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鱼肉_宁远【完结】(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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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文君始终想不通这点: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这一路上的牙人和坚持买我的杜三娘全是谢家的眼线,这样才能保证一路顺畅接近卫庭煦。不可能,这么多人同时出动岂不是大大增加被发现的几率?阿椒和江道常被发现之后以命相搏转移了卫庭煦的注意力才将我保到了卫庭煦的身边,说明我非常重要,不可折损。那么将我送到卫庭煦身边最自然的方式就是最稳妥最不可能被发现的方式。

  暂时想不通他们是如何操作,但一定不是人为强行运作。

  “所以我便让暗卫们留意戏班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很快发现了易容的阿椒。阿椒一现,想要顺藤摸瓜抓住江道常也就非常容易。江道常练毒尸术需要寻女修为炉鼎,否则毒素不散易自噬而亡,越氏阿椒便是他的采阴补阳的炉鼎。他们三日需举事一回,每三日戏班黎叔便找不到运衣服的马夫,需自己运送衣物,你可有发现此事?”

  甄文君的确没有发现,真情实感地摇头:“我完全没察觉。”

  “我曾和小花跟随阿椒和江道常到了野林子里,这江道常也是性急难耐顾不得脏,直接在泥地里就扒了阿椒的衣服。小花问我是否要就地解决掉二人,可是就那么杀了他们又有什么意思?何况阿椒和江道常绞尽脑汁到最后竟不知子卓是女郎,倒让我于心不忍。送他们上路之前总该教他们知道我到底是谁。”

  原来在此之前卫庭煦就已经掌握了杀机,为了折磨于人才忍到今日动手……

  遥记阿椒曾说,人在丢精亢进之时最不设防。无法想象卫庭煦坐着的四轮车碾过地面会发出多大的动静,阿椒她们竟丝毫没察觉。这一步谢家算是输了个彻底。

  等等……谢家?

  甄文君忽然想到一件特别古怪的事。

  “谢家的套路真是越来越无趣。”

  “谢家这帮人自称清流却总是往下三路走……”

  卫庭煦念在嘴边的的确是谢家,她所说的全是“谢家一党”。

  小小谢家如何是她的对手?谢太行那等蠢人别说和卫庭煦过招,还未动手前便能吓死了。谢家是清流一党的小小棋子,为什么卫庭煦要如此大看他们?甄文君想不明白。

  “能在此遇见你,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卫庭煦结束了刀光剑影的话题,小花递上来一个长长的木盒,她将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朵早已经枯萎的徘徊花。

  “这是你当年摘给我的。”

  透过卫庭煦虔诚的眼睛,甄文君明明白白地看到了一个矛盾的人。

  卫庭煦如此的小心翼翼,又如此珍惜与甄文君的情谊,就连一朵小花她都小心翼翼地珍藏着。

  她对“甄文君”的情感绝非一般。

  卫庭煦偶尔凝视她的眼神让她想起阿椒望向江道常时的神情。

  那是一种压抑的情感,不愿表露的爱。就像对别人可以凶残,万事不过心中,在内心谁也触碰不到的最深处,给最特别的人留有最特别的位置。

  甄文君便是那个人。

  假冒了别人的挚爱,欺骗了别人的情感。阿来应该有罪恶感。

  但她没有,一丁点儿都没有。

  她告诉自己要好好利用卫庭煦的软肋。一个人一旦有了弱点便容易受制于人。

  第28章 神初七年

  卫庭煦问了她许多近年状况, 她便将阿父怎么去世, 她又如何与养父母相遇说了个仔细。

  这些话当然是在旧廊院时就已经编排好,阿椒与她探讨过无数次。阿椒装作卫子卓来拷问她, 诸多细节翻来覆去地提问, 就是让她深刻记下脉络, 免得往后说起时前后矛盾。这仿冒的一家三口还真的去了甄文君建彰老家住过一段时间, 阿椒和江道常易了容出门让街坊邻里熟悉他们的模样, 江道常当真挖了一车草药去市集上买。阿来被抓去帮忙, 她不仅给江道常帮忙,还经常帮助街坊邻里, 为的就是让大家能对她有更深刻的印象, 为他日卫家查到这儿做好充足的准备。

  灯又拨了两回,明月藏入乌云之后, 庭院寂然, 有一些不知从何而来躲避严寒的鸟栖息于枝头, 偶尔鸣叫两声。

  卫庭煦终于有些累了,让灵璧过来接甄文君回屋。

  卫庭煦问她:“灵璧伺候的可还好?”

  甄文君点头道:“灵璧姐姐很好,只是我有些不习惯人伺候,自己干活儿干惯了。”

  “无妨,慢慢就习惯了。灵璧自小跟着我一向仔细勤谨,有她伺候你我也放心。”

  甄文君动容道:“姐姐如此顾爱, 我……不知该如何才能报答。”

  嘴上如此说, 她心里自然明白灵璧就是卫庭煦放在自己身边的眼睛, 有她盯着可不是放心么?

  卫庭煦道:“文君妹妹言重。昔日救命之恩难忘, 今日你就算要走我这条性命也在所不辞,就不知妹妹稀罕不稀罕。”

  这人所有话都夹枪带棒,无心者根本听不出有何问题,有心者处处都能感受到压力。甄文君索性说:

  “我胆子小,姐姐勿要说这些生生死死,太吓人。”

  卫庭煦说所有话都只有一种平稳的语调:“对了,我差点忘记,怕你睡不好给你备了安神的汤。小花。”

  小花走到屏风之后,将炭炉之上温着的药壶端了起来。药壶正缓缓冒着热气,她将汤药倒入碗中,端出来放到甄文君面前。

  放下时小花背对着卫庭煦,眼神上挑带着十足的轻蔑,从甄文君的脸庞上一抹而过,相当挑衅。

  甄文君低头看,黎色琉璃碗穷工极态,这是从去年开始自胡国流入大聿的上等货色。当初阿熏多么想要一只琉璃步摇,差人奔了百里路花了大价钱才买回来。买回之后被主母得知,好一顿猛批,但她还是爱不释手。

  不知为何突然联想起这些,大概是这琉璃碗里黑色的药汁看上去实在太像毒药,小花的态度也很明确——你不敢喝。你这个莫名其妙混在戏班子里的细作肯定没这个胆,快快现出原形吧。

  甄文君面不改色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并不去看小花,朝着卫庭煦甜甜一笑道:

  “姐姐费心了,这汤里竟没有任何苦味,可是放了胡国的雪糖?”

  卫庭煦道:“妹妹好舌头,我的确叫人在汤中加入雪糖,不仅驱除了苦味,药性也不那么猛烈。妹妹十五岁的年纪瞧着跟十二三岁一般,可见这些年里吃了不少的苦。我已经吩咐了膳房叫他们每日给你以食材温补,也好早日将你养胖些。”

  甄文君并不在意谎称年龄一事或许早就被对方看在眼里,柔情蜜意地回应:“姐姐的手腕比我还细,才该是要养胖些呢。”

  两人又亲密地说了一会儿话,灵璧就在一旁安静地候着。但凡涉及到曾经在山上朝夕相对的岁月,甄文君都含糊而过,只微笑以对,绝对不可做恍然大悟状。

  叙过旧喝完药,夜也深了。临走时卫庭煦又嘱咐灵璧加一床厚些的被子给文君,夜里寒冷,别让她生病。

  灵璧一笑两个酒窝明显:“知道了女郎,灵璧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娘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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