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景砚急切地想要见到重伤的宇文睿,被她拦住了,因为她担心景砚会牵动宇文睿的心绪。可是几日下来,景砚所做的一切,柴麒俱都看在眼里。这个女子啊,何其隐忍啊!柴麒都瞧着心酸了。
若说宇文睿那熊孩子心里是思念着景砚,靠着这支撑自己快些好起来;那么,于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见的景砚而言,这就是一种莫大的折磨。再回想这个女子这几日的所作所为,该拥有怎样强大的内心啊!
柴麒也是深深地服了。她有点儿明白何以昔年自己那位同父异母的姐姐宇文哲爱景砚爱得痴狂,明白而今的熊孩子宇文睿何以恋慕景砚以致无法自拔了。
不过啊,你们俩,诉衷情也就罢了,搂搂抱抱也罢了,那啥那啥什么的,叫什么事儿啊!
柴麒脸上微烫,忙收敛心神,不好意思再关注屋里那两位了。
她的神魂一回躯壳,方意识到不远处的忙碌声音。
入夜了,这是给熊孩子熬药呢?
柴麒暗自揣测着。
脚步声轻响,白影一晃,眼前现出热腾腾的一碗米粥来,香气四溢,碗里还贴心地放了一只勺子。
柴麒顺着持碗的手掌往上瞧,青布衣衫,最上方是杨敏那张熟悉的淡漠的脸。
“给我的?”柴麒唇角轻勾。屋里面有人在诉情诉得火热,屋外更显得寒凉得很,这会儿突有人给送来热粥喝,似乎也是挺不错的!
“嗯,”杨敏被她含笑的目光瞧着,下意识地垂眸,“夜里凉。”
夜里凉,喝点儿热粥暖暖身子。柴麒懂。她于是也不客套,接过,用勺子舀着呼噜呼噜地喝着。
难怪!
柴麒边喝边想:难怪那熊孩子一口就能尝出景砚的手艺,熟悉了一个人的厨艺,怎样都会品尝出来。
她突地停手,撇脸。
杨敏之前就挨着她坐下,凝着她大口大口地喝粥,目光没有移开过半分。柴麒骤然转头,令她措手不及。像是做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事却被抓了个现行,杨敏一时无措,连最惯常的垂眸都忘记了,只怔怔地瞪大眼睛看着柴麒。
“很好喝!”柴麒对着她展颜一笑。
杨敏慌忙垂眸,脸颊泛上了烫意。她很庆幸此刻是夜间,即使室内点着油灯,昏暗暗的,自己脸上的表情对方想来也是看不分明的。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柴麒只觉得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地透着融融暖意,她心情大好,满足地叹道:“若是日日来这么一碗,倒也不错!”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杨敏微愕之后,黯然不语。
柴麒话己出口,方觉不妥。然而说出的话便如泼出去的水一般,覆水终难收,她只好讪讪一笑,岔开话头道:“那件事,你莫放在心上。”
杨敏初时不解,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柴麒所说的“那件事”指的是景砚。
景砚为宇文睿重伤而来,却不料竟见到了杨敏,命运最最弄人的是,这个“杀夫仇人”居然是宇文睿的救命恩人。那么,杨敏其人,对于她景砚来说,是仇人还是恩人?景砚纠结了。
可纠结归纠结,景砚自有她的坚持,她不同杨敏说半句话,除了每日趁着宇文睿熟睡时悄悄来见宇文睿,她绝不踏入杨敏的屋子半步。就连厨房家什,就连米面吃食,也是特特地命人从新远县送来的;而住处,她更是命人在离杨敏的住处不远的地方支起了帐篷。后来,何冲实在看不下去太后这般吃苦了,劝谏她暂归,景砚怎会答应?若非宇文睿伤重经不起折腾,她就是离开,也是要连宇文睿一起带走的。
权衡之下,景砚命人备料,在距离杨敏住处三十丈外的一块空地上起了一座屋子。这也就是宇文睿白日间听到的“盖房子的声音”的由来。
对于景砚的所作所为,杨敏什么都没说,她深知自己没有资格说什么,一如她此刻的态度。
“是我应得的,”杨敏盯着自己的靴尖,苦笑道,“她便是立时杀了我,也是我罪有应得。”
柴麒呆了呆,喟叹道:“当年之事,并不全怨你……毕竟,当时你母亲尚在他们的手中。”
这一遭,换做杨敏怔住了。她惊觉柴麒无意中在替自己开脱,心中越发的不安。深埋的某个小小的苗头倏忽灼痛了她,使得她更加无法面对。昏黄的烛光中,在柴麒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杨敏轻抚过悬在手腕上的骨哨,和拴着骨哨的皮绳,一时间酸甜苦辣交织在了一处,她也说不清楚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滋味了。
第168章 乱账
痴缠,索取……
宇文睿贪婪得紧,连身上的伤口被扯疼了、压痛了都浑然不觉。
景砚被她汹涌的欲|念捆缚住了躯体和灵魂,如同一叶扁舟,她在这汪漫无边际的欲海中追随着宇文睿的节奏,飘摇,起伏,波荡,直至快要窒息。
她急切地在宇文睿铺天盖地的密网中偷得一丝缝隙,喘|息的瞬间,一抹清明在景砚的脑海中划过,继而绽开成真切的意识——
竟……竟由着无忧这般胡来!她还受着重伤啊!
宇文睿意犹未尽,更不满景砚的身体挣脱出了自己右手的束缚,她不甘心地再次去紧扣景砚的腰肢,试图将其拉向自己,继续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还来!
景砚的脸颊上还挂着未曾干透的泪痕,一双妙目瞪得溜圆,她难以置信地盯着宇文睿这种不要命的动作。
“砚儿……”宇文睿低喃一声,目光依旧灼灼的。她努力地还想探起身靠近景砚。
因着这一声,景砚刚刚夺回的属于自己的呼吸明显一滞。
“不可以,无忧……”景砚轻轻道,左手握住宇文睿的手掌,右手小心翼翼地缓缓按下她的肩膀,不许她的身体再做出任何不安分的举动。
方才那一吻,宇文睿几乎用光了全身所剩无几的力气,可惜她此刻就是惨兮兮的病猫一只,再没了往日里活蹦乱跳的能耐,即使景砚的一只右手,小小的力气也可以制住她的身体。这样无情的事实让宇文睿特别失落,委委屈屈地扁着嘴,一只右目水汪汪地凝着景砚因为滋润而饱满莹润的唇。
月挂中天,山野间的月光与星光格外分明,它们调皮地跳进窗棂,跳到宇文睿的榻边,映着她的眸子,唯一露在外面的眸子。
景砚又不争气地心跳都为之急促,不由得左手松开了宇文睿的手掌,贴上她的面颊,轻划过已经结痂的细小伤口——
怎么,就把自己伤成了这样?
景砚不是不生气,她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宇文睿,更有一肚子的责备要教导。可是,宇文睿现在这副模样,除了生气,景砚亦是心疼的。
被拒绝再次的温存,又被丢开手,宇文睿心情不好了。她真的不觉得自己此刻这张脸有什么好看的,尤其被心爱之人盯着细看,还被细致地抚摸,她心底里有一丝挫败感——
脸上一定会留疤的,留疤之后,砚儿会不会嫌弃我?会不会觉得我不好看了?会不会因为这个而不喜欢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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