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军最终也没能守住他的苍生,未死于敌国之手,却为奸臣残害,惨死狱中。将军死后,国破,国中百姓惨遭屠戮,敌军乃蛮夷,蛮夷嗜血,时常屠城,视百姓如牛羊。
汉王看完,泪眼汪汪,转头扑进君瑶怀里,眼中含着一包泪道:“再也不看了。”
她就这么极自然地抱住她了,君瑶身子一僵,与汉王相触处微微后缩,连同心头都似被羽毛拂了一下,麻麻痒痒的。
“臣欲忠,而君不许。这皇帝当真是个昏君。”汉王被气得哭出来。
君瑶低头见她可怜抹泪,也顾不得旁的,只得摸摸她的后颈。一摸,手感当真是好,小殿下肌肤柔滑细嫩,暖暖的,如丝绸一般。
汉王被摸得舒服了,无意识地主动去蹭,蹭完了,还是很生气:“好好的国,说亡就亡了!”
炸毛的猫,的确不那么好哄。
君瑶无奈,替她擦擦泪,道:“皆是缘法,气运没了,江山易主,也是情理之中。”皇帝昏庸,为臣下蒙蔽,臣下自私自利,不顾一国安危,只一心谋私,偏生又有强敌入侵,难以抵抗,随意拎出一件皆是要命,何况都聚到一处。这便是气运已尽,原先落在皇族上的气运转到了别处。
汉王却不知天道更变,怒道:“哪有什么气运!分明是皇帝不争气!”她到底出身皇室,心疼百姓纵然是心疼的,更多的,却是惋惜大好河山拱手让与蛮夷。
说到天下情形,不免想到当今朝廷。汉王很骄傲:“我魏室就很好,兵多将广。”只是说到此处,她声音低下了,眉头跟着挤成一团,“就是德文有些不好。”
君瑶跟着问了一句:“陛下哪里不好?”
“德文势利。”汉王想起了不好的事,情绪也低落下去。
君瑶明白,皇帝势利,登基前,还是皇孙的时候,待殿下想来不大尊重。
“朝中其实也不大稳,我在京时,就觉德文有些刚愎自用,听不进劝,王兄们又不肯死心,总与他作对,他还是个孩子,气性大,一逼,便不稳妥了。”汉王又开始碎碎念了。
听她说别人还是个孩子,君瑶不禁一笑。
“还好有我阿姐。”说到濮阳,汉王便高兴起来,“她是顾命之臣,威望极重,势力也大,朝中不少大臣都出自她的门墙,一向是一呼百应的。有她在,朝廷就乱不起来。”
汉王一扫沉重之色,复又欢快起来。
殿下不参政,对朝中大势却十分敏锐,说道起来竟也头头是道。君瑶不语,望向汉王的目光却极柔和。
汉王注意力被扯远了,已忘了话本中的惨烈事,君瑶趁她不留意,将话本变没了,以免她回头看到,又伤心起来。
汉王有些迟缓,竟也没发现好端端的话本,竟已凭空消失。她夸完了濮阳,忽想起方才阿瑶摸摸很舒服,便抓起君瑶的手,放到自己后颈上,一脸期待地望着君瑶:“再摸摸。”
君瑶听她的,又摸摸她,汉王喜欢,待摸摸好了,她想起来方才阿瑶的抱抱也很舒服,便道:“还要抱抱。”
君瑶想起殿下适才在她怀中之时的异样感受,不由迟疑。
汉王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失望道:“不许抱抱么?”
她一失望,便低落起来,眉毛低低的耷着,眼中泛着水光,黑漆漆的眸子,好似随时都会哭出来,竟是比日间不许她折桃花更难过。
但汉王又不愿与人添麻烦,虽失落,还是懂事道:“下回再抱抱。”人不能太贪心,今日有阿瑶摸摸就很好了。
君瑶竟发现,她对殿下毫无办法,不忍她因她而失落,不忍她的小眉毛耷拉下去,不愿见她受半点委屈。
她伸手环住汉王,将她揽到怀里。
汉王惊喜,忙也抱抱君瑶,靠到她的肩上蹭蹭,软软地道:“阿瑶,你真好。”
君瑶弯唇,摸摸她的脑袋,汉王愈加满足,靠在君瑶身上,整个人都是小小的,乖乖的。君瑶见她这般依赖的模样,顿觉心中好似被填满了一般,一切都圆满起来。只是她想了想,还是道:“殿下可还记得广平寺中那棵大桃树。”
汉王点头:“记得的,它不开花。”
君瑶没忍住,唇角又弯了一下,接着道:“殿下若不看别的花,下回去,她兴许就盛放给殿下看了。”
汉王一听,顿觉很有道理,她不看别的花,只想着它,就很有诚意,那么大的树,兴许有神通,能听见她的祈愿,见她诚心,许就如她所愿了。
然而其他花也很好看,汉王为难。
她想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好,我不看别的花了!”
第七十七章
汉王决心不看别的花了, 只是不知何时她方能归故里。
一念及此, 汉王心中涌起乡愁来。
看了一篇话本, 又说了许久的话, 蜡烛已燃过一半,君瑶摸摸汉王的脸颊, 道:“殿下当安置了。”
汉王答应。君瑶起身,欲离去。
汉王忽然道:“君姐姐, 你是何方人士?”
君瑶一愣, 不知殿下为何会有此问, 却仍是答道:“我原先是在一处名为落伽的山上。”
“落伽山,”汉王重复一遍, 好奇道:“那是何处?”
君瑶一笑:“落伽乃古地名今, 如今已不叫落伽了。”
汉王又问:“如今又叫什么?属何州何郡?”
殿下素来不过问她的私事,从未有过这般刨根问底的时候。君瑶不解,又见汉王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那眼中满是好奇,心道, 莫非殿下看完了话本又不尽兴, 欲再说一会儿话?
“今在齐国境内, 殿下兴许从未闻说。”君瑶道。
汉王轻轻地啊了一声,很是遗憾,君瑶见此,又道:“我离家早,旧故里当已面貌大改, 只年幼时闻说许多趣闻,仍还记得。”
汉王听到此,黑漆漆的眼睛一亮,满是期待地望着君瑶。
君瑶一笑:“不如我说一则与殿下听如何?”
汉王连连点头,笑眯眯:“好。”又将身子坐直,很乖巧听故事的模样。
夜已不早,若是这般听下去,还不知听到何时。君瑶恐汉王睡不足,明日醒来犯困,又道:“殿下躺下,我再与殿下解说。”
汉王一听,忙去冠,将自己脱得只余一身中衣,钻到棉被中去,只露出一脑袋,小小的一只。
君瑶满意,坐到榻旁,与她说起来。
“约莫三千年前,落伽山上长出一株桃树来。”
汉王一听是桃树,便听得愈加专注。
“那时天地混沌开辟不久,人间走兽飞禽,满地都是,凡人才学会耕作,聚族而居,分成了大大小小的部落,天地间,皆是一派自然模样。但因天地自然,道法反倒与人间贴得近,一些天赋超群之人,寻见了成仙之法,那时凡间便分成两拨人,修仙的,与耕作的。修仙的被称为修士,耕作的,则是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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