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肚量!”周围的将士起了起哄,鼓了鼓掌。
向卫康投去一个感谢的目光,理了理思路,并没有将今日的来意遗忘,“赵大哥,您在丁将军手下办事,不知丁将军脾气如何?待部下怎样?之前殿下说要把我这义弟送到丁将军帐下,去磨练磨练来着。他这毛头毛脑,毛手毛脚,我着实是放心不下。”
卫康闻言,蔫蔫的放下了手中的酒碗,“是啊,赵大哥,给我出出招儿呗。”
“哎!”拍了拍卫康的脊背,那双强有力的巨掌,将卫康拍了个踉跄,“小卫你就放心罢。大将军他和我们一样,都是草莽出身的粗汉子,没你们文人那么多条条框框。平日里与我们这些小兵小将也是打成一片,没什么架子。至于军中的规矩,说严也不算严,只要你上点心,勤奋点,少说,多练,保你没事儿。放心,你若是来了,大哥罩着你。”
“可他怎么说也是开国大将军……”
“大将军他当年也只是因为上有老下有小,填不饱肚子,这才迷迷糊糊地随着一堆人,跟着太。祖起了义。他正巧读过些兵书,又有着祖上传下来的功夫,这才一路打来,打成了个大将军。老子我与他同乡,一同加入义军,要不是老子当年就是个叫花子,大字不识几个,老子也早就是个带爵儿的将军了。”一个络腮胡子的五旬男子,端着酒碗,挥着筷子,从一侧走来。
“呦!李将军!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这不是听说你们这儿有贵客嘛。”寻了处空地,席地而坐。
“李将军说笑了,什么贵客。我们也就是与前几日一样,被殿下遣来,查查那劳什子刺杀俘虏的案子。几个本就该死的俘虏,也不晓得怎地让殿下如此上心。”贺昆槿陪着笑脸道,“这不,没什么好查的,却也不能违背殿下的意思,只得来这儿混吃混喝消磨时间咯。”
“嘿,你这小子说话到有趣。就不怕我到时不小心说给了你家殿下听,你得挨一顿板子?”
“不怕,我家老大皮实着呢。”卫康坏笑了笑。
“……”抽了抽嘴角,恶狠狠地将卫康瞧了瞧,“我是没事儿。不过你小子倒是惨咯,到时候,殿下若是真把你送来定远军,可少不了你挨军棍的日子。听闻大将军是豪爽,可他帐下的幕僚可是各个凶着呢。”
“……”殿下,你可莫开玩笑。
“欸,你这说的是郭奇郭军师吧?整天板着个脸,说句话满口之乎者也,动不动就军法处置。上次,我就只是错入了他的帐子,也没瞧见啥,就被打了四十军棍,说我什么窥探军情。放屁!”赵亲卫说着,啐了一地。“这酸儒军师,也不晓得将军是怎么忍下的。看着就眼烦,咋不被焱疯子逮了去。”
“你别说,他还真被逮了去呢。我在伤亡名单里见着他的名字了。”李将军道。
“哈?他一个军师,又不上战场,咋死的?难不成能被我咒死?”揪了揪下巴上的胡须,“我说咋再也没见过了呢,帐子也撤了。”
“听闻是去完成大将军的一个什么秘密任务来着。你没瞧着他近几个月总是神神秘秘的……”有些顾虑地看了看贺昆槿,“莫不是去寻你家……”
“殿下的事儿,我一个侍卫又怎么清楚。不过我在殿下身边多年,也从未见过什么长得像军师的人物。质子府的访客一般都是各式各样的焱疯子。”细细地观察着每个人的神情,“鬼鬼祟祟,偷偷摸摸,该不会是通敌叛国吧?”
“瞧你这张臭嘴,大将军怎么可能通敌叛国?和焱国打了一辈子,掐死他们还来不及呢。当初接到与焱国八王结盟的密旨,大将军可是带头掀了桌子,将你们殿下骂了个狗血……欸,你可别乱说啊。要是让你家殿下晓得,我这颗脑袋可就……”
“李将军放心,小弟我晓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将军这不也在替我保密偷懒的事儿嘛。”悄悄地瞪了瞪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卫康。
“照你这么说,若是那个姓郭的通敌叛国,倒也不无可能。虽说妄议死者不厚道了点儿,”又一个人凑了过来,“我与他同为大将军的属官,所以我晓得,他跟着大将军南征北战多年,心底却一直想在京当个正儿八经的芝麻文官。怎奈丝毫得不到陛下赏识,心里可是怨着呢。”
“他不是綏王的远房外戚吗?怎么连个小小的京官都混不上?”叽叽喳喳,七嘴八舌。
“正因为是綏王外戚啊!你们又不是不晓得,咱陛下和綏王那关系啊,可是……”
……
又是,綏王,吗?
袖中的拳头,紧紧攥起。
嘴角一痣,狰狞一笑。心伤缠身,噩梦惊扰。
……
卫康兢兢战战地跟在那仿佛失了魂的殿下身后,只觉得那单薄的身影在这热闹的街市的衬托下,竟显得格外的孤寂与无助。他很担忧,很心痛,欲出言安慰,却又无从下手。因为他没有见过这样的殿下,如同漂浮在茫茫大海的一叶泛舟,无依,无靠,无助。
在他的印象中,亦或说从他认识殿下起,无论是刀山火海,是天崩地裂,是重伤垂危,还是生死之间,殿下都是淡然的,是平静的。似已胸有成竹,似已看淡万物,似已思透万事,又似早已麻木。那样的殿下,虽然在自己和阿姐面前,会偶尔露出少年人的一面,可卫康仍然觉得,那样的殿下,很远,很远。
可自从回京后,殿下似乎变了。变得话多,变得爱调笑,却也变得更加深沉,变得总会望着空无一物的一角发呆许久。这样的殿下,似乎更有了人味儿,似乎近了,可却也让他很是担忧,很是惧怕。就似那渐渐拢近的山腰白雾,是不是待浓了,待近了,不待自己看清,便会永远地消散于那无际天空?
前面的人儿突然停下脚步,未待自己回过神来,便身形一晃,踪影全无。
……
“雁姐姐,你是不是医术很好呀。比宫里的那些老头儿要好上千倍万倍?”收获丰足的贺蓉揪了揪柳雁雪的衣袖。
“应该……算是?”偏了偏头。
“那姐姐是不是可以治好哥哥?”有些伤感地低下头,“虽然我问父皇,父皇什么都不告诉我。可我晓得,哥哥定是得了很重很重的病。他那么瘦,嘴唇总是那么白……我那次还看见他的茶杯里的水……是红色……虽然他在我面前一直是开心地笑着,可我知道,他一定很痛很痛……忍得很是辛苦……”
“我……”竟是严重到了此种地步?
“宫里的太医总是我一问就含含糊糊,说什么并无大碍,只需多多修养。我怎可能信得他们丝毫?雁姐姐,你救救他好不?”真挚的大眼将柳雁雪锁定,光溢溢,泪莹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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