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边的倒与她听说的大致没有出入,赵寂微一点头,冷肃道:“这般说来,刘家错在先、唐棠错在后,这案子有些复杂,恐怕有些难判。恩,你们大理寺审理出结果了吗?”
都道家事难断,她懒得断,有卫初宴在,她亦不想这么快断,于是将球踢还给了大理寺。
帝王此话是暗示大理寺不要急着宣判,偏生杨瑞华是个听不懂话的直肠子,见帝王问了,便恭恭敬敬地回道:“回陛下,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为自古不变的道理。但此事事出有因,唐棠又并非拿了刀剑刻意杀人,臣等依律审理后,觉得,可——”
“且慢。”他虽说此事事出有因,看起来不会要唐棠偿命,但赵寂担心这愣头青一开口便是数年的牢狱或是流放之刑,急忙打断了他:“此案案情复杂,朕听着都觉还有许多细节未曾落实,比如唐黎好端端的为何会滑胎?她说是外室谋害,你也说有些证据,那么证据在何处呢?这只是其中一处问题,恐怕其他的还有很多,你们大理寺该细细再核验一番,不要草率处理才是。”
帝王的这番话公正到令人挑不出错处,同时又凸显了她的细致与严苛,令得许多大臣心中大赞,当然,有些老奸巨猾的,却忍不住去想,是否陛下还是偏向唐府呢?否则她先前又为何暗示晚做处理呢?
无论他人心中如何想,杨帧是听不出来不对的,他规规矩矩地领了皇命,准备回去之后再彻查一番,赵寂见他未多做纠缠,暗暗松了口气。
这大理寺少卿是很重要的,要圆滑要心狠,这人哪一点都不符合,她该找个由头将这人撤下去才是。
否则日后,难道要将大理寺正卿这等重要的职位交给一个正直过头的人手里吗?
正直是好事,掌着律法的,心中若无一杆秤是行不了太远的,但是如同这个杨瑞华这般,连帝王的话都听不懂,那还要他做什么呢?
除了这件事,朝堂没有其他大事被大臣提起,赵寂坐在上边听他们说来说去都是老一套,又想睡觉了。
她强迫自己去思考,一下子便想到了卫初宴,心想,初宴今晨跟她说了要去北军军营收权,此刻应当已在那里了吧?
有她的手谕在、卫初宴手中又一直握着北军的令牌,想来这一趟该很轻松才是。
但赵寂想错了,卫初宴这头并不顺利。
她离开了两年,又带走了大半心腹,北军中早已物是人非。虽然人人都知道他们北军是由卫统领统辖的,但两年过去,甚至有一批老兵已退了伍或是调往他处了,就连她走时委以重任的副手也不知被调到了哪里,她在北军的威信,已然降低到了极点。
这等情形下,她在北军遇冷,便不意外了。
衙门冷冷清清的,只有寥寥几个文书值守,见她过去,俱是一惊,然后放下手中的事情过来行礼,神色之中,却都有些轻慢。
卫初宴冷淡地一点头:“怎的只有你们几人,其他该在此处值守的官员呢?”
她自然地走到正位坐了下来。
那几人对视一眼,交换了眼神,凑到她跟前想要说话,当先的一人却因离得太近而被卫初宴一脚踹飞出去,一声惨叫传来,其他几人俱是一惊,不敢再敷衍于她:“统领大人,今日是操练日,校尉们都去军营看士卒演练了,其他还有一些带着人去巡街了,是以此处无人。”
卫初宴神色仍是淡淡的:“哦?一个操练日,也能令得偌大一个衙门的人都走的干干净净?”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我明白了,蟹蟹大家,我大概明白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吃酒
那几人被卫初宴责问一番, 看着门外那位前一刻还在和他们优哉游哉地喝茶、这一刻却捂住肚子满地乱滚的同僚, 眼中皆露出了惧意。这些人知道了统领大人即便两年未归, 也并不是他们能糊弄的, 便一个两个的都将实情说了出来。
原来卫初宴指派的那位副手已于一年前平调去了别的衙门,如今在北军管事的是两位当时拔尖的校尉,其中一人姓宁,两位校尉中他略占上风, 平日里在北军中常以未来统领自居。今日这里没人,是因宁校尉家中有喜事,其他人都去他府上送礼吃酒去了。
“其实若从武艺上细细论起来,宁大人是及不上吴大人的, 但她惯会钻营, 又有个妹妹给太尉的二儿子做了妾室, 因此吴大人也斗她不过。”
有一人试探着在卫初宴面前说了说宁校尉的坏话,另外几人闻言,为求被罚的轻些, 也争先恐后地揭露了许多事情:“这一年来宁校尉在北军中把持着大权, 带得北军的风气也坏了, 此时只是新得了个孩儿, 还非正室所生,竟还有胆宴请四方。衙门里的人实则也很难做,这样大大小小的酒,咱们吃过不止一回了,荷包都快给掏空了, 统领大人,您回来了,咱们这风气便能正一正了。”
原先他们只是为了减罚而抖落宁校尉的事,但说到后头,几人皆有些愤愤然,可见也是深受其苦。卫初宴信了七八分,面上仍覆着冰霜:“大小官员都去吃酒了,那么兵卒们呢?可是都在营地里操练?你们拿我手令,去调派两百人过来,我也带他们去吃吃宁大人的酒。”
那几人立刻去为她研墨,卫初宴写到一半,想到自己还未去营地看看,临时又改了主意:“罢了,我亲自去一趟,看看军中情况。”
“回大人,不敢瞒您,其实自从宁、吴二位校尉暂代北军事务以来,军中诸人便跟他们一起懒散了,今日是操练日不假,但您过去后,恐怕会看到些让人上火的情形。”
卫统领既要过去,这些也是遮不住的,他们此刻说了,只希望大人的怒火不要再烧到他们身上了。
卫初宴没怎么生气,她离开长安已久,有些不甘寂寞的人想要上位,并未不可预料。至于他们所说北军懒散的问题,这倒有些棘手。
“操练偷懒了,那么平日里的巡视又是什么情形?这方面,可有人也敢偷懒?”
她细细问着,带着那几人往门口走。
“这倒不敢,但因巡街常有油水的关系,原先那些好手都被挤下来了,如今巡街的兵卒们,虽然也日日都去巡街,但身手却都不太够,也总是找法子偷懒,街上大小商贩,皆被他们的伸手弄的叫苦不迭。”
弄油水这事,倒不是近两年才有的,卫初宴在的时候,也知其中猫腻。不过那时都是一些豪商自个儿捧着银两来孝敬,希望他们巡视的时候对这些铺子多花些精力,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谁知这些人如今胃口大了,竟将事情办成这样。
几人还在说,卫初宴在她那匹枣红马前停下,冷冷地看他们一眼:“你们平日里也没少收下边人的孝敬吧。”
这本就是大鱼吃小鱼的过程,巡街的得了银钱,大半都送到顶头上司那里打点了,顶头上司又有上司,这样一层层盘剥下来,整个北军衙门都烂透了。
明明这位大人年纪不大,但她前年所作的那几件事还烙在人们的心里,这几人被她那冰霜似的眼神一扫,腿肚子直发抖,跪在地上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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