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他们会担心的事也不过就是她有没有吃好睡好,有没有跟人闹矛盾,有没有被人欺负这些琐事。
所以自从两位老人因病过世之后,赵安然来看望他们时也会说些近期的生活。
当中无非就是“二哥终于结婚啦,但是大哥好像还完全没有着落”“这学期的课变多啦”“同学唐秀因为考试交卷迟了这学期不得不参加重修”“最近楼下新开了一家小吃店味道很好”之类的话。
而会让人担心的事,包括年后遇到的那条船上的事,赵安然一字未提。
直到快要离开的时候,赵安然忽然沉默了片刻,过了一会儿她才轻声地提起另一个人。
“还有啊,去年秋天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人,长得很漂亮,很温柔,就是性格有点别扭,不过最近她总算愿意跟我交朋友了。”
“她很厉害,好像什么都难不倒她一样,有时候我也想成为像她那样强大的人。但是……”
赵安然顿了顿,才以更轻的声音接着说下去。
“但是想想还是算啦,没有人能成为她的,像我这样的,也能够帮到她——至少可以保护她的吧……”
“要是,要是她不再被卷入那些危险的事里就好了。”
最后赵安然离开得比秋零还早一些。
等赵安然找到秋零的时候,后者正站在一个墓前发呆。
赵安然越过一个个墓碑,在秋零身边站定,抬头看了一眼。
墓碑上只有“丁婉”两个字,连日期都没有。
这是整个墓园里最偏僻的角落。
“是秋零姐姐之前说过的,孤儿院的那个孩子吗?”赵安然问。
“……嗯。”秋零回过神来,看了赵安然一眼,点了点头,“当年那家人赔的钱都用来买这个墓地了,还差点,是靠志愿者的捐款——不过,终究是人已经不在了。”
听到这一句,赵安然也跟着沉默下来。
她抬头看向墓碑,试图透过墓碑上冷冰冰的两个字去描摹素未谋面的孩子的脸。
那时候那个孩子还很小,应该正值活泼好动又爱美的年纪,或许留着充满活力的短发,用可爱的卡通发夹夹住刘海。
但是她也是孤儿院的孩子,或许有些谨慎,但不会太过自卑,应该是坚强的,她也许有一双温暖明亮的杏眼,善意会伴随着她成长,最终成为一个温柔美好的女性……
“走吧。”秋零出了声,打断了赵安然的想象。
“啊,好。”
赵安然呆愣了一会儿,抬头看向秋零,一个激灵醒过神来,连忙抬起脚步,奔向秋零身边。
“怎么了?”秋零问了一句。
“没什么。”赵安然不自然地偏移过视线,干笑两声转移了话题,“我们还从大门走吗?”
“嗯,这时候应该没有什么人了。”秋零抬头看了看天色,“没想到不知不觉又待了这么久了,难怪她每次都不肯陪我等。”
“诶?”赵安然茫然地跟着抬头看了一眼,不知道阴沉沉的天幕究竟出现了什么样的变化,才能感知到时间的流逝。
不过她也很快意识到时间大概过去了很久——从饥肠辘辘的胃感知出来的。
“要先去吃个饭吗?”秋零说,“我知道离这里不远有一家面馆,味道还不错,要试试吗?”
赵安然揉着胃,皱着脸点点头。
吃完一顿简单的下午饭,赵安然和秋零在闹市区的路口分了别。
“你要去找丁殊吗?”秋零问了一句。
“嗯。”赵安然点点头,“今天没有别的事了,想去阿殊那里看看。”
“看起来现在关系很好了啊。”秋零笑了笑,给赵安然打气,“继续加油啊。”
说完,秋零便踩着绿灯的倒数,越过了斑马线。
徒留赵安然站在原地有些懵——
她现在还能加油什么?
……
早上从墓园回来之后,丁殊便瘫倒在自家沙发上睡了个回笼觉。
墓园的空气一直都让丁殊感到很不舒服。
也不知道是因为回来的时候淋了雨,还是受了墓园本身的影响,丁殊一进家门就有些昏昏沉沉的。
等到一觉睡醒,外面天已经愈发的阴沉了,像是到了晚上。
丁殊看了眼时间,发现才到下午三点。
本该最为晴朗的时刻,这时候却刮起了阵阵阴风,然而连半分郁气都散不去。
丁殊揉着昏沉沉的脑袋走到窗边,手指刚碰上窗棱,便听到身后大门传来咚咚的响声。
沉闷的敲门声夹杂在呼啸的风声中并不太清晰。
直到敲门声响起第二轮的时候,丁殊才反应过来。
大概是赵安然。
丁殊这么想着,一边走到了门口,但当她的手触碰到门把的时候,混沌的大脑又告诉她不对。
如果是赵安然,敲门这么久没有回应,肯定已经出声叫了,再不济也知道要打电话问问。
或许是新的顾客?
但是她才新搬了家,还未来得及将新家的地址广而告之,似乎也不太现实。
丁殊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年轻到丁殊很怀疑他有没有成年。
年轻人还在坚持不懈地敲着门,看到丁殊出现,他才停下来。
看到丁殊之后,他甚至没有去确认她的身份。
“我委托你帮我杀一个人。”年轻人面带急切,张口便是这么一句。
第73章 73
73.
“我委托你帮我杀一个人。”
赵安然刚走到丁殊家的门口,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抬头一看,是个陌生的年轻男人,看起来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
年轻人身上带着一股书生气,像是还没有出社会的学生,光从脸看就显得有些秀气甚至孱弱。
但他看起来似乎不像是说笑,也不像是精神不正常的样子。
相反,他的表情异常坚定,仿佛已经经过千般思虑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并再不动摇了。
年轻人并没有注意到后面的赵安然,但丁殊看到她了。
丁殊朝赵安然微微摇了摇头,往旁边指了指。
赵安然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装作路过,转身又往楼下去了。
等到那个年轻人跟着丁殊进了屋之后,赵安然才偷偷摸回去,蹲在门边。
对此她倒是很能理解,毕竟关于“杀人”这种事,怎么说还是不要在大庭广众下谈比较好。
不过赵安然也相信,以丁殊的节操和智商,还不至于脑残到接这种委托的。
只是那个说要委托杀人的年轻人是不是脑残或者变态,光从表面上暂且还不得而知。
大门虚掩着,赵安然蹲在门缝边上,依稀能听见里面的谈话。
赵安然全然没有意识到,现在自己的姿势才比较像是形迹可疑且变态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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