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砚_沧海惊鸿【完结】(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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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母后!”景砚欠身,恭敬道。

  段太后微微蹙眉,“你看你,嫁过来十多年了,还是和哀家这样客套!你就该学学我们睿儿,不拘小节才能成大气候。”

  景砚顺着眉答应了。

  宇文睿瞧着景砚楚楚可怜的模样,心头一动,“阿嫂的身体可好些了?”

  景砚淡笑,“好多了。”

  宇文睿从进门的那一刻起,盯着自己的目光便火辣辣的,令景砚暗自心惊。

  她素来心思机敏,宇文睿和段太后一来一回的对话间,她思忖着那目光的含义。

  两年多来,她鲜少和宇文睿面对面。那张脸,令她对故去的人生愧;而如今,又不得不面对这张脸的时候,景砚的心口轻颤——

  她知道无忧和哲长得像,可怎么能如此相像?鲜少有堂兄弟姐妹生得这样像的。

  难怪母后会这么喜欢无忧,无忧性子好是其一,最重要的是,这张脸,怎能不让母后一腔念子之情移转过来?

  景砚娇躯一抖,倏的扭脸,动作极是不自然。

  彼时,“移情”两个字霎时间划过她的脑际,她……不敢再看宇文睿的脸了。

  “阿嫂穿红衣真好看!”宇文睿放肆地将目光全然落在景砚的红衣上。

  景砚没来由地一羞,不由自主地转脸去看段太后的反应。幸好段太后的心思正放在黍米米分糕上,并没注意到二人,景砚才略觉放心。继而,又暗骂自己心中没鬼,干吗要在意母后的反应?

  她心中的纷乱,宇文睿却浑然不觉,紧接着痴然道:“阿嫂的面色也许久没这样红润好看了……就说嘛,女子总要时常装扮才更可人。唔,回头把越州进贡的胭脂全给阿嫂送去。他们那儿盛产胭脂口脂,姑娘是个顶个的漂亮,装扮起来更是乖乖不得了!阿嫂没听过苏夫子的‘淡妆浓抹总相宜’吗?用上那胭脂,阿嫂就更动人了……”

  宇文睿许久没见过景砚的好脸色,又眼见着如此美人,心怀大畅,就管不住这张嘴。

  景砚被她一席话气得噎住: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做皇帝的,不多想想政事如何处置,倒琢磨起哪里的姑娘漂亮来了!还有什么胭脂口脂……

  若非当着段太后没法开口,景砚很想问问小皇帝:皇帝是见过沐姑娘用过越州的口脂?还是见识过刺客姑娘用越州的胭脂搽脸啊?颇有研究啊!

  她冷冷一眼横过去,直接封住了小皇帝的嘴巴。

  宇文睿缩了缩脖子,自知一时忘情,口无遮拦了。

  她窘迫之下,一迭声地直嚷嚷“饿了”,想要岔开话头儿。

  晚膳的吃食,段太后早着人备下了,就等着她来了就开席呢,闻言,忙命人流水价地端了上来。

  一样样的菜蔬、主食、点心摆上来,大多是宇文睿爱吃的,还有两三样景砚喜欢的甜食,可见这顿饭段太后准备得颇为精心。

  美人在侧,又有一桌子爱吃的东西,宇文睿心情自然大好,又一迭声地要酒喝,还美其名曰“美食当佐以美酒”。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品着美食,喝了美酒,看着美人,才是人生至乐之事。

  段太后有了年纪的人,食欲不似年轻人旺健,但看宇文睿吃得畅怀,自己也觉得高兴。她命人端来酒,又哄着劝着,不许宇文睿多饮。

  即便如此,宇文睿也带了几分酒意。

  酒足饭饱,又陪着段太后说了会儿话,段太后担心她闹酒,催她赶紧回寝宫休息。

  宇文睿却张罗着要“送阿嫂回去”,景砚磨不过她,只好由着她。

  甫一出寿康宫,宇文睿壮着酒胆,突然一把扯住了景砚的手掌,强迫她扭转身子对着自己。

  景砚大惊。下意识地想要挣脱,怎奈宇文睿力气大她许多,又是有了酒意的,更是执拗地不许她违逆。

  当着众多内侍、宫女、随从的面,景砚实在是没脸和小皇帝拉拉扯扯。

  “无忧!别胡闹!”景砚只好板起脸,冷下声音。

  宇文睿却毫无惧意,反倒打蛇随棍上,连带她另一只手也扯入怀中,黏着嗓子哼哼着:“手这么凉……无忧给你焐焐……”

  景砚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了。

  可是,事实却与她的想法迥然不同:火热的气息自两只手的手背蔓延开来,在她的整条手臂上泛滥,直到肩膀。却也只是到肩膀,左胸口心脏的位置,无论那热气如何的激荡、熏蒸,都感觉不到暖意。

  景砚顿觉胸口像针刺一般疼痛,或许天太冷了,或许她的身体太虚弱了。

  只是被自己养大的孩子焐热了双手而已,为何会觉得如此难过?

  好在,宇文睿并没忘了二人还处在众目睽睽之下。

  景砚一身红裙曳地,外罩一件大红猩猩毡的斗篷,俏生生地立在这银白色的天地间,恰似傲雪寒梅般迎风绽放。

  宇文睿心里突生不快,嘟着嘴愤愤地扫过随扈众人,她怎么有种她的宝贝被别人觊觎的感觉?

  其实呢?众人眼中所见的情景是——

  半醉的小皇帝正拉着太后的手撒娇……

  这还是他们那位在群臣面前威风八面的少……少女天子吗?

  这么画风突变的场景,众人觉得,还是低头假装没看到的好。

  “都在这儿等着,别跟着朕!”宇文睿恨恨地吩咐一句,连带着景砚的随扈、仪仗都给钉在了原地。

  景砚蹙眉,可没等她那一声惊呼从喉间蹦出来,身子陡然腾空而起。

  宇文睿抄起她的腿弯,兜住她的脖颈,把她搂在自己的怀中,脚下轻功运起,踏着刚刚落地尚未有一丝痕迹的白雪,“蹭蹭蹭”几个腾跃,便不见了踪影。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看傻了眼。尤其是申承、申全师徒俩,面面相觑,俱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一句话:陛下这是闹哪样呢?

  一路上,宇文睿狠下心肠不管不顾景砚的低声惊呼,脚下不停歇,终于落在了禁宫的最高建筑——观星台上。

  饶是景砚性子沉稳又经历多了世面,也被宇文睿这通疯狂的举动吓了个够呛。

  她终究是不会武功的柔弱女子,宇文睿甫一将她轻放在观星台露天处的雪地上,双脚一沾到实地,景砚就是一阵眩晕,身躯一晃,险些跌倒。

  宇文睿连忙抱住她。

  雪后冷冽的空气,夹杂着宇文睿身上若有若无的木樨气息,还有淡淡的酒香,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在景砚的感官中横冲直闯。

  景砚惊慌失措,不顾一切地推阻着宇文睿的靠近。

  “无忧!你做什么!你疯了吗!”

  宇文睿被冷风一吹,酒意也散了两分,再见到她这副样子,先就心疼了:“阿嫂!阿嫂你别乱动!当心脚下雪滑跌倒了……”

  结果,一语成谶——

  景砚挣扎间,不提防,脚底打滑,斜斜摔了下去。

  宇文睿眼疾手快,一把捞起她,就势扯入自己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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