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砚_沧海惊鸿【完结】(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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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砚大惊,第一反应是:难道无忧出了什么事?竟致母后亲到坤泰宫?

  她急忙唤秉笔扶她起身,正忙乱间,侍女挑起帘笼,太皇太后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景砚只一眼,便觉察到大事不妙。

  她勉强挣扎起来,双膝跪在床榻上,拜道:“不知何事惊扰母后驾临?孩儿今日没去寿康宫请母后安,实在有罪……”

  段太后却是冷冷一笑,挥手命余人退下,只剩下婆媳二人。

  “景砚啊景砚!你祸害哀家的哲儿也就罢了,算是哀家当年自作孽,应得的报应……可你们景家,不该再祸害我的阿睿!”

  第93章 苦衷

  “你们景家,连哀家的阿睿都不放过吗!”段太后怒气冲冲,指着景砚质问。

  景砚闻言大惊失色,跪在榻上辩道:“母后何出此言?让孩儿无地自容……”

  段太后不屑冷哼道:“哀家让你无地自容?分明是你让哀家无地自容!”

  景砚心思电转,思索着段太后这话头儿从何说起——

  难道是无忧对自己那份说不得的心思,被哪个嚼舌根子的奴才瞧了出来,传到了母后的耳中?

  想及此,景砚的心头一时慌乱,但她仍强自压下惶惑,再次拜道:“母后明鉴!不知母后这话从何说起……孩儿惶恐!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段太后柳眉倒竖,愤愤然,“朝野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说景家大小姐和当今天子从小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若是一男一女,那就不亚于青梅竹马!还说皇帝为了景嘉悦宁愿终身不嫁!这等话都传到哀家的耳朵里了,你倒说说,是什么误会!呵!你惶恐?哀家才是惶恐呢!”

  悦儿!

  不是指自己和无忧!

  景砚心惊之余,却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母后请息怒!悦儿和皇帝从小一起长大这不假,可要说皇帝为了她如何如何,这话从何说起?若事实真如这谣言所说,那么皇帝当年怎么会舍得送悦儿去北郑边关受苦?任谁都知道边关苦寒,又是紧临敌国,时时刻刻都可能有性命之忧。母后请想,当真在意一个人,会如此作为吗?”

  段太后闻言,面色稍缓,但转瞬间却又变了脸色,“送景嘉悦去北郑边关,是你的主意?”

  景砚闻言,娇躯一震。

  段太后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凉凉道:“哀家就知道是你的主意!这里面还有英国公的主张吧?呵呵!你们父女俩,是不是早就察觉到了皇帝与景嘉悦的情谊不同寻常?好啊,好啊!你们瞒哀家瞒得倒好!皇帝也真听你们的话!你们景家人让她如何,她便乖乖如何!昔年你哄骗得哀家的哲儿团团转;到如今,你,还有你们景家,又来哄骗哀家的女儿了!”

  景砚本以为说出送景嘉悦去边关历练之事,就可以解开段太后的心结,那谣言自会不攻而破。不成想旧疾未去,又添新病,母后竟然将一把火引到了自己的身上。正所谓“厌恶一个人的时候,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母后照着这思路下去,下一步是不是要演变成指责景家“外戚干政”“操控幼帝”,甚至“意在谋夺大周江山”了?

  这还了得?

  景砚思及此,不寒而栗,肃然拜道:“母后明察!大周是宇文家的大周,这江山是皇帝的江山!皇帝虽然自幼由孩儿抚养长大,可她终究是皇帝,这是谁也不可撼动的事实!景家几代忠良,自高祖皇帝时起便追随大周天子,南征北战,至死不渝;参详政事,不敢有一分一毫的懈怠!母后请想,景家对朝廷若有异心,焉会如此兢兢业业?”

  “好一副伶牙俐齿!”段太后冷冷一哂,“怪道人言景后‘沉鱼落雁之容,司马诸葛之才’,你这一番言语,堂堂皇皇,把自家摘了个干干净净,倒真不辜负了这份评语!”

  景砚心中气苦,哀声道:“孩儿诚然是景家的女儿,却也是宇文家的媳妇,更是段家的外甥女!母后难道忘了孩儿身上还流着一半段家的血了吗?”

  段太后闻言,脸上的不屑登时僵住了,她颓然偎坐在椅上,声音透着苍白无力:“你不像你母亲,她是个闷葫芦,习惯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听到对方提及自己的母亲,景砚心中更觉酸涩,心说,我哪里不像母亲了?若非母后你言辞这般锋利,我又何苦如此剖白自己?

  段太后无言,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就算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那年秋狝,皇帝不顾龙体安危救了景嘉悦,返回驻地还亲自抱她下马,又是怎么回事?”

  景砚蹙眉,道:“那都是她们小时候的事儿了,姐妹情分,比旁人更亲近也是有的。”

  “哼!姐妹情分?你打量着哀家老了?糊涂了?哀家是老了,可是脑子不糊涂!当日景嘉悦那恋恋不舍的眼神也是因着姐妹情分吗?后来日日缠着绊着皇帝,也是因着姐妹情分吗?”

  景砚暗惊:母后她,竟然知道这么多?难道是有什么耳目通报?如此,自己和无忧的一举一动岂不是……

  她急道:“母后!悦儿她纵然年少无知,也不过是一时迷情,待得长大些就会懂事了!断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

  段太后却突地截下她的话头儿,“你和哲儿也是姐妹,也是情深,你不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景砚的身体僵直了。

  段太后自嘲一笑,道:“呵!哀家差点儿忘了,哲儿她宗碟上是男子身份,从她一出生起,哀家就让她做了男子!”

  “母后……”

  “哀家为了自己的私心,让自己的女儿做了一辈子男子!也让自己的女儿恨了哀家一辈子!一直到死,她怕是都不肯原谅哀家……”

  段太后双唇颤抖,用力地仰起脸,才不致让夺眶而出的泪水滑落脸颊。

  景砚亦是心痛难抑,凄然道:“母后……母后节哀。哲……先帝她在天之灵,会体谅母后的苦衷的……”

  段太后渐渐平复了心绪,沉声道:“你对哲儿的情意如何,哀家心里清楚得很;你替她守住这大周江山的心思,不亚于哀家,这个,哀家也知道。可是,皇后,你只能保证自己的心,能保证景家人的心吗?”

  景砚急道:“母后!景家对皇帝,对大周,没有分毫的异心!天地可鉴!”

  段太后摇了摇头,“哀家指的不是这个。”

  景砚皱眉。

  “哀家指的是景嘉悦!皇后,你要知道,‘养女似家姑’。你的侄女,最像你!”

  景砚恍然大悟:母后是指,自己喜欢身为女子的宇文哲,悦儿是自己的亲侄女,像自己,也喜欢上了身为女子的无忧。

  她其实很想说“母后不也心心念着那位故去的施家大小姐吗?我母亲和你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我是你的亲外甥女,自然也是像你的”,可是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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