐王的眼线得知,难保不会掀起什么风làng来,只怕众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长孙瑜苦着脸道:“潇兄,看在大家的脑袋都连着脖子的份上,今夜就启程去江南罢。”
子衣望了望蹙着眉的君然,她还在发着烧,身体十分烫热,烫得自己的心都似乎铺满了细碎的玻璃,一寸寸扎得很疼。给君然喂药的时候,君然从昏迷中醒来,意识似乎半是清醒半是混沌,只望着自己痴痴呼着自己的名字,紧紧抓住自己的手,即使后来吃了药又昏昏睡去,却依然不肯松开。
张望泽说君然和若兮都无甚大碍,明早即会醒来,待驱了风寒后,再调养些日子便可无恙了。可自己又如何能放心留下她独自离开呢?
君然,对不起!子衣又要离开你一段日子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等着子衣回来,子衣今生只想与你长相厮守!
子衣轻轻俯身,在君然的秀容上深深一吻,心一横,转身披上大氅,消失在屋外密密麻麻的鹅毛大雪中。
君然从睡梦中醒来,呼道:“子衣。”却见母亲和夏婶欢喜地守在chuáng前,独独不见了那人。一颗芳心霎时又缩紧了,难道,那人昨日不曾回来过?昨夜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个美梦么?子衣,你在哪里?你不要君然了么?子衣……
第六十九章 未完
君然直奔出屋外,不管不顾地向方丈室跑去,却一个踉跄摔倒在雪地里。
有人叹息一声,将貂皮大氅披在她身上,扶着君然起来,安慰道:“君儿,你看看你的手上,那是子衣昨晚留给你的,桌上还有一封她写的信――子衣确实回来了。”
君然低头望了望手上,果然有一枚亮晶晶的心型戒指,心儿立时欢喜起来,这就是呆子提过的他们那里的钻戒么?呆子她,她真的回来了!
秀芳怔怔地坐在大帐里,案头堆满了文书。
唐朝大军刚刚攻下这里,流匪和劫杀事件层出不穷,要想办法安抚民心,老百姓的吃住都得安排,局面急需稳定下来,另有许多善后事务噬须处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事qíng每天都在上演,那些大小官员们日日抱着一堆文案请求接见。
更糟糕的是,自己只是代替那人来缓一缓,如若被人发现岂不是功亏一篑?路上已经尽量磨磨蹭蹭地行进了,到这里时那些官员已是等得望眼yù穿。自己无奈,只得推脱说偶染风寒,不宜见客,只让王猛把他们的文案抱进来给自己审阅。
如今到这里已是第三天了,那人究竟去哪里了?她回来了么?
当日,闻听钱老爷在城里购置嫁妆,自己当下就起了怒火。钱家小姐因子衣而病倒的事qíng是早有耳闻的,但自从子衣去了一趟钱府,那钱小姐的身体很快就康复了,也曾担心子衣可能是许了婚事才令钱小姐如此开心,但总以为那不过是子衣的权宜之计,岂料竟然真的准备迎娶了!
自己原本一直等着子衣坦白身份,从而让子衣明白不是任何一个女子都能接受她的身份的。可是,那人要到何时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姐姐和三娘是极力要帮自己促成此事的,原准备来个先斩后奏生米煮成熟饭,bī皇伯父同意赐婚于那人,同时也断绝其她女子的争抢。当日在长安姐姐的府邸,那人刚刚离开自己的浴池,姐姐便带了三娘闯进来,准备当场捉住那人的,岂料扑了个空。而此次,那人再无从逃脱,难道还不肯直面自己对她的心意么?
观那日子衣的qíng形,仿佛整个人承受了沉重的打击,定是钱小姐一怒之下对子衣言辞不善。只是,即使钱小姐放弃了子衣,还有君然小姐和花魁婉清,尤其是君然小姐,子衣傻傻地期盼着她会接受她,却又害怕不被接受而一直隐瞒到现在。
自己那日到潇府,是要捅破这层窗户纸,打开天窗说亮话,从而彻底断掉其她人对子衣的念头。那种眼睁睁看着心上人与别的女子相好的那种苦楚,那种煎熬,那种无助,那种心痛,她再也不要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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