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砚_沧海惊鸿【完结】(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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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承、申全连带着一众侍女,本来是追着皇帝的脚步急赶的,可紧赶慢赶还是跟丢了,只好在宫里面乱转找寻。又怕阵仗折腾大了,惊动了太皇太后,小心翼翼了半个多时辰也是无果。好在这时,从坤泰宫那边传来了消息,据说是“太后病了,陛下着人请太医呢”。众人吓坏了,赶紧奔坤泰宫而来。

  秉笔是第一个进入内室的,也恰恰听到了皇帝那句动情的话。

  皇帝说得又轻又柔,秉笔事先又没防备,没听真切,但那一声“砚儿”唤得情深意切,她却听了个明白。

  秉笔暗暗心惊:这是怎么个状况?砚儿,是在唤太后吗?是皇帝在唤太后吗?似乎内室里,并无第三人……

  她是景砚陪嫁的侍女,打小伺候景砚的。昔日在英国公府里,她也只听过英国公和小公爷景衡这么唤过彼时还是景家大小姐的景砚。大婚之后,这个昵称,几乎无人再提起。

  如今,却被皇帝唤了出来,这又是闹哪样儿呢?

  思来想去,再联想到这些年来皇帝对太后的种种情状……尤其是那年秋狝,皇帝拉着太后的手说什么“肤如凝脂”“天地毓秀”的,还有那年皇帝无意中撞见太后沐浴后呆痴的模样,秉笔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很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脚步这么急,不该第一个赶回来,以至于听到些不该听到的东西。

  第86章 心苦

  “太后的病,可有大碍?”宇文睿斜坐在景砚的榻边,凝着景砚昏睡的脸,心里还是疼。

  施然正低声嘱咐着负责煎药的侍墨注意火候、注意时辰,听到皇帝的问话,忙整了整衣袍,躬身施礼道:“陛下且请放宽心,太后她只是受了些风寒,邪风侵体以致发热。臣刚刚开了个疏散的方子,请姑姑们煎好,侍奉着太后喝下,一周即可痊愈。”

  宇文睿听他如此说,才略略宽心。她看着景砚,心波荡漾,胸中渐渐漾满了柔情蜜意,忍不住轻轻地拉过景砚锦被内的手掌,温柔地摩挲着。

  “可太后这么昏睡着,朕总是不放心。”若非有旁人在场,宇文睿很想勾着手指拂开那两缕散在景砚脸颊上的发丝,让她睡得舒服些。

  施然是过来人,更是见识过先帝和太后昔年是何等的恩爱、默契,那都是些让他思之心痛的回忆,他怎会轻易忘记?宇文睿的一举一动,尤其是目光流转间难掩的情意,他看在眼中,暗暗心惊——

  这般情状,何等眼熟!

  他心思一滞,定了定神,忙道:“太后这样睡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陛下熟读医书,当知人体自身对于病痛有着天然的防御机制。”

  “不错。”宇文睿点点头,她的医理知识还有一部分是施然教导的呢。

  施然续道:“是以,臣以为,太后这样,也是身体内的自愈机制在起保护作用。昏睡过去之后,呼吸和五脏六腑的运转俱都缓了下来,自然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投放在治愈病痛上。再加上外力的服药,便会更有效果了。只是……”

  “只是如何?”宇文睿的心,因着这两个字再次提溜到了嗓子眼儿。

  施然双眸一滑,目光扫过室内的申全、秉笔和是侍墨三人,欲言又止。

  宇文睿知道他顾忌着什么——

  皇帝年轻,太后若只是寻常小恙,倒也罢了;如果真患上什么不得了的大病,对大周国祚的稳固都是极大的威胁,明里暗里不知多少人觊觎着小皇帝的江山呢!

  宇文睿见他如此情状,心里更急,“都是稳妥人,你但说无妨。”

  施然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才道:“只是,太后的身子骨不似前些年了,陛下要多提醒她好生保养,天寒地冻的不要着了寒凉才是。”

  宇文睿闻言,俏脸一红:阿嫂今日冻成这样,还不全是因为自己胡闹?

  可话又说回来了,宇文睿自问,倒也不觉得今日纯然都是“胡闹”,毕竟那些话,憋在她的心里许多年了,若是再不说出口,她真的就要憋疯了。

  她于是嗫嚅道:“朕知道了……”

  捏着景砚的手掌,也觉得颇不自然起来。

  只听施然又道:“太后的病,实是因思虑过重,失于保养,日积月累所致。”

  “施大人的意思是……”

  “太后的病,已经坐下了病根。”施然迎上宇文睿的目光,坦然道。

  宇文睿的心脏猛的一沉,顿觉颓然无力,喃喃着:“怎么会……”

  她侧头看着景砚的睡颜,更觉得难受了。

  无论与宇文哲的情分如何,施然和景砚都是一同长大的,且又与宇文睿有着半师之谊,他也不愿见景砚病入骨髓,小皇帝又跟着伤心难过,遂道:“陛下别急,太后的病症虽然不轻,但亦不急。只要保养得宜,少动思虑,也不至于如何。”

  “再怎么保养,还不是没法儿去了病根儿?”宇文睿犯愁地看着他。

  施然停顿一瞬,才迟疑道:“也并非不能去病根儿……”

  宇文睿眼睛一亮,急道:“要如何治?爱卿快说!”

  “臣昔年在一本古医术上看到过类似的症状,其后提到了一个药方子,叫做眠心汤。”

  “眠心汤?这个怎么炮制?都需要什么药草?朕马上派人去找来!”

  “这个方子,别的药倒还罢了,最难寻的是做君药的那味,叫做眠心草。据那本古书上说,这味药材是最能理气安神的。”

  宇文睿皱眉,“眠心草?朕也读过几本药书,却没听说过这个。”

  施然点点头:“难怪陛下不知,臣钻研此道,也只在那本书上看到过。据说这味药材只有漠南的乌尔山脉有生长。这药生在极苦寒高峻之地,久经风霜雪雨,是以药性极强,即使在漠南当地,也是万贯难买的金贵药。”

  “漠南……”宇文睿思忖着,“过几日就是新年了,漠南的使者按照惯例是会觐见的,到时候朕跟他们要!”

  她说得果断决绝,一副对方敢不给自己就派人去硬抢的架势。

  施然看得更是默叹:皇帝这个样子,哪里像是担心嫂母的?简直就是……

  究竟“简直”如何,施然也不敢想下去了,因为他的脑中霎时间划过太皇太后的脸。

  皇帝这样,怕是,很不好吧?不知太后心里是怎么想的。施然暗自忖度着。

  君臣二人守着昏睡的景砚,时而聊上几句。宇文睿追根究底地问关于眠心草的一切,可惜施然对之亦是知之甚少,他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了宇文睿,也还是无法让宇文睿安心。

  如此将将过了一个时辰,景砚缓缓张开了双眼。

  宇文睿自始至终都攥着景砚的手不放开,景砚一动,她有所感,喜道:“阿嫂!你终于醒来了!”

  映入眼帘的,是宇文睿担心的脸;

  冲鼻而来的,是宇文睿身上淡淡的木樨气息;塞满耳际的,是宇文睿柔声的关切话语;触手所及的,是宇文睿骨感暖热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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