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儿~”谢离终于抬眼，看着坚定地站在跟前的孩子，“你可知道告诉了你意味着什么？”
“……”景睿摇头，这些年，无论是谁都陷在那些事里无法幸福，而自己，要做这些事的终结者~无论它意味着什么~
“睿儿~”谢离的目光蓦然变的怜悯，是决定从对这孩子最残忍的事情说起，“你可知，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是想做什么？”
“……”景睿不语~
“是要杀了你~”谢离定定的看着景睿，“不管是我，还是你母后，都认为不该留你在这个世上~”
景睿感觉像是被人迎胸打了一掌，闷疼闷疼~五脏六腑都渗出了血，身子摇晃了一下，又生生的挺着~
看着景睿摇摇欲坠的稳住身体，紧紧闭上双眼，谢离的脸上却带着笑，“你还想知道吗？”
“说！”景睿生生咽下喉咙里涌上的血腥，无论是什么，都该有个终结~
谢离扬起嘴角~深藏多年的往事一一道出，许多当事不知道的秘密，她是唯一一个了解了全部的人~或者说，还有一个景向天~
“二十二年，你母后还是乌衣族的少尊主，雄心勃勃，意气风发~在驮马草原，她遇见你姑姑，并且一见钟情~”
“你姑姑在乌衣族呆了半年，你母亲对她倾心相待，她那个人，一直那么骄傲，何曾把什么人放在眼里，却肯为了一个人放下所有的尊严与骄傲，……”
那时，两个人在江湖正混得风生水起，乐的在江湖自在逍遥，本是被老尊主逼得没法子才懒懒的赶回去应付一下，却在回家的路上遇见景纹~
谢离一直不明白‘情’这一字到底有多大的力量，竟可将一个人改变的如此彻底~又或者，只是放在凌寒羽身上才会如此刻骨铭心？
“谢离，没有什么值不值得，也没有什么失不失去自我~我很清楚，现在，这是我想要的……”
景纹呆在乌衣族半年，虽然一直淡漠以对，但谁都看得出来两人之间有情，一静一动，一优雅一狂妄，微妙的互动间，流露着浓情蜜意~
谁能料想，眨眼间那人会一身盔甲，拎着银枪冷冷的坐在战骑上，身后，是数百万盔甲战士——她，是来毁灭的~
当时凌寒羽的脸上的表情谢离已经不忍心去回想，震惊、不敢置信、绝望……一个骄傲的人活活从云端上摔了下来~
紧接着，是一场屠杀~
不止乌衣族~驮马草原的各部都被无情的剿杀~年纪轻轻的景纹，平时淡淡的温文，在战场上却如同修罗，所向披靡……
她剿灭乌衣族的借口是要夺宝——明知乌衣人即使是死，也不可能交出~
拼死将乌衣族长老送到禁地后，凌寒羽联合其他草原民族开始了反扑~区区几万人马曾三次俘虏过景纹，谢离不知道是不是有景纹故意的成分在里面~但是那时候凌寒羽是所有草原人的希望，他们被所谓的‘□□上国’欺凌已久，若不是这次被逼入绝境，恐怕永远不知道自己亦可以将这所谓的□□打的落花流水~~
堂堂‘战魂’的称谓便是从那时得来~
可是在所有人看到为族人报仇的希望的时候，凌寒羽接到景纹的信，她要她带她走……那个傻女人傻傻的去了，抛下族人抛下盟友~~
“谢离，我要带着她走，乌衣族，交给你了~”只留下一个纸条~
却不知，她走后，草原联盟却瓦解——除了凌寒羽，没人能镇得住这帮在草原上野蛮惯了的人，最终在一场口水战中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胜利，被大璟各个击破~
余下自己，带着仅剩的族人狼狈的离开驮马草原，离开世代居住的故土，背井离乡，并且永远不可能不回去~~
老尊主在凌寒羽离开后便活活气死~~二公主为了乌衣，主动嫁给静海王为妃……
……
“睿儿，你可知你姑姑为何二十年从不踏入京都一步？她的开疆拓土，换来的不过一场猜疑和防备，你和你母后是你父皇留在皇宫胁制她的工具~她若有半分异动，你和你母后便会身首异处~”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写的太仓促，只能提前把一切说开……快放假了，要赶紧写完啊~
第74章 第 74 章
这原来是一处达官贵人的别院，院落不大，但贵在精致，一山一石都是巧妙设计，弯溪古柳相得益彰，两个人已经住在这里将近两年。
已经过了肆意的年纪，将近不惑之年，再浓的感情也只是平淡如水，景纹本就是宁静的性子，凌寒羽的锐气也在皇宫磨了许多，越发的羡慕平凡夫妻生活，寻了这处小院住了下来，十一十二跟在身边打点，至于谢离派来的那两个人已经跟随凌寒汐回去驮马草原。
当日，凌寒汐冲天的恨意，数百乌衣族勇士围住景纹，凌寒羽却只能袖手，她是乌衣族人，与自己的灭族凶手在一起已经不容，如今，要她以乌衣族尊主的身份制止族人的寻仇更是不能，这些人，几乎每一个人的亲人都曾死于那场屠杀，所以她不能……
“阿姐，你竟然还能跟这个屠族的凶手在一起？”寒汐的质问像一把利刃插在胸口，鲜血淋漓，凌寒羽只能默默地扭过头，看着被困在刀剑下景纹，一如既往的平静，从见到她开始这个人就是这么云淡风轻的表情，淡淡的，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动容~
她一直这么自信这么骄傲，凡事认准的永远能不顾一切~
凌寒羽没有怪过她当年那场屠杀，她与她都是注定出生在云端的人，生来就不甘于茫茫度日，正如自己当年想过一统草原收服中原一样，景纹心中何尝没有开疆拓土赶尽蛮夷永葆大璟的太平的决心，凌寒羽知道，当年若不是遇见景纹，总有一朝，自己也会挥师南下，屠尽本就世代为仇被其欺凌奴役的中原人~
站在顶峰时，自然而然的想要征服，想要永远的消灭敌人~
强，便生~弱，便死~骏马征战，马革裹尸，在那个位置，在年少的年纪，不甘碌碌的人哪个不有一腔热血？
在那时，百姓、安宁，算得了什么？
只不过，当自己遇见景纹时自己放弃了，而景纹没有——她比自己坚定……
当时，只不过各自选择自己认为重要的，自己如何能怪她？
对自己来说，遇见景纹让自己停了下来，只因为自己认为爱情比江山重要；而对景纹，遇见自己，并不能让已经筹划数年调派极大地人力物力的计划停下……
景纹比自己还骄傲，比自己更坚定，比自己更有雄心……
同为女子，同样站在最高的地方，同样想在这一世有所作为，凌寒羽永远不会怪她……
景纹淡淡的笑，看着放在自己颈上的刀剑，周围尽是满眼恨意的乌衣族人，凌寒羽孤独的站在包围圈之外，她知道她不能插手，她也不想让她插手，已经让她负了乌衣一次，这次，她不能再让她做乌衣族的罪人，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不管对错，都要有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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