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砚_沧海惊鸿【完结】(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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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睿很想说“我不是一个人,多得是侍卫高手”,可这句话却被那一句“我是你的嫂母”给生生地噎了回去,她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宇文睿强压下心头的异样,道:“我就知道阿嫂不会答应,就命他们在内库里翻出了这个……”

  说着,令宫女呈上一只托盘。

  “这是?”

  “金丝软甲,高祖皇帝昔年用过的物事,贴身穿着,再锋利的兵刃也穿不透的,”宇文睿感叹道,“当真是个好东西,百年过去了,竟然还这般柔韧。”

  景砚却不急着接过,她疑惑地盯着宇文睿:“那你呢?”

  宇文睿闻言挑眉,“我吗?自然也要穿一件防身啊!”

  她说着,状似无聊地把玩着景砚放在一旁的针线盒子,抄起上面的一条刚刚绣好的红色束发带,笑嘻嘻道:“阿嫂又为我做了这个?我试试去!”

  说罢,扭身便走,将景砚和那只托盘抛在了脑后。

  景砚凝着她远去的欢脱背影,目光缓缓地滑过那件金丝软甲,脸色愈发深沉:这样的好东西,即使禁宫之内,怕也找不到第二件吧?

  戌时正,庆德宫内,宇文睿和景砚端坐于正中,下面东西两排,分别为朝中重臣和宗室亲眷,觥筹交错,共庆中秋月圆。

  因着前日老宗政宇文承吉殁了,是以今年的中秋夜宴众人不敢十分卖力,不过如往年一般,说了些“陛下圣明”“大周承平”“万民乐业”的喜庆话头,气氛颇为寡淡。

  宇文睿悻悻地抿了两口御酒,抬眼扫了一遍宗室那队:没有了老宗政的影子倒也罢了,只是达皇兄眼下正在府中守丧。少了他,少了许多劝酒的话头,也就少了许多乐趣。

  宇文睿向来喜欢逸王宇文达旷达随性,真真不辜负他的名字和封号;她也喜欢听宇文达点评天下胜景,总令人有如临其境之感。

  不知今晚这天下人的团圆节,达皇兄孤单单一个人,守着老宗政的灵位,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

  宇文睿越想心里越是不好受,悄悄招来了申全。

  “去,预备些上好的果品、月饼,装好了,你亲自跟着,送去逸郡王府。”宇文睿压低声音道。

  “主子这是要?”申全也是压着声音。

  “给逸王送去。就说是朕的心意,朕虽在宫中脱不开身,但并没忘了他这位哥哥。要他别太过难过伤了身子,朕和大周都需要他好生的。”

  申全点头一一记下了。

  “哦,对了!食盒子千万别用大红的,人家府里刚殁了人……用素色的盒子。你们也都穿得简素些。”宇文睿再三嘱咐道,眼看着申全领命去了。

  单说申全,下去点了几个稳妥的小内监,又命准备好了果品、糕饼,用素盒子装了。

  他刚带人登上车子,就恍惚听来回侍奉的小内监嘁嘁喳喳地议论着:“今年的舞狮子可真漂亮!”“嘿!这狮子不光漂亮,个头还比往年的大呢!”“不光个头大,数目还多呢!”“据说是相王爷特意准备的,就是为了让咱们陛下高兴。”

  申全越听内心越沉,隐隐地泛上不安感。可他有任务在身,只好吩咐出发。

  他揪着一颗心坐在车里,听着车轮子压过路上的石板发出的“吱呀吱呀”的声音,心里愈发的不踏实。他不放心地撩起车帘,想看看禁宫的方向有没有什么异样。

  刚瞥了一眼,申全只觉得眼前一花,墨蓝的夜空下,一个白影在房脊上倏忽而过。

  申全揉了揉眼睛,再一看,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逸王府遍挂缟素,大厅当中是宇文承吉的神主牌位,牌位之后是一口硕大的金丝楠木棺椁。

  逸王宇文达身着重孝,孤零零地跪在牌位前的地上,垂着头一张一张地往火盆里烧纸钱。

  夜更加深了。

  忽的刮过一阵凉风,宇文达莫名地打了个寒战。他悚然抬头,诧异地看到香案上两只白烛的火光突的灭了。

  宇文达呼吸一窒,猛地回头:“什么人!”

  就在他身后丈余远,一人凌然而立。

  那是个女子,身形高挑修长,一身的素白衣裳,通体上下透着一股子傲然不驯的气息。

  宇文达毕竟武功不凡,此时倒不觉得十分害怕,他霍然起身,面对着白衣女子,沉着声音道:“阁下何人?私闯我府邸,是何用意?”

  女子却冷笑:“逸王好大的胆子啊!深夜只一人在此守着这口棺材?”

  她说着,一指那具金丝楠木棺椁,眼中流露出不屑。

  宇文达眸色一沉,“本王如何,怕不是阁下该管之事吧?何况,阁下以手点指我祖父神主,太无礼了吧?”

  白衣女子无所谓地冷哼一声,“祖父?逸王叫得真是亲切!认贼作父二十余年,犹被蒙在鼓中吗?”

  “你说什么!”宇文达凤目一瞪,双拳攥紧,全身的肌肉绷紧,似要和女子拼命一般。

  白衣女子却是毫无惧意,反倒飘身向他冲来,身形快若闪电。

  宇文达一惊一下,女子已然欺身到他面前,二人相距不过尺余。

  宇文达像被钉在了原地,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女子的脸——

  那张脸,何等熟悉?

  熟悉的,仿佛就是自己的脸……

  白衣女子再一次,向着他迈了一小步。

  宇文达的心脏猛然抽紧,某种似乎早就存在的维系与默契就在那一瞬间轰然击穿他的身心,早得……似乎在二十余年前,就是如此的。

  “你……是谁?”宇文达听到自己艰难地问出这句话,声音陌生得仿佛不认识一般。

  白衣女子轻笑,望着他的双眸仿佛有了些许的温度,“你该问,你自己是谁……宇文麟。”

  第75章 破空

  申全离开后,宇文睿依旧与众人把盏言欢。所不同的,殿里殿外多了几个传信的小内监他们,隔半刻钟便唯唯诺诺地进殿,伏在宇文睿的耳边小声嘀咕几句什么。宇文睿则默默听着,不动声色地饮酒。

  约莫着时辰差不多了,宇文睿扬唇一笑,端起案上的酒盏,向着相王宇文广的方向敬了敬:“相王叔有心了!朕敬你一杯!”

  相王坐得屁股发麻,就等着她这句话呢,闻言,满心的笑意终于藏掖不住,都漾在了脸上,“多谢陛下!”

  说罢,一饮而尽。

  宇文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一系列动作,心中的疑问更深:相王是个出了名的大草包,喜怒哀乐都是遮掩不住的。看他的表情,显见是早就等不及自己发现了。这样的人,会起那等胆大包天的心思?莫非,不是他?

  宇文睿也含笑饮尽盏中酒,温言道:“相王叔可知朕为何夸赞你?”

  相王岂会不知?他一向心里憋不住话,急答道:“陛下是为了今晚的舞狮的事儿?”

  宇文睿把玩着掌中的杯盏,对相王道:“老宗正新丧,朕心里正不舒服呢。相王叔有心,替朕多张罗了这许多的热闹,让朕高兴;还强忍着悲意在这里陪朕同乐,真是忠君爱国之举啊!令朕颇为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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