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亲情重要。
太后的死还是让晏琼对晏苏动手了, 顾采跟在高连身后进屋子,居高临下看晏苏道:“晏将军, 好久不见。”
晏苏吃下高连送来的药终于没那么难受, 胸口郁结之气稍减,眉清目朗,只是全身依旧乏力, 此刻坐在圆凳上,她仰头看顾采, 眼前的人锦衣凤钗, 端的一副皇后气势。
她呐呐道:“皇后娘娘吉祥。”
她没站起身, 就这么落落大方看向顾采。
后者与她对视,好似被她如此冒犯,没有丝毫怪罪之意。
晏苏垂下眼睑道:“坐。”
顾采立在原地半响,看着她良久,最后屁股扭着坐在她身侧, 高连识相的退出去,他立在暗处帮两人守门。
毕竟皇后是他带来的,若是被人察觉,他第一个就跑不了。
屋内两人心思各异,晏苏开门见山道:“皇后娘娘不好奇晏苏找你,所为何事?”
顾采唇角勾起,还能是什么事。
将军府的事她都听说了。
皇上下令封晏卿为郡主,前去和亲楚国,她既然时刻关注将军府,就不会不知道将军府即将两对大婚的事情。
一对正是眼前这个,晏将军。
另一对,晏苏的妹妹,晏卿。
那个她曾见过一面,单纯无比的丫头。
她先前还想着该怎么样搅黄亲事,现下有人替她出手了。
顾采一想就了然,晏琼就现下依旧认为太后的死与晏苏逃不了干系,再加上她每日在枕边推波助澜,晏琼此刻只怕对将军府恨之入骨。
可晏卿去和亲。
是顾采没预料到的。
边关还在战乱,她也听说失了几座城池,但是怎么都与和亲联系不上。
朝中的事情她虽不是全然知晓,但是有她爹爹在,战况究竟到哪一步,还是明了的。
和亲,这个提议实为突兀。
今日她爹爹听闻消息,已经去宫中询问晏琼了。
对和亲一事,她暂时没分析出利弊,还没做打算。
顾采伸出纤细十指,她端详片刻道:“晏将军如若是让本宫来看看你的遭遇,本宫看到了。”
晏苏状态实在称不上好,只是凭一口气硬撑着。
顾采妆容精致,坐在晏苏身旁光彩照人,越发显得晏苏晦暗,她瞥眼看在晏苏身上:“若没事,本宫走了。”
她说完话就起身,晏苏也倏地跟着站起,顾采往后退一步,戒备看着晏苏,只听得晏苏道:“皇后娘娘,可还认得此物?”
她说罢手指指缝落下一块玉佩,红绳穿起。
顾采错愕,她来不及掩饰自己情绪,神色本就复杂,现下更是怔愣。
她想扯笑,嘴角蠕动,嘴角没扬起,倒有几分不伦不类。
顾采嗓音沙哑道:“这物你是从哪来的?”
事到如今,晏苏也不再和她卖关子,直接道:“顾小姐赠送的。”
她说的是顾小姐赠送。
而不是皇后娘娘赠送。
因为送这物时,她还不是皇后娘娘。
“姑娘,这是我宰相府的信物,你救过我一命,若是有难可以来宰相府找我。”
晏苏面色平静,眼眸清明,她道:“皇后娘娘,可曾想起什么?”
顾采咽口水往后直退,她不敢相信那人真的是晏苏。
其实后来也曾怀疑过,只是晏苏在她心目中向来光鲜亮丽,从未穿过那破烂的衣物,发丝凌乱,全身恶臭。
与其说是不信,倒不如说是想要说服自己。
那人不是晏苏。
那人,若是晏苏,那她的复仇,多可笑。
她想手刃的竟是自己恩人?
顾采面色苍白,拼命眨眼,她往后退到门框边,直摇头,倏地准备起身往外走,晏苏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顾采转头对上晏苏细致眉眼,她唇角哆嗦,没说出一句话,晏苏眼神定定看她,将她手掌掰开,玉佩放在里面,她合上顾采的手掌,声音温温道:“顾小姐曾答应晏苏有难会帮忙。”
“晏苏只求顾小姐能让晏卿免于此难。”
顾采视线只落在玉佩上,目光灼热,这块玉佩,她想象过无数次再看到会是如何模样,更甚者她想过,此生再也见不到。
万没想到,会在此刻。
会在这人手上。
顾采狠狠闭上眼,她脑子凌乱。
“我,我想想。”
顾采匆匆落下这句话就闪身离开,她匆忙到连本宫二字都忘却了,晏苏看她离开的背影与高连重合,她叹口气。
能不能救下晏卿,就要看顾采了。
晚膳时,未央宫里丫鬟匆匆来去,顾采坐在庭院里深思,她手指上还缠着红线,玉佩垂在一边,她双目无神,思绪渐渐放空,想起了和无明初遇的时光,纯真无邪。
一直到遇到晏苏,她都保持那份单纯。
后来碧柳山庄出事,她钻进牛角尖,只想复仇,只想让晏苏,让将军府,让晏琼陪葬。
可是值得吗?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吗?
今日见到晏苏那副模样,顾采承认心底最深处涌上的不是快感,而是不知名情绪。
那种不知名的情绪包裹住她,迅速将她淹没。
直到她亮出了玉佩。
这是她的玉佩。
可晏苏都随身带着,是不是自己于她也是特别的?
曾经拼了命想要证明自己在她面前是有不同的,如今终于证明了,她确有特别之处。
可为什么偏偏,让她们用这种方式证明?
顾采闭上眼,手心的玉佩捂得发烫,她喉间干涩,面发白,整个人都阴郁不少。
未央宫前殿百花齐放,晏琼穿过花海径直往里走,身后高连亦步亦趋跟着,只听得晏琼浅声问道:“皇后今日都做了什么?”
她闲聊的语气让高连心悬起,生怕被晏琼发现他们偷偷去看了晏苏,他直道:“禀皇上,皇后娘娘今日就待在宫中赏花,哪也没去。”
晏琼却顿住步伐,她转头看高连,轻笑一声:“呵……”
高连听到她道:“高公公午时过后不是说身体不适回去休息了?怎么对皇后娘娘的行踪,如此了然?”
晏琼的嗓音不高,却让高连瞬间心惊,他满头细汗道:“奴才,奴才也是听说的。”
他说完话擦拭额前细汗,全身紧绷,腰弯低,不敢抬眸看晏琼的表情,晏琼沉下嗓音:“朕倒不知道宫中还有敢闲话皇后的!”
高连张张嘴,咽口水,没敢回话。
晏琼继续往前走,她嗓音温软:“看来这宫中也是要好好整治了。”
“皇上说的是。”
高连回完话就闭上嘴,头垂低,脊梁骨都是湿的。
晏琼只是不浅不淡应声,继而抬步继续往未央宫走去,她在庭院里找到了顾采。
顾采正发呆,欢儿见她来了忙不迭要行礼,晏琼伸出手指示意她退下去,高连刚准备走晏琼道:“高连你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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