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桀思索片刻道:“卫大人和周副将还有几日到?”
回话的校尉叫柳子兰,对边关处极为熟悉,他道:“禀将军,周副将还有一日,卫大人据悉走错路,还有三日才到。”
孙桀冷笑声,文人就是文人,这路都能走错,愚蠢之极。
若是盼他来救自己,没准自己早就战死沙场了,也不知皇上究竟是如何想的,非要安排个文官进来。
只是好歹是皇上安排的,是以孙桀仍旧拨了两万五的兵马给卫君,无非是想着让他自娱自乐。
根本没指望他能帮到自己。
孙桀的冷眼众人看在眼里,柳子兰继续道:“将军,不如等周副将到我们在商议是否开城一事?”
柳子兰说完话抬眸看眼孙桀,孙桀面相阴柔,一双厉眼始终扫视他们,在孙桀看来这些都是曾经跟过晏苏的,估摸着都有私心,也不想让自己这么快就胜利,这才三番两次想要阻止自己开城门。
是以孙桀抬手道:“今夜若是周副将不到,明日亦开城门。”
他主意已定,任旁人如何说都不理睬,柳子兰憨厚面容露出无奈,和其他几个校尉相互看眼,最后只得摇头叹息,没辙。
这孙大人也不先了解敌方战况如何,敌兵多少,就连楚王卧病在床是否有诈,其根根绕绕,孙大人全然没想到,他只想着用十万大兵堵在城门口。
须知他们目前是兵马粮草充足不假,但敌兵适合情况一概不知,如此莽撞冲动,实在不是上上之策。
柳子兰望天长叹,若是晏将军在,就好了。
孙桀挥退众人独自待在帐篷里,他解开地图详细研究,目前他们守在临瑶镇。
临瑶镇位于边关处,地势险要,城门外正是气势汹汹的楚兵,向北有一块空旷之地,据悉楚王正在那处养病。
楚兵长期攻打临瑶镇,粮草定会供给不足,目前一半的粮草在楚王养病处,严加看守着。
孙桀按照地图上的指示,有条小道可以直通那处空旷之地,若是明日他们开城后将主力放在城门口,拨开一部分从小路攻出去,直击楚王养病之处,毁粮草。
届时楚兵没有了粮草,想不往后退都不可能。
孙桀信誓旦旦,他却忘了既然是如此重要的小道,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就得手。
果然晚饭后他召了几个校尉进帐篷,说了此计后柳子兰当场反斥,这条道如此重要,更何况直通楚王的住所,中途定会设下埋伏。
就是楚翰,也不是那种粗心大意之人。
孙桀听到柳子兰的话格外不满,自从京城出兵后这柳校尉就总是反驳自己意见,没人还好,如此众人面前,让他拉不下脸。
实在气人!
柳子兰还不知自己已经得罪了孙桀,他一心为了军营,一心为了兄弟,有风险之处定是要言明,万不能见弟兄们去赴死。
但是在孙桀看来却不是如此,在孙桀看来却更像是柳子兰不听话,故意在给自己使绊子,还不就是见这次领兵的不是晏苏,是他,不服气呗。
想到此孙桀道:“够了,照你如此说,明日就算是开城门也免不了一站,那我们就甘当缩头乌龟?宁可被楚兵掐着脖子都不能动弹?”
“柳校尉,你这是对皇上,对晏国忠心耿耿呢,还是对你的晏将军忠心耿耿?”
柳子兰听到孙桀的话当即白脸,忙跪下道:“末将不敢,末将只是觉得……”
“好了!”
孙桀打断他的话,厉眼在他身上扫视:“觉得?战场是你觉得就能打得了?柳校尉啊,依我看,你不如解甲归田吧,如此没有血性不配做我晏国将士!”
他言之过重,余下校尉怕柳校尉受罚纷纷跪了一地,都在帮求情,孙桀瞥眼柳子兰,唇角勾起:“柳校尉,身为男儿,当不当为国死?”
柳子兰不疑有他,当即道:“若国需,当为国死!”
孙桀冷笑声,阴柔面色上冷冷淡淡,厉眼眯起:“好,那这条道就由你去,今夜就去!”
柳子兰愣在原地,不敢置信道:“将,将军?”
这岂不是让他领弟兄们去送死?
他如何能做到!
孙桀眼睛眯成一条缝,唇角勾起的弧度渐大,阴柔面上不见笑容:“怎么?怕了?”
柳子兰挺直背脊:“末将不怕!”
孙桀冷笑:“好,柳子兰听令!”
“现命你率一万精兵从千机路直攻楚王军营,毁之粮草,不得有误!”
柳子兰深深看眼身旁出生入死的校尉们,这些年他们早就将生死度之身外,就连当初陈副将死在铜镇,他们也觉得光荣。
跟在晏将军身边,为国牺牲,当是他们的责任。
柳子兰憨厚脸上染几分赴死表情,他道:“末将领命!”
余下校尉纷纷叫道:“将军!”
这条路,万不能走。
九死一生都是幸运。
谁不知楚王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单辟一条道给晏兵杀自己呢?
孙大人,这是明摆着让柳校尉带兄弟们去送死啊!
孙桀长袖一挥:“退下!”
几个校尉面露无奈,柳子兰反倒平静下来,他招呼众人出帐篷,站在这熟悉无比的边关之处,他陷入沉默。
曾想过在战场驰骋,最后战死沙场。
也想过解甲归田,与夫人长长久久。
此番出征,他在军营里听到不少关于晏将军和皇上不和传闻,更有说太后之死与晏将军有关,晏将军有可能被罢官,他当时想的是,若是晏将军被罢官了。
他回去后也就辞官,与夫人寻一处僻静住下,安安稳稳度过余生。
没想到,他的余生,到头了。
柳子兰到此反而冷静下来,余下校尉都想与他一道去,柳子兰扶住其中一人:“何校尉,出征时你娘关照我,问我能不能带你安全回去,我虽不能保你安全,也不能带你去死。”
“还有你,刚新婚三日,不能跟我去。”
“至于你……”
柳子兰关照一周,最后发现,没有一个人能跟自己去,或者说,他一个都不想带。
甚至是一万精兵,他都不想带,他不想看他们去送死,或许,这里面就有刚新婚的,也有家中独子的。
但是军令就是军令。
从来不会通融人情。
一个时辰后,柳子兰挑选一万精兵准备往千机路出发,临走前他还想与孙桀关照两句,但是看孙桀那似笑非笑眼神,柳子兰压下到嘴边的话。
夜风吹在面上,夹杂几分蚀骨的疼,柳子兰骑在骏马上,身形挺直,月光将他身影拉得很长,沉闷气氛里只听到粗犷的声音:“走!”
马蹄声踏踏,一万精兵瞬间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进退两难
千机路, 盘崖小道。柳子兰以往跟老将军守过这处, 路遇两处悬崖, 易守难攻。
以往他们是守在此处, 只埋伏在两悬崖壁上,饶是如此, 楚兵也进不来,老将军在世时曾说过, 还没见过有哪对楚兵能穿过这千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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