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去冲了个澡,告别满身的烧烤味,而后回房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这盒子里全是我高中三年留下的纪念品。我盘腿坐下,打开盒子,最上面的是同学录,同学录的第一张就是付雨笙的,她只写了名字和背后的赠言。赠言也是特别简单的一句话:祝你快乐。
记得当时我收到这一张同学录时,我还跟付雨笙生气,因为她给其他人写的同学录都尽可能写全,尽管许多问题都是开玩笑随便填,但总比我这一片空白的要好。而她当时只笑着回我,“你比较特别。”我权当她敷衍哄骗我。
第二张是徐致的,写了密密麻麻一整张,中间还有乱七八糟的一群涂鸦。我啧啧叹了句,“这才是好哥们嘛。”
接着我突然想起刚才在大排档时,付雨笙和我说起的事。我合上同学录将其丢在一旁,转身拿过手机,拨打徐致的电话号码,打算质问他为什么要让付雨笙通知我。
在等待电话接通的过程中,我有些无聊地翻盒子,看见了盒子中的一叠纸条,随手拿出一张,就让我吓得够呛。
多年前的纸条,我早已忘得差不多,今天重温才知道,我在那时和徐致关系亲密到何等地步,而我竟大胆到敢在付雨笙身边写纸条告诉徐致,我喜欢付雨笙,徐致甚至在纸条上安慰我,“没事,就老付那样的想也不喜欢男生,你还有机会。”
这张纸条到这便没有后续,我如今再看这句话,仍然不知道我应该气愤他如此说我心爱之人,还是该感动他说我还有机会。
徐致并未接通我的电话,我也刚好来了兴致去翻开高中时写过的纸条。可惜看了几张,便没有勇气再看下去。
我将这些东西收拾起来,关了灯,去阳台坐着放空。
夜晚昏暗静谧,最适合将伤痛露出来细数并清理,白天时所藏起的敏感,都将会在此刻被夜温柔安慰。我们也只有在这样一个独处的时候,才可以卸下生活的重担,做最原始的自己。
方才再度翻看高中时期的纸条,我才深刻感受到,我离纯粹的高中生活有多么遥远。那个时候快要成年,已经开始感受到来自世界的压力与不公,每天都在为了高考奋斗,再加之喜欢一个同性,我自认为我的人生苦不堪言。现在脱离所谓“苦海”,回过头再去看,才发现还是那时候最舒服。
不用担心没钱交房租和水电费,不会逢节假日抢不到车票而在异乡思亲,不会害怕这个实验要是到我这一步被我搞砸了那该怎么办,也不用遗憾我和付雨笙。起码的,那个时候我的压力有父母承担,我的身边有付雨笙,一切的不满都有人可倾诉。
可惜人总要成长,总要拥抱泥泞与坎坷,在缺憾中不断矫正自己的位置,成为更坚强更好的人,却也更复杂与矛盾,甚至我已经丢失对感悟生活的乐趣。或许今晚徐致接了电话,我和他也只有尴尬可聊。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打开手机便看见了徐致发来的短信。
“老温早上好,我昨晚有急事,我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同学聚会时我在跟你当面聊。”
“同学聚会日期定在五天后,我让付雨笙到时候去接你。”
我来了个激灵,回他:受不起付雨笙的接送,你地址告诉我,我自己打车过去就好。
徐致回得倒是快:不行。然后我要忙了,到时见。
我:徐致,你大爷的。
徐致没再理我。
第12章 第 12 章
从x市回来时,我本想着约付雨笙一起,反正同学聚会那天我们也需要同行,倒不如先适应适应,以免到时影响了聚会的心情。
可那天下午,我站在实验室门口等她,她出来后看见我,说了句,“国庆快乐。”我笑着冲她招手,“国庆快乐”这四个字都还没说完,就看见她的转身离去。
即便我那时没克制住翻了个白眼,也没消除我内心的不快——她凭什么那么拽?
而此时此刻,我早已梳妆打扮好,在客厅里正襟危坐也已半个小时,只为等着付雨笙的到来。我想是我让她有了对我拽的资本,就像现在她让我干等着半小时,我竟没有愤恨地想不干了,反而是听话地等她。
大约又过了十来分钟,先是一条来自付雨笙的短信:“我到你家门口了。”下一秒敲门声便响起,我拿起手机和包,深吸了几口气,走去开门。
我下意识地对她笑,“好久不见。”
“嗯。”她朝我身后望了望,“阿姨不在?”
我挑眉,也跟她一起朝我身后看了看,“对,她和我爸一起旅游去了。”
“还是老样子。”她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句,顿了顿对我说,“走吧。”
“好。”
我陪她一起下楼,久违的熟悉感又攀附上来。高中时期随着高考地逼近,我给付雨笙提议过我自己去找补习班,她总自负地认为补习班不如她好,那我便依着她,反正我也巴不得跟她多些共处时光。所以每到周末付雨笙就会来我家,打着一起做作业的名号,实则是给我补课并督促我学习。
她是很多家长都会喜欢的“别人家的小孩”,与我父母关系一直很好,每当她来我家,我父母总是展现出最热情的一面,我都能感受到我妈心情的愉悦,甚至偶尔有几次付雨笙被我妈强留下吃饭,饭桌上我父母和她从头聊到尾,我一句都插不上。
而那时吃完饭后,我就送她回家,我和她一起下楼,还会跟她吐槽我爸妈的行为,她总笑笑,“叔叔阿姨人挺好。”而后让我快点回家,说送她到路口就行。我总不舍,执拗地陪她走完全程。
“上车吧。”付雨笙说。
我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竟考了驾照。她已替我打开车门,我依言坐上副驾驶,她见我有点拘束,还向我解释,“这车我偷我爸的。”
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我穿越回了高三,付雨笙还是青涩的模样,会不好意思地对我笑着解释一些事情,会很照顾我的感受。可也只有那么一瞬,接着我便回到了现实。
我点点头,仍打心里觉得我这么些年没喜欢错人。
到目的地时,徐致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旁边还站着迟右,同样是多年不见,他们二人都变了许多,可一开口,又让我觉得什么都没变。
“云深!”他们俩朝我喊。
“徐致!迟右!”我笑着朝他们蹦去,“没想到还能再看见你俩段子王合体。”
迟右笑容敛了敛,眼珠子却转了转,故作神秘道:“你想多了,这你还真不一定看得见。”
只听付雨笙没忍住笑出声,我才反应过来,轻给了他一拳,“好嘛,一见面就开车。”
迟右笑得猖狂。徐致在一旁扬了扬手,“行了,进去吧。”
付雨笙带着我走进包厢,刚入门,便接受到众多热情的招呼。
“雨笙,云深,过来坐!”
“嚯,还是这对同桌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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