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惊人的配色可怕的品味,怎么如此眼熟。
“咦!文君妹妹!是你!好巧啊!”
甄文君侧目,紫金冠下一张颇为中性的漂亮脸蛋,不是长孙阿燎是谁。
“燎公子。”甄文君面无表情地向依旧男装打扮的阿燎行礼,“不巧,燎公子是和姐姐有约才来的吧。”
“是,不过你我同时下马却是十足的缘分!多日未见妹妹是不是又长高了?模样更俊俏了。”阿燎说着就伸手去摸她的脸,甄文君恨不能三个空翻翻到阿燎够不着的地方,免得一见面又被她污染。
甄文君矮身一躲去看那孕妇,动作一气呵成,除了阿燎僵在空中的手外完全看不出甄文君在刻意躲避。
这孕妇还没断气只是在昏迷,脖子后面有一处很深的伤口,甄文君将孕妇散乱的头发撩起握在手里,仔细地检查。
甄文君痛惜道:“应该是斧锤敲击造成的,她身上没有其他的随身之物,有可能是遭遇劫匪,被打晕之后抢走了所有东西,就连衣服都不翼而飞。做出这种禽兽不如之事者或许不是及锡族人,而是大聿同胞。”
阿燎:“哎?竟是个美人!你瞧瞧这标致的模样多招人喜欢!看来今日出门又捡宝了。”
甄文君:“……”
卫庭煦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是阿燎来了吗?”
甄文君的注意力刚被卫庭煦的声音吸引过去,阿燎便趁机抓住了她的手,含情脉脉道:“文君妹妹,这位漂亮女郎归我,切莫跟我抢。”
“我没这嗜好……”
阿燎对她的回答似乎不太相信,眯着眼留下个耐人寻味的表情后,也不怕脏,蹲下身将那孕妇抱起。
阿燎力气并不大,抱着孕妇晃晃悠悠地差点摔倒。甄文君赶紧接住,和她一块儿带着孕妇上了阿燎的马车。
阿燎马车车舆乃是个巨大的圆形,挂着非常符合她风格的水蓝色大帷帐将其遮得严严实实,十步开外就闻见了里面的脂粉气。阿燎感谢甄文君的帮忙,将帷帐一掀,里面奇香扑鼻,差点将甄文君熏晕过去。当她缓过来之后往车中一看,更是惊得说不出话。车内烛台软塌温暖如春,一眼望去全是细胳膊细腿。甄文君以为自己眼花,愣了愣再看,一车长相精致的美人懒洋洋地坐着的卧着的,互相梳理头发的。案几上放置着新鲜的蔬菜瓜果和各式闪着光的步摇头饰,甄文君掀开帷帐的一瞬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看得甄文君头晕目眩。
这竟是马车?甄文君仿佛打开了另一个世界。
“妹妹们,你们好生照看她,我去会会庭煦就来。”阿燎在甄文君的帮助下将孕妇送上了马车,有个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娘子走上来将孕妇扶到软塌之上,细声细气地对阿燎道:
“她就交给我吧,你办正事要紧。”
这娘子生得好美,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举止落落大方,和阿燎轻浮之气完全不同,甄文君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阿燎十分欣慰:“还是阿诤体贴,这儿就交给你了。”说完就跳下马车,一刻不停地找为卫庭煦去了,“庭煦啊庭煦,你这回可真是坑死我了。”
甄文君知道阿燎古怪,也知道她出行之时都要带着庞大的女眷同行,可听说和亲眼所见的震撼还是不同。
甄文君正要上卫庭煦的马车,忽然有人拉住了她,她回头一看,一位衣衫褴褛满面污垢的男人正拉着她的裤子道:
“小娘子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甄文君正要开口,霎时间觉得不对,这男人眼神丝毫没有被饥荒折磨的混沌,反而有种坚定之光。甄文君心中生疑再认真一看,这人,是晏业!
“你!”甄文君没料到他居然这么大胆。卫庭煦经常将谢扶宸挂在嘴边,身为谢扶宸的谋士,或许卫庭煦早就对他这张脸了如指掌。上回他是易容现身,如今只是在脸上抹了些污秽,极其容易暴露。
见有两名护卫已经往她这儿看了,甄文君迅速提高声音道:“什么?你家中还有襁褓婴孩?好吧,你也是运气好,我们家女郎心地善良,还真带了些粮米。你随我来。”
装粮食的马车在车队后方,只有两名护卫直挺挺地站在那儿。
甄文君带着晏业往后走,上车给他舀了一口袋的米。
“谢谢,谢谢好心的娘子。您和您的双亲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晏业结果那袋米时递了一片薄薄的事物到甄文君手里。
甄文君将其捏好,撇着嘴不爽道:“你多活一年是一年吧!”
晏业“嘿嘿”地笑了两声,走了。
甄文君在马车之内正好是个掩护,她将手中的事物搓出来发现是片树叶,树叶上写着四个字“妖妇字迹”。
他们居然要卫庭煦的字迹?这是要干什么。
第67章 神初九年
甄文君一边想一边跳下车, 把树叶踩在脚下, 在泥地搓烂。待树叶完全被磨成了烂泥之时, 她理清了思路。
字迹, 书信,图谋……图谋, 造反,背叛?
背叛,挑拨?
没错, 晏业要卫庭煦的字迹是为了假冒书信好挑拨离间, 破坏卫庭煦跟长公主之间的信任。离间计是最常见的计谋,手法也都大同小异。合作最怕猜忌,一旦盟党之间产生嫌隙, 天子便可从中取利,将李延意与卫家逐个击破!
可仅凭卫庭煦的笔迹就能得逞吗?
看李延意对卫庭煦的态度俨然将其当做腹心之臣,谋听计行交洽无嫌, 只怕清流一手算盘打得再响也是白费功夫,李延意未必会信。哪怕李延意真的生出了怀疑,以卫庭煦的本事也能将灾祸消弭于无形。
甄文君对谢扶宸并不了解, 除了卫庭煦提过之外,只有上次与晏业一番不算交谈的交谈里窥得一二。这位清流之首能被天子信任能被卫庭煦视作敌手, 可见其心计谋略非一般等闲。甄文君不禁纳闷:连我这样一个小卒都能想到这挑拨离间之计未必成功,那谢扶宸又为何要费一番周折?
或许伪造书信只是声东击西的障眼法?真正目的是在他处?
他处又是哪处?莫非是卫庭煦身边的其他眼线?
其他眼线是谁?一一排除之后就只剩卫庭煦一直保持距离的胥翁师徒。尽管仲计一直都在为小花祛毒, 但这么长时间了, 卫庭煦似乎并不打算让这对师徒亲近。据灵璧所说他们也并非卫家人, 而是女郎当年腰腿旧伤发作,腰部疼痛难忍时找到了胥公,胥公为其缓解手法老道颇为有效,女郎才将他们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不完全信任他们也是情理之中。甄文君一直都觉得胥公是谢扶宸安插在卫庭煦身边的第二只眼睛。
若谢扶宸做了两手准备,甄文君获得的只是一方情报,无法纵观全局看清谢扶宸的图谋,也就无从下手从中周旋。这胥翁师徒还是得盯。
理清这些脉络之后甄文君打定主意偷偷去寻卫庭煦的字迹。聪明如卫庭煦和李延意,区区字迹不能离间她们,但却能让甄文君在清流那边更具价值,更能站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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