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间(GL)_风若清扬【完结+番外】(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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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宗皇帝是个爱才惜才之人,对太师大人更是恩宠有加,慢慢的也就习惯了殿下那一抹与众不同的亮色,也好,那么显眼,叫宣宗一眼就能看到她。水爱卿,宣宗喜欢这么称呼太师大人。据说“爱卿”一词本是西晋时期“竹林七贤”之一的王戎的妻子妻对他的昵称,王妻言道:“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意思是说,我亲你爱你,所以才称你为卿,我若不称你为卿,谁该称你为卿呢?后来不知怎地,“爱卿”却成了皇帝对臣下的称呼,一直沿用至今。然而宣宗皇帝吝啬的很,他的“爱卿”从来只有“水爱卿”一人,其他的都不是。卿则卿已,却配不得“爱”这个字。

  “臣有本。”

  朝堂上无数目光向那声音的发出者看去。龙椅上的宣宗皇帝竟是下意识的弯了弯嘴角道:“呈上来。”

  孙总管手捧金盘翻身下殿,太师大人双手奉上奏折。孙总管笑眯眯的瞅着太师大人,可她却不正眼瞧他一眼。

  孙总管讨了个没趣,只得吞了口吐沫,毕恭毕敬的呈上奏折。

  “臣有本……”

  “臣有本……”

  “臣亦有本……”

  “……”

  声音此起彼伏响彻大殿,满朝百官这下全有本了。宣宗本在翻阅太师大人的奏折,听得下面哗声一片,怫然不悦道:“怎么水爱卿一有本,你们就都有了?”

  这下下面又安静了。宣宗皇帝将手中太师大人的奏折向一旁一扔道:“退朝!”起身而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对着空空如也的龙椅山呼万岁,只见那太和殿里里外外跪倒一片,全是一样高低,同一颜色,那场面好不壮观。

  每逢这时,那孙总管就有些得意,仿佛群臣跪的是自己一样。他照本宣科的遣散了众臣,这才缓缓从小侧门赶出来,正好越到纷纷退朝的臣子,三五成群,熙熙攘攘的聚在一起,想来是在揣测太师大人上了什么折子了。

  “慕容大人,您与水首辅相熟,想必知道个中内情吧?”

  “是啊是啊,慕容大人,您就透漏点吧,好让下官有个心理准备啊!”

  这边十来个群臣围着那“慕容大人”,七嘴八舌的聒噪不停。那慕容大人面无表情道:“水大人向来特立独行,诸位又不是不知。何苦来为难我?”

  众臣听了这话哪里肯依,正吵得热闹,只听背后一人轻咳一声,冷笑道:“慕容师叔,回来了?侄儿还没来得及拜会呢。”

  那慕容大人抬眼看去,只见来人身材魁梧,相貌英武,一身官服穿的笔挺,唇边蓄着短须,好生威仪气派,正是兵部尚书霍横扬到了。他还未来得及答应,群臣便是一拥而上道:“霍尚书,您可算来了!您说说,水首辅究竟上的什么折子啊?”

  霍横扬哈哈一笑道:“霍某区区一个兵部尚书,还未入阁,你们怎么问起我来了?哎,你们看,那是谁来了?”

  群臣顺着霍横扬的手指看去,只见一人身材肥胖臃肿,官服下一折一折的肥肉上下晃动,正慢吞吞的向这边走来。众人见了这胖子,竟如疯狗扑食一般,齐齐聚了上去道:“金大学士!我的大救星啊!水首辅她,她……”言到最后,竟已带了些许哭腔,想来真是给首辅大人的奏折给吓怕了。

  来人正是中极殿大学士,工部侍郎金廉。这人不似慕容光冷漠倨傲,也不似霍横扬爽直豪爽,只微微一笑道:“诸君不必多言了,无非是想知道水首辅的折子内容吗?嘿嘿,这还不好说,到我府上吃杯茶便是。”

  众臣一听这话,登时脸色微变,面面相觑。这位金廉金大学士平生爱财,这“吃茶”二字可是大有文章,只怕众臣这一去,杯茶千金,一年的俸禄又要打水漂了。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舍得出血的咬咬牙跟着去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要万一得罪了水首辅,以后还怎么在官场上混啊?

  金廉这一去,大臣们也都走得差不多了。那慕容光和霍横扬为保耳根清净,也早趁着众人离去的时候溜之大吉了。便在此时,那飘然出尘的白衣女子才从殿中缓步而出,面带自信,眉宇间一片从容淡定。滞留之人哪敢多言,各自低头垂首,凝立不动,如同雕塑一般。

  “水大人留步,留步了!”

  白衣女子脚步一停,那孙总管已追上她道:“水大人,皇上叫您过去呢。”

  水大人颔首道:“知道了。公公请前面道路吧。”

  孙总管唱了个喏,走在前面,心中却不住犯嘀咕:自己当上大内总管也有两年了,可这两年来却与首辅大人说话不上十句,叫他有心巴结也不成。孙总管年过花甲,自幼长在宫中,耳濡目染,阅人无数,不知见过多少达官显贵,皇亲国戚。有爱财的,有好色的,有揽权的,有附庸风雅的,有收集古董的,形形色色,可总有个爱好,有了爱好,便有了弱点,只要抓住那人弱点,投其所好,必定可操控此人。可这位水首辅,却好似什么爱好也没有,无论何时都是这样一副恬静从容,与皇帝不亲不远,与朝臣若即若离,叫人看不清猜不透。无欲无求,所以无恃无恐,这样的人,便是永远不会倒的人。

  孙总管叹了口气,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养心殿。殿外的小太监见了来人,立即转身禀告,向来这位首辅也是养心殿的“熟客”了。

  “哦?爱卿来了?快快进来。”殿内传来宣宗皇帝的声音。

  水首辅掖了掖衣角,趋步入殿,躬身行礼。宣宗皇帝正在批阅奏折,见得来人,抬头一笑道:“爱卿何必多礼?来来,给朕念份奏折。”

  水首辅昂首立定,宣宗皇帝招招手示意她过去。水首辅上前道:“圣上要我念什么奏折?”

  宣宗吩咐小太监搬了椅子过来,放在自己一侧。水首辅倒也不忌讳,裣衽端坐。宣宗将一份奏折从桌底掏出来道:“便是这份《论荆淮奏疏》。”

  水首辅一听这话,先是一奇,随后忍不住莞尔一笑道:“皇上,您要我念自己的折子?”

  “怎么,不行吗?”宣宗难得见首辅大人发笑,亦觉欢喜道:“爱卿要违抗圣命?那可是要杀头的啊!”

  水首辅也不接奏折,言道:“不必念来,这份奏折在臣心中,皇上要听,臣背诵出来便是。”

  宣宗脸上微笑不减,却不急着听奏,而是转口道:“爱卿啊,你上份奏折事小,可苦了诸位臣工咯。来来,你来看看,他们都奏了什么了。”

  想是水首辅亦觉好奇,当下起身过去,立在宣宗身边,低头看来,只见桌面上摊了几分奏折,有吏部尚书的《论百官行赏表》,户部尚书的《乞开恩科奏议》,兵部尚书的《论兵制事宜状》,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其下更有贺寿表、推荐信,弹劾书,端的是千奇百怪,无所不有,好似天下一夜间突然大乱了一般。水首辅看得眼花缭乱,又大觉有趣,便一一细眼来瞧,只见其中一份乃是工部右侍郎鲁伯安的折子,名为《乞修缮皇陵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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