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问题了。”文洗道,“上船前为了行李简单,我没带化妆品。”
“船上有朋友吗?”乔轲问。
文洗想了想:“稍等,我借一套过来。”
乔轲本来想和文洗一块去拿东西,被文洗谢绝了。
“我拿得上。”文洗转身道,“你两再晒会太阳吧。”
文洗做事很利索,乔轲和乔妙没等多久,她便手上提的,肩上扛的,怀里抱的,拿了一大堆过来。
不仅有乔轲刚才提到的绘画用品和化妆品,居然还有件色彩浓郁的披肩,显然不是文洗衣柜里会有的风格。
她将东西放下,然后将怀里的化妆包递到了乔轲面前:“能帮我吗?我不知道什么样的更合适。”
一个独立摄影师,即使自己平时很少带妆,也会对造型颇有心得。乔轲接过来化妆包,笑着道:“好啊。”
文洗在椅子上坐下,乔轲拉了把椅子过来,将化妆包打开。
乔妙兴致勃勃地蹲在她俩身边看,倒不是对化妆这事感兴趣,完全是对文洗感兴趣。
乔轲打开了粉底,但仔细看了看文洗的脸,又放了回去。
“你的肤色肤质很好,”乔轲道,“我们可以省了底妆。”
“好。”文洗看着她,嘴唇轻轻碰一碰。
“主要是眼睛。”乔轲拿出眼线笔,“得修饰一下,让你的眼神看着更暖和一些。”
文洗闭上了眼:“太冷了吗?”
乔轲一只手扶住了她的侧脸,这种时候只能凑得极近:“不冷,刚好。”
呼吸相闻,乔轲屏住了气,一气呵成地勾出眼线。
然后双眼皮贴,大地色混橘色眼影,睫毛膏,很快将一双清淡却勾人的眼睛化成了闪亮的洋娃娃般大眼睛。
修了眉,上了腮红和唇彩,乔轲站起身将她乱糟糟的头发梳理整齐,从两侧盘着编到脑后,在颈后交接,用卡子别住,然后带上了漂亮的田园碎花头饰。
再整体调节一下,撕一点碎发出来,便大功告成了。
乔妙又是一声“哇哦”,这次毫不犹豫地给自己的铲屎官竖了个大拇指。
“变了个人。”她夸奖道。
乔轲叹了口气,笑着冲文洗扬了扬手:“在你的朋友圈里闪耀吧。”
天气不错,她们拍摄得很顺利。
这种基础的人像写真对乔轲来说没什么难度,不用抓每个人最独特的地方,只要漂亮就可以了。
符合大众审美的那种漂亮,放到亲戚老友众多的朋友圈,要不过火,不颓丧,要光线明丽,常带笑容,生活得积极向上。
拍完这组照片,文洗用来摆拍的小幅风景画画了一半。
虽然手法看似粗糙,但风味依旧,依然不失水准。
于是乔轲翻看照片的时候,文洗便继续将那副画往完了画。
乔妙闹了一天,困得不行了,扒着乔轲的手腕,安静了几秒钟,就有些昏昏欲睡。
乔轲摸了两把她的脑袋,小声道:“困了就变回去,我抱着你睡。”
乔妙没吱声,但白光一闪,胳膊上扒着的便不再是猫耳少女了。
乔轲赶紧托了把小猫咪的屁股,防止它掉下去。
喵叽已经懒得睁眼睛了,往前耸了耸,在乔轲身上随意地踩了两脚,就安静了下来。
乔轲一只胳膊抱着她,另一只手翻完了照片。
文洗回头看了她一眼,小声问她:“照片够吗?”
“九张肯定够了。”乔轲走到了她身边。
“一月发一次。”文洗说。
“那你不早说,”乔轲道,“我们多换几套造型。”
“没关系。”文洗大片地覆盖着颜色,“数量够就行。很多人不都是拍一套发一年么。”
“你要跟他们一样啊?”
乔轲看向文洗笔下的画,起初画面是大片的蓝白色,乔轲以为她画的就是面前的海,但现在细节一点点展现出来,乔轲才发现她画的是个宁静的海边渔村。
“对,和他们一样。”文洗顺着她的话道。
乔轲坐下来,将怀里的喵叽倒了个手,用外套包了包,让它睡得更舒服些。
喵叽温热的呼吸和柔软的身体陷在她的怀抱里,让乔轲觉得时光安宁又幸福。
“说说吧。”她对文洗道,“为什么要发这些照片,为什么要和他们一样?”
文洗笑了笑,但没有看她。
“起初我总是想要和他们不一样的。”文洗道,“你知道我们红大马哈鱼的习性吗?”
“没来得及了解。”乔轲有些无奈,“乔妙总是喜欢给我惊喜。”
“我们是溯河洄游性鱼类,幼年长在河溪里,顺着河流入海,再去海里长几年。”文洗细细勾勒着渔村里的每一处低矮的房屋,“等到海里长成熟了,便在七月,聚集起成千上万条的队伍,从海洋里逆流而上,回到我们出生的地方,产卵繁殖。”
乔轲想起了贺女士,想起她说的那个让她害怕的家族团圆的节日,就是从丹顶鹤迁徙的习性而来的。她问文洗:“所以你们变成人类以后,还保留着这样的传统?”
“很难说是传统还是天性。”文洗道,“我们几乎不定居,一个地方最多生活一两年,然后迁往下一个城市。从沿河到沿海,然后见识过海的广阔之后,再一步步迁回最初的地方,大家群聚在一起,相亲,结婚,生子,一代又一代重复相同的生活轨迹。”
“嗯。”乔轲笑了笑,“总有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定下来的路,到时间了,长辈们总会催你走一走。”
文洗看她一眼,笑着道:“你多大?”
“二十五。”
“那你肯定懂。”文洗说,“到时间了,却不想沿着老路走,于是拼命地想挣脱。”
“你成功了。”
“是。”文洗放下了手中的笔,“我成功了。”
“那为什么……”乔轲顿了顿,“为什么现在又要和他们一样?”
文洗起了身,没再管那副画,她向船头的甲板走去。
乔轲托住了怀里的喵叽,跟着她过去,这里是整艘船最有名的地方。
You jump,I jump。
文洗望着海面,看被邮轮开出的朵朵水花:“我之前是真的想不通,为什么我们非要再游回去。逆流的途中,我们需要跳过一道又一道的阶梯,你知道吗?对于人类来说很低的高度,不到一米而已,我们得费多大的劲才能跳上去。”
“河里到处是棕熊,正是它们饥肠辘辘的时节,我们的洄游对于它们来说就是一场盛宴。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不能觅食,只会变成别人的食物。”
“一场命运的淘汰赛,而历经千险之后,最后的胜利者回到它们最初孵化的地方,配对,产卵。”文洗顿了顿,“产卵后,便会死,结束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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