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鱼肉_宁远【完结】(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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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璧头晕得厉害,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自己的四肢在什么地方,一边用已经打结的舌头向外求救,一边像推只牛般费劲地把李延意推进了屏风之后。就在此时滕氏兄弟破窗而入,灵璧也花完了之后的力气,趴在李长公主殿下身上,和李延意一块儿晕倒在了屏风之后。

  滕氏兄弟进来时只看见昏迷在地的卫庭煦,便将她绑走了。

  灵璧醒来之后小花也到了,她们一块儿将李延意晃醒。

  据李延意的暗卫说绑了卫庭煦的人跑到黑市里去了,他们没有牌符没法进去抓人。李延意倒是有牌符,将其交给了灵璧,灵璧和小花带着人进入黑市,火速调查找到目击者,很快就寻到了擒风阁之中。

  灵璧手里有一大把不知道该怎么花的银票,一开始擒风阁的守卫还不让她们进去,灵璧塞钱之后居然还不同意,只好让小花上去三两下把他们全都料理。

  灵璧说完之后甄文君才知道自己有多倒霉,选的那个酒楼是随便选的,居然还会遇上刚好赶回来的卫庭煦。卫庭煦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错抓,遭了好大的罪。这件事上卫庭煦并没有算计她。

  根据灵璧所说,她和小花是在汝宁汇合的,所以小花留下来暗中保护或者监视她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卫庭煦一直没放开她,即便昏睡了双臂依旧保持着紧紧圈住她的姿势。

  甄文君不好放开她,即便上了马车也只好继续抱着。卫庭煦只有在她怀中才能安安稳稳地入睡。甄文君自个儿有点别扭,灵璧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浑然不在意,一路上嘴就没停过,说她们此次去孟梁的种种,说谢扶宸那老贼是如何狡猾地躲过了所有的追捕,领先她们这么多冲回了汝宁。还说刘奉丢了一条腿,险些连命也搭了进去,幸好用了甄文君以前配过的草药治疗才勉强熬了过去,只不过以后得残疾了,这位堂堂虎贲中郎将也真是可惜了。

  灵璧有一肚子的话想跟甄文君说,甄文君看似认真地听着,其实满脑子都在预演和卫庭煦的对话,预演卫庭煦醒来之后会问她的所有问题。

  还有一件更重要,更棘手的事。

  如今绑架李延意之事失败了,李延意势必会更加小心,想要再次绑架她的机会几乎不可能了。而晏业死在了擒风阁,谢扶宸很快就会收到消息,就算小花能完美地善后她也不可能再变一个晏业回去给谢扶宸。晏业之死说明甄文君已经叛变,谢扶宸会如何对待阿母?甄文君实在不敢想象。

  马车晃晃悠悠地在汝宁街道上行驶,甄文君连支撑脸上表情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的皮肤仿佛是一块旱地,有无数皲裂的裂纹,五官在这片干涸之地上一个个地掉了下来。

  曾经在绥川在阿母身边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很聪明很厉害,谁都不是她的对手。甚至来到卫庭煦身边和她较量时都能够讨一点儿便宜,她便觉得自己当真了不起了。可一旦进入了汝宁,在这片风起云涌随时都有可能送命的地方,在诸多大才槃槃之中,她非常吃力。

  卡在环环相扣的计谋之中,落于催人心智的迷魂阵内,甄文君明白了自己就是一颗棋子。她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一颗能够反向制衡,纵横捭阖的棋子。可到了极有可能会失去阿母的今日她不得不承认,她就是一颗普普通通的棋子,安静地被人捏在手中,想落在哪里就将她落在哪里。如果想要强行摆脱自己的宿命,最后可能的结局就是棋毁局破,两败俱伤。

