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动作对帝王来说, 称得上是冒犯, 但永安帝并不生气, 反而十分受用, 他唇角微勾，道：“怎么, 孤来不得?”
“来得来得, 皇上哪里都来得。”
赵菡萏撒娇道，娇气里面透出的, 却是满满的心虚。
任谁被皇帝抓包对妃子耍狠，估计都很难不心虚。
永安帝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亲昵道：“你啊……”语气里竟是没有半分责怪。
他难道不知道赵菡萏是这样的人吗?
他当然知道。
自己的女人是个什么性格，要是都不知道的话，他这皇帝也就当到头了。
永安帝一点都不觉得，女子有些手段心计，有什么不对。
心地善良的女子谁都喜欢, 但心慈手软，一味的善良，在宫里是活不下去的。
赵菡萏偶尔展现的一点獠牙利爪，不会让他觉得可恶，反而只会觉得可爱。
尤其是当她脸上写满心虚的时候，永安帝就忍不住想要逗一逗，想是在逗一只小猫，又或者小狗一样。
沈云舒站在远处，看着赵菡萏与永安帝的互动。
这样的赵菡萏是她从未见到过的，乖巧，听话，有些小狡黠，但无伤大雅，看起来就像一只被豢养起来的家猫，收拢了所有的利爪，等着主人的抚摸和投喂。
这样的女子无疑是男人最喜欢的类型，能让人征服欲，又不会让人觉得太过强势。
但这不是赵菡萏。
她是一只豹子，是猫科动物，但却绝对不是宠物猫。
沈云舒觉得，在自己面前的赵菡萏，才是真正的赵菡萏。
她随心所欲，为所欲为，高兴就收拢利爪任你抚摸，不高兴就露出獠牙凶神恶煞。
她有些高兴，赵菡萏愿意在自己面前展露真实的一面，然而看着她和帝王之间的相处，身体里却像是多了一只手，拽住她的胃往下扯，让她觉得沉甸甸的，又捏紧了她的心脏，以至于她明明用力呼吸，却还是觉得难受得紧。
她露出怔忡的表情，逗着赵菡萏，却用余光观察的永安帝，适时将整个模样的沈云舒收入眼里。
此时的她不像是大将军，更像是一个见到心爱之人另寻她欢的可怜女子。
永安帝心头闪过得意，便是大将军又如何，战神又怎样，还不是拜倒在了他的身下。
他决定再吊一吊沈云舒，便执起了赵菡萏的手，十分关怀地道：“怎么这么冷，孤不是让人给你带手炉吗?”
赵菡萏笑眯眯地看着他，满眼都是恋慕之情，“皇上在，臣妾的手就不冰了。”
沈云舒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心中懊恼。
刚刚赵菡萏掐着她的下巴的时候，她就应该感受到的——赵菡萏的手冷的像是一块柔软的冰。
她身体本就羸弱，前些日子又遭了病，看上去比之前清瘦了不少。
自己应该早点让她回去的，至少找个暖和的地方待着，而不是在这个阴寒凄清的宫殿里说话。
永安帝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他和赵菡萏交叠的手上，唇角勾了勾。
“带皇贵妃回宫，孤与皇后一道回乾宁宫，摆驾。”
“菡萏，皇帝又在脑补啦。”跟在赵菡萏身边久了，晋江系统也熟悉了皇帝的脑回路，看他表情，便是不能像赵菡萏一样，将他的脑补内容猜个七七八八，也能知道肯定在想什么和它的认识相隔十万八千里的东西。
“就是要让他脑补，他不脑补，这出戏如何唱下去?”
对着皇帝笑意盈盈地的赵菡萏，面不改色地在心里和系统吐槽着皇帝。
原身一个没习过武的病秧子，论身体素质，自然比不上即使废了武功，也能提前听到永安帝脚步声的沈云舒。
但是她有外挂啊。
永安帝刚刚出御书房，朝着这边来的时候，晋江系统就在赵菡萏脑海里响起了警报声。
等永安帝到了门口，更是尖叫着提醒她，皇帝到了。
说实话，比起永安帝的到来，晋江系统的尖叫声，其实废去了她更多的心神，才能在沈云舒面前稳住表情。
她此时不得不一边应付着皇帝，一边教训着晋江系统，要稳重，要端庄，要成熟。
“平时我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你都乖乖的不说话，表现得很乖，值得表扬。”
“有剧情发展变化的时候，及时提醒了我，也很厉害。”
“男女主到的时候，提前通知我，也很乖，但是下一次要温和一点哟，你太激动的话，我也会受你的影响，到时候出现破绽怎么办?”
欲抑先扬，赵菡萏的手段高超，被批评了晋江系统，不仅不觉得委屈，反而又激动又失落。
激动的是原来它在宿主心里原来那么好，它一直觉得自己每次做任务都没什么作用呢，全靠宿主一个人就完成了，所以每到提醒男女主出现的时候，它才显得格外积极，因为这是唯一能够彰显她用处的地方，但是另一边，它又觉得失落，原来自己每次的尖叫，都给赵菡萏带来了影响。
它回忆自己每次通知男女主到的时候，赵菡萏的表情的确是会出现一秒钟不到的僵硬，只是她调整得很快，一直没被人发现而已。
晋江系统是个有错就改的乖孩子，它闷闷地对赵菡萏道：“菡萏对不起，我给你添了那么多的麻烦，以后一定会改的。”
趁着永安帝不注意，赵菡萏摸了摸它的头，温柔道：“没关系，你带给我的麻烦，远远比不上你带给我的快乐。要是没有你，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晋江系统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它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会因为赵菡萏的三言两语而低落，又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高兴起来。
它欢快地蹭了蹭赵菡萏的手，娇里娇气地对她道：“就知道菡萏你最好啦。”
赵菡萏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这样真实的表情，是永安帝从未得到过的，笑容如同春风拂面，缓缓吹皱了他的心湖。
赵相觉得自己女儿天真不知世事，进宫容易受到欺负，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女儿有着比旁人更敏锐的直觉，如同一头野兽，本能的知道趋利避害。
也许玩弄阴谋诡计，权术倾轧她不是旁人的对手，但本能驱使着她去讨好永安帝，寻求整个宫中最好的求生之道。
所以她在永安帝面前表现出来的模样，固然有一部分是她的本身性格，但另一部分，却是永安帝希望看到她表现出来的模样。
小姑娘很聪明，知道自己无论是年龄还是性格，都做不了一朵温柔的解语花，干脆选另一条路，让皇帝将她当做女儿来娇宠着。
永安帝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很多时候，他看着赵菡萏，既像是在看着沈云舒的影子，又像是在照顾着一个小女儿。有时候和赵相谈及赵菡萏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提上一嘴，说自己总算是感受到了赵相教女儿的心情。
但现在，他却从小姑娘的身上，看到了真正的，独属于一个女人的风姿。
笑容一闪即逝，等永安帝回过神的时候，赵菡萏脸上已经恢复了他熟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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