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砚_沧海惊鸿【完结】(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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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自觉从来不是个不修边幅的人,沐浴什么的向来勤得很,只不过是这次的情况特殊,她受了重伤,又是千里奔波,哪里顾得上那些细节?就是在漠南养伤的那几日,漠南女王倒是想替自己擦拭身体来着,被自己拒绝了——

  包扎时被她看光也就罢了,总不能在清醒的时候再被她看去吧?

  宇文睿觉得自己对景砚特别忠贞,身体都不舍得让别人看去,额,当然了,平素侍奉的侍女不算。

  身体只想给她一个人看,可她这会儿却嫌弃起自己来了!宇文睿越想越糟心。

  景砚侧着头凝着宇文睿幽怨的小眼神儿,抿紧嘴唇才不致让笑意漾在嘴角。她下了床榻,走到宇文睿的面前。

  宇文睿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她站在自己面前,于是仰起脸,堵着气盯着她。

  因为居高临下的视角,宇文睿面部的每一分细节都暴露在了景砚的目光之下。蓦地,景砚的心尖轻颤,那个深藏在她心底的人突地闪过脑际。景砚的眼中再没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凄苦与愧疚。

  其实,只是面容、身形肖像而已,无忧的性子,包括她在自己面前极其丰富的表情,和哲是全然不同的。

  然而,自己到底是心疼她、疼爱她,到底是在被她亲近的时候,心里起了不该起的涟漪,身体有了不该有的悸动。

  景砚从来不是一个习惯逃避的人。若她肯逃避几分,或许,她可以活得轻松些。因为不肯逃避,她心头的愧意更深,恨意也更深——

  既愧疚于先帝,又愧疚于无忧;恨的却是自己。

  默然中,景砚理好了宇文睿的亵衣,拢起她的中衣,又从地上拾起掉落的外袍,披在她的肩头,终究还是忍不住,素掌轻轻地拂过她的伤口处:“很疼吧。”

  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宇文睿微诧于景砚情绪的突变,闷着声音摇了摇头。

  “不许硬撑着,”景砚柔声道,“你偷偷请来安和郡主包扎伤口,难道哀家就不担心难过了?哀家知道你有事瞒着哀家,会更难过。”

  “阿嫂……”

  “无忧,”景砚垂眸看着宇文睿,努力地在她的脸上寻找和宇文哲不同的面部特征,“阿嫂没有嫌弃你,阿嫂只是……”

  只是如何?

  景砚的心中一阵烦乱,于是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宇文睿凝神静待她的下文,却不想她岔开了话头儿:“同哀家说说,你这次去漠南,都经历了什么。”

  宇文睿无法,只得将漠南女王如何亲自来大周要见自己,又如何告知自己眠心草的秘密,自己又是如何去的漠南,后又在漠南见到了吉祥,并受漠南女王的嘱托带吉祥回大周认父,一一叙说了。她唯恐景砚难受,遂将自己如何取的眠心草只三言两语概括了。

  景砚岂会不知她经历了怎样的惊心动魄?却实不愿拂了她的心意,心内难过之余,并不揭穿宇文睿,只是,手掌不由得攥紧了。

  宇文睿又按捺不住,讲述了那个奇异的梦。

  “从小到大,我做过的梦从没记得这般清楚过,简直就像是亲身经历过的,”宇文睿的眸子亮晶晶的,盯紧了景砚的脸,“阿嫂你说,那会不会是你和我的前世?”

  景砚轻笑道:“何以是你我的前世?”

  宇文睿认真道:“阿嫂你想啊,这梦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在我取了眠心草之后来,难道不是有什么寓意吗?”

  宇文睿越想越觉得这事儿简直是真真儿的,“天界的神将军凤翔肯定是我的前世,神女流笙是阿嫂你的前世。我们前世因眠心草结缘,才有了今生的种种……定然是如此!”

  景砚嘴角抽了抽,不认同道:“你是话本子看多了……”

  “不是的!”宇文睿急着反驳道,“凤翔真的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流笙也和你长的一模一样!”

  “你这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景砚不以为然。

  前世如何,今生又如何?若说前世命定,那么,她的哲又算什么?那是她初初深爱过的人,永远藏在她心底里的最深处。

  见宇文睿悻悻的,景砚开口道:“那漠南女王待你着实不错。”

  宇文睿闷闷应道:“她帮我取眠心草,还帮我疗伤……”

  景砚眉尖微挑:“既能剥光你的衣衫替你疗伤,怎么不好人做到底,干脆替你沐浴了?”

  额……

  宇文睿偷窥一眼景砚,心说,阿嫂你这话是何意?可不可以理解为你不喜欢别人看到我的身体?

  “怎么?哀家说的可有错?”景砚回瞪她。

  宇文睿缩了缩脖子,“阿嫂说的怎么会有错?”

  “你是大周的天子,普天之下最尊贵的,纵然她是女子,看了你的身体,那也是逾矩了!”

  扪心自问,宇文睿挺替漠南女王抱不平的,易地而处,若自己是她,救人性命要紧,哪还顾得上逾不逾矩的?可是此刻,她却只想为阿嫂的一番话大声叫好——

  她又不傻,阿嫂要是不在乎她,会转着弯子说出这番话来?

  宇文睿于是心情大好,涎着面皮扑上来,双臂伸展环住景砚的脖颈:“阿嫂说的对极!天子的身体怎么能随便给别人看?”

  景砚躲闪不及,被她扑了个正着,又不敢认真挣扎,怕碰痛她的伤口,硬撑着肃然的表情道:“漠南女王毕竟对你有恩……”

  宇文睿使劲儿点头:“阿嫂说的,都对,都对!”

  “所以,这件事归根结底,怪皇帝自己胡闹!若没你自己先胡闹离宫,怎么会惹来漠南女王的逾矩?”

  “对极,对极,怪我,怪我!”

  景砚被她缠得无法,故意嫌弃道:“还赖着哀家做什么?脏兮兮的,快让侍女服侍你好好擦拭擦拭身子。”

  宇文睿闻言,眼珠儿一转,依旧猴儿着她,黏着声音道:“天子的身体怎么能让小小的侍女看去?简直是逾矩。”

  “……”景砚一滞,心中突生出不妙的预感。

  “天子的身体,自然只能让这天下间比天子还尊贵的人看,才不逾矩。”宇文睿犹自笑忒忒道。

  她说着,扒住景砚的脖颈,温热的呼吸再次扑在景砚的耳畔:“所以,阿嫂帮我擦拭吧……”

  景砚再度瞪圆了杏眼,身体绷紧,急道:“你……”

  宇文睿早知她会出言拒绝,登时委委屈屈道:“我流了好多血,阿嫂都不心疼我……”

  景砚听得头皮发麻,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侍女备好沐浴的浴桶,便被宇文睿屏退了。

  她三下五除二地扯下|身上的累赘物,踏入浴桶中,生龙活虎的模样,哪里像是受过重伤的人?

  景砚看得目瞪口呆。

  宇文睿的腰身以下浸在水中,花露的甜香气息伴着蒸腾的水汽熨帖过她的肌肤,令人心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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