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文君和卫庭煦也听到了钟声,甄文君立即推着四轮车往回奔。还未跑出十步,“轰轰轰”几声诡异的声响从头顶响起,似乎有什么极其庞大而有力的东西冲上了天空。她们抬头看去,见数十枚火油弹从城墙之外发射入空,将夜空映得通红,即将要朝着城中坠落。
城内立即被一片惊叫声淹没,甄文君周围的人群几乎在一瞬间就骚动了起来。
火油弹轰入孟梁城中,炸开了无数的火油,顷刻间孟梁城陷入一片火海,连搭在城内的军营都被火舌吞没。
甄文君头发被烧着,立即切断发梢,推着卫庭煦没命地跑。迎面撞上来的人、交错冲过的马、浑身着火哀嚎着的伤者让甄文君寸步难行。四轮车本就笨重,更不利于她们逃跑。眼见有个着火的男人大叫着对卫庭煦扑过来,甄文君一脚将他踢开抱起卫庭煦就跑。
一团团炸起的火油从天空落下,只要被沾上一点儿就会被烧伤。甄文君要顾着看路还要留意身后的火种,有些难以应付。一团火油就要砸中她的后脑勺,圈着她脖子的卫庭煦喊道:
“往左两步!”
甄文君想都没想本能地按照卫庭煦的指示立即左移了两步,躲开了火油。
“走!你负责看前方,我来看上面!”
“好!”
两人配合得极其默契,一路躲避很快冲到了地下水道的入口。如今火油弹杀伤力极大,城内所有房屋不是被轰烂就是被烧毁,在地面上根本没有生路,甄文君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逃入地下水道。
将水道的盖子打开,平稳地将卫庭煦放了下去。孟梁的水道比汝宁的要浅多了,只比甄文君的头顶高一点点。
“姐姐,委屈你在这里待一会儿了!”甄文君道,“我去将其他人救下来!”
卫庭煦见她就要走了,一把将她拉住。
甄文君回头望,在她眼中看见了清晰的不舍和担忧。
头顶上轰炸声还在继续,惨叫声不断,这些都是来自于她的同胞。她不想看着这些人枉死。而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放心。”甄文君反握住她的手,心里生出万般柔情,“我一定会做到。庭煦,我……我要和你回汝宁,去看你为我种的徘徊花。”
卫庭煦只能看着她松开了自己的手,再次返回地面。
水道的盖子被重新盖上,卫庭煦想着方才甄文君的改口,一时竟有些出神。
谁也没想到冲晋会突袭,更没想到他们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孟梁,居然敢舍弃坐骑改成步行。最让人始料未及的是他们没有强攻,而是改用了火油弹,用大聿的攻城器来攻打大聿,这便是大聿叛徒的杰作。
这一场突袭让整个孟梁损失惨重,死伤无数。而几番较量之后冲晋人已经摸清了孟梁这座城池,知道南门乃是城中最脆弱之处,集中火力从此攻打胜算翻倍。
卫景安拼死抵抗,绝对不能让冲晋人杀进城中。
甄文君冲上城墙,和卫景安等人共同杀敌。
就在孟梁城摇摇欲坠之时,阿歆和郭枭突然杀到,从冲晋军背后突袭。卫景安和甄文君看准了机会倾城而出,双方大战到天明,尸首成山遍地狼烟,卫景安再次将哈尔茨击败,一枪贯穿了他的肩膀。哈尔茨忍痛逃跑。
卫景安要驾马狂追,甄文君将他劝下:“怕是冲晋诡计!将军不可穷追!守城要紧!”
“可是若是这次再不杀他,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追!”甄文君率兵猛追,卫景安留下镇守孟梁,和阿歆齐心协力将冲晋余部全部斩杀,而大聿的兵马也所剩无几。
此次大战来得突然,持续了一天一夜,终于将孟梁守住了。
冲晋元气大伤,总算退回了北方,大聿的边境暂时迎来了和平。
只不过大家都知道这和平恐怕不会持续多久,等到冲晋恢复元气,他们必定卷土重来,周而复始边患难消,一直未变。
无论未来还会发生什么,起码暂告一段落了。
这本该是一件欣喜之事,可是卫庭煦和灵璧她们全然感受不到任何的喜悦。
因为甄文君消失了。
就在她率兵追击哈尔茨之后音信全无,仿佛人间蒸发。
卫庭煦派人寻遍了整个北方都没有找到她的踪影,就连尸首也未找到。
第111章 神初十一年
神初十一年, 李举龙御归天, 谥号怀帝, 举国发丧。
按照礼制天子驾崩群臣百姓要服丧三年, 三年之中披麻戴孝且禁止一切娱乐婚嫁,政务也要停顿。可李延意和司徒卫纶、少府长孙曜认为大聿现在正处在战后最重要的恢复期, 许多民生之事要处理。且冲晋只是暂时退去,胡族不知何时还会再进犯,应当趁此机会快速恢复国力军力, 若是要为怀帝服孝三年恐怕会耽误要事。更何况国境之内黄土义士还在作乱, 需迅速讨伐以安民心。
在庚太后的支持下,三年的服孝时间改为三日,既葬除服。因国库空虚采用薄葬, 除了宫中所有未有子嗣的嫔妃宫女陪葬之外,其他陪葬品极少。
怀帝已作古,而眼下还有一件最最重要的事情未办——
由谁来继承帝位。
国不可一日无君, 在卫庭煦等人将一具已经腐烂尸首带回汝宁号称是李举之时,谢扶宸拿出怀帝遗诏要推举淮安王李格为帝。而就在当日,李格服食丹药过量而亡的消息很是时候地传来了。
此消息传到谢扶宸耳中时, 谢扶宸正拿着遗诏和李延意对峙。李延意哀叹一声,双手背在身后挺直腰板, 如同历代帝王一般,即便还未龙袍加身却已经有了君临天下之势。
“可惜了康颂, 本可出震继离却不想服食丹药早早断送了前程, 当真是时也命也。”
谢扶宸盯着她道:“淮安王虽有炼丹之癖, 可他所服丹药全都是养心健脾之良药,又怎会忽然暴毙。据说淮安王死时脸如铁青且大量呕血,乃是中毒之相。”
谢扶宸的话没让李延意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她的笑意不减,仰着头望晴天之上丝丝浮云,用眼角看谢扶宸:“哦?此事当真蹊跷。莫非是有人向淮安王下毒?”李延意想到什么,姿态忽地一转,压低了声音道,“谢司马,淮安王乃是怀帝临行前钦点的储君,居然被人下毒害死了,此事非同小可。依司马看,会是谁下的毒呢?”
谢扶宸没有说话,他似乎心中早有所料,却不知为何一言不发。
李延意对他不知怎的变了性子并不感兴趣,她只知道趁势而上,继续质问:
“当初怀帝的遗诏交由谢司马保存,除了谢司马看过遗诏之外谁也没见过其中内容。若是要说怀帝立谁为储君,这天下间能提前知晓者只有谢司马一人了吧。当初怀帝北征之前柳氏还未生产,所以怀帝选择了淮安王,可现在有了太子,眼看到手的江山竟有他人虎视眈眈,淮安王定是寝食难安,而柳氏更不会甘心。正巧这时候有人居然将柳氏送到了淮安王府上,此人当真毒辣,正是要见他们同室操戈好坐收渔翁之利,对不对?给淮安王下毒的人除了柳氏还能有谁?而又是谁和她狼狈为奸暗杀了淮安王……想一想,真让人毛骨悚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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