  晏业对于谢扶宸而言算什么,她对于谢扶宸而言更是什么都不算。这个细作失败了大不了再培养一个,再找机会丢到卫庭煦或者李延意身边,他们已经这样做很久很久了。

  但对于她甄文君而言,那是阿母的性命,那是她自己的命,是她最最重要也是仅有的珍宝。

  明天会收到谢家送来的阿母的人头吗?甄文君根本不敢仔细去想。

  从马车上下来,她们回到了卫府。

  第二次来卫府,甄文君的心情更加复杂。

  她将卫庭煦从马车上抱下来时,阿冉和一位妇人立即迎了上来,一众家奴跟随在后一字排开。

  “夫人。”灵璧对着那妇人行礼,甄文君借着灯笼之光看清了妇人的容貌。阿冉与她就像是二十年前后的同一个人,除了岁月刻下的痕迹之外,从五官到身高再到神韵气质,甚至连拧起眉头的弧度两人几乎一模一样。这就是卫庭煦和阿冉的母亲吧。甄文君想要行礼,可卫庭煦还在她双臂之中,实在不便动作只好口中跟着灵璧一并问候:

  “夫人。”

  卫氏忧愁地向她点了点头,立即将注意力转移到女儿身上,眼泪汪汪地看着卫庭煦,呜呜地哭:

  “我的子卓,如何又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就让她别去孟梁,偏偏不听!那种雪天冻土哪是她这身子能扛得住的!子卓啊什么都好就是爱逞强,每每受重伤回来可是在我心头上割肉啊!如今她父亲身陷诏狱她又一身重伤,可叫我如何是好啊!”

  卫氏和阿冉几乎是同时哭了起来,甄文君看不得人哭,劝慰她们说女郎性命无碍,只需好好调养便能康复。这对母女还是咿咿呀呀地哭,灵璧和小花见怪不怪根本都不劝,任由她们啜泣。

  “阿母,阿姐,别吵了。”最后倒是将卫庭煦给生生吵醒,她眼睛都没睁开,眉间拧起一座小山,相当不满道,“我还未死,可如果你们再哭下去就说不定了。文君,带我回房。”

  卫庭煦这么一说她阿母和阿冉立即闭嘴了。甄文君向她们点点头以示尊敬后,立即抱着卫庭煦离开。看来卫庭煦不只是她看着可怕,就连她阿母和姐姐都要看她脸色。

  放置了许多乐器书籍的房间已经被好好地收拾过,点好了卫庭煦最惯用的木质香薰。

  甄文君将她稳稳地放到软榻上时差点一并跪了下去。手脚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可卫庭煦身上的伤还没处理,她现在还不能去休息,说服不了自己就此丢下她。况且从现在开始,才是需要在卫庭煦面前好好表现的时候。

  拖着已经散架的身子去找来各种外用的药,将内服的交给卫家婢女熬煮。甄文君回来一推门,见卫庭煦已经将带血的衣衫脱去,趴在软榻上。

  细腻的毛毯将她纤细的腰肢之下全部盖住,带血的长发散在袒露的后背上,后背任何时候看到都触目惊心的伤痕清清楚楚地展现在甄文君眼前。

  甄文君动作略略一顿,一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卫庭煦回头看她,丢去血衣的手臂在空中稍有停滞后缩了回来,和另一只手臂一并支撑起上半身。

  “这些伤,是谢扶宸囚禁我的那年留下的。”卫庭煦道。

  第87章 神初九年

  “这些伤, 是谢扶宸囚禁我的那年留下的。”

  柔和的烛光映入卫庭煦的眼睛里, 将她平静的眼眸染成琥珀色, 仿佛是埋藏在冰雪之中千年的瑰宝初破冰封。

  “谢……谢扶宸?”

  卫庭煦说得太突然, 让甄文君懵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卫庭煦承诺过当两人再次见面之时便会告诉她后背上的伤是从何而来,只不过卫庭煦向来狡猾多疑且剑戟森森, 不会轻易透露真实内心所想。所以甄文君也从未觉得她会放下城府推心置腹地和谁谈及隐秘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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