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睿虽听得似懂非懂,可这番话让她颇感心酸。她轻轻挣开沐漪寒的束缚,缓声道:“沐姑娘,我无意伤你的心。当时既然存了心思救你,就是盼你好,只愿将来有那么一个人,真心疼你呵护你,我这份助人之心也算是没有白费。”
沐漪寒越听越是心灰,顿觉天地间茫茫然,只自己孑然一身无归处。
她颤抖着擎起之前的一盏酒,目不转睛地盯着宇文睿的双眼,笑得凄然:“吴公子,这杯酒,你不喝,漪寒替你喝!”
说着,扬手喝干。然后,又倒满一盏。
“这杯酒,漪寒再敬你,祝你和你的心爱之人白头偕老!”说罢,又喝干。
“这杯,漪寒敬自己,孤零零……呵!好得很!”
她一来二去连饮三杯,玉色肌肤上早已泛上了米分红的酒意。
宇文睿看得傻了眼,醒过神来,忙抓住她的手:“沐姑娘你别喝了!再喝就醉了!”
沐漪寒眼角眉梢带着春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醉了岂不好?众人皆醒我独醉……呵呵!”
宇文睿看不下去了,一把抢下她手中的杯盏,搀扶着她柔若无骨的娇躯,拉开床榻,安顿她躺好。
“沐姑娘,你醉了,好好睡一觉便没事了。今日暂别,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说着,替沐漪寒掩好被角,宇文睿轻手轻脚地关门离去。
随着一声轻微的门响,床榻上的沐漪寒睁开了眼睛,她痴痴地盯着那扇门,泪珠滚落。
“哎哟!公子爷,您怎么出来了?”鸨|母恰好经过沐漪寒屋门口,见宇文睿从里面闪身出来,很是诧异。
莫非漪寒没伺候好?小公子生气了?可看神情不像啊。
宇文睿掩好门,轻声道:“沐姑娘睡下了。我这就告辞了。”
啊?
鸨|母一呆:才一刻钟?这么快?
她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宇文睿:瞧这年纪轻轻生龙活虎的欢跳模样,不像是个有隐疾的啊?
她不敢打听客人的私事,忙一把攀住宇文睿的胳膊,献宝般地道:“公子爷别急着走啊!您之前吩咐的,奴家都给你备好了!”
额……
宇文睿倒是差点儿忘了这茬儿。
可是,备好了就是备好了,你领我穿廊过巷的是怎么个意思?不就是一本画册子吗?藏得这么私密?
还有,这一屋子米分米分嫩嫩的旖旎布置,还有这飘飘袅袅的甜香气息是怎么个意思?
“公子爷,您可好生享受着啊!奴家就不打扰了!这可是活的……”鸨|母暧昧地冲她眨了眨眼,轻推她入内。
甫一进屋,撩起一层米分色薄纱,宇文睿就看呆了——
甜腻腻的气息中,两个除了内里亵|衣,只裹着一层薄纱裙的年轻女子向她盈盈下拜。之后,也不管她如何反应,两个人就搂抱在一处,亲吻在了一起,四只手还不安分地扯着对方身上的纱裙……
第60章 开窍
“咕噜——”
宇文睿听到了自己猛力吞咽的声音。
这样的吞咽,不知不觉间,她数不清自己做过了多少次,就像她从撩起纱帘之后始终保持的那个姿势一般,数不清呆立了几时几刻。
时间仿佛凝固了,场景仿佛凝固了,宇文睿也仿佛被施了定身法,唯一变化的,就是那两个年轻女子缠绵在一处的身体,奇妙的、变化多端的两具美好身体的组合。
宇文睿的躯体是僵硬的,脑中却是惊涛骇浪,过往所经历的种种,在她看来都不及这一幕震撼。
不,不是一幕,是一连串的,连续的,活的……春。宫。
宇文睿想象不出春。宫中的两个人是不是彼此喜欢的,毕竟那图画是死物,终不过是攫取了“那件事”最最动人的一个图景而已。
(废话!那年头又没有动画片)
然而,眼前的这两个女子,她们对彼此是有情意的吧?至少是对彼此的身体怀着欣赏之心的,不然不会那样怜惜,也不会时时刻刻在意着对方的反应。
对待女子,就该这样温柔体贴吧?
“咕噜——”
小皇帝又没出息地吞咽了一下。
女人是可以喜欢女人的,阿嫂说过。
女人原来可以有这么多种方式来“喜欢”女人,不仅仅是尊她敬她,不仅仅是听她的话,不仅仅是关心她的衣食冷暖。
真好……
宇文睿的胸口随着榻上那一对的动作,或轻或重地起伏着,她的心跳也随着她们的声音或急或缓地应和着。
一场靡靡欢|事,她竟是看出了美感。
当两张迷|乱汗湿的脸同时映入眼帘的时候,宇文睿倏的瞪大了双眼,张圆了嘴,心跳都在那一刻停滞了。她使劲儿地晃了晃脑袋,想要确定——
刚才恍惚中看到的,不是……自己同阿嫂。
不是她和她,这是肯定的。
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那种幻觉?
一瞬间,宇文睿只觉得如坠冰窟,全身冰凉一片:某件深埋于心底,自己竟没有意识到的事,就这么昭昭然地摆在了她的面前。
她只有十五岁半,她从没有经历过情|事,她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该是怎样的。
可,自己为什么会在意阿嫂?
为什么会舍不得阿嫂追随皇兄而去?
为什么会对那位和自己有着同样血脉的皇兄心存芥蒂?
又,为什么会缠着阿嫂亲手绣制和高祖皇帝一样的红色束发带?甚至在知道高祖的发带都是她的“心爱之人”所送的之后,依旧故我?
只是因为阿嫂抚养自己长大吗?
只是因为阿嫂像母亲一样全心全意照顾着自己吗?
只怕是,她视她若女儿,她却未必视她为母亲。
原来呵!
情不知所起,却早已深植于心,融于自己的骨血之中了。
霎时间,宇文睿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有些怕,有些不安与忐忑——她从没喜欢过任何一个人,她不知道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
有些期待和慌乱——阿嫂会同样地……在意自己吗?
这世间,凡动情的人,没有哪一个不想得到对方的回应,即使初出茅庐如小皇帝。
她性子一向坦荡,她既然看清了自己的心,就不会回避。可阿嫂呢?阿嫂会像自己喜欢她那样喜欢自己吗?
宇文睿不敢期待。因为她清楚阿嫂对皇兄是如何的情根深种。
她于是不敢奢求“喜欢”。
这种矛盾的心绪猛烈地冲击着她的心口,令她一阵欢喜一阵忧愁,又是酸涩又是甜蜜。
“情”之一字,原来让人这般难过?
宇文睿苦着小脸想。
她太过年轻,她远远达不到“却道天凉好个秋”的境界,她也没法“欲说还休”;少年的心劲儿,少年的阅历,使得她此刻只做了一件事:拔腿就跑。
她想见到景砚,马上!只要见到她就好,看着她,心就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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