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GL)_韦舀【完结】(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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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清涵逐一扫过在场的七位掌门人和一言不发的武林盟主,一贯温和的人终于冷了眼神,缓缓开口道:“以这种法子取胜——就不怕寒了诸位门下弟子的心,不怕叫江湖武林中的人耻笑吗?”

  还在欣喜中的唐棣大怒,扬眉斥道:“夏宗主有话直说,我九大派诛邪卫道,为武林除害,怎么就寒了弟子的心,还叫人耻笑了?”

  “唐门主,您心里应该最清楚不过了——这十几日来,前线死伤的弟子恐怕都是诱饵,好叫唐门主你绕路往水源处下毒吧!”

  唐棣一怔,嗤笑道:“是又如何?我唐门本就是用毒的,众所周知,这毒用在南蛮身上,正好以毒攻毒,物尽其用!”

  “在水源处用毒最为阴毒不过!鬼啸岭里的水是漓江分流,下游多少百姓吃这条水脉,祸及鱼池又该如何?!这招,纵使领兵打仗的将军也不敢轻用!为了跟鬼门的一点恩仇,便连门下弟子和周遭百姓也不顾,这就是九大门派的光明磊落?”

  “荒谬!这毒是我唐门熬制的,毒性我自然知道,害不着那些吃水的百姓!”唐棣气急败坏的分辨道。

  “夏宗主,莫要敌我不分!”峨眉山的无尘师太想要出声喝住夏清涵。

  “敌我不分?”夏清涵指指帐篷外“敢问一句,外面被当作诱饵伤亡的弟子,是敌人吗?鬼啸岭周遭吃水的山民百姓,是敌人吗?”

  “夏宗主,你常年居于深林,不知南蛮如何歹毒,咱们若不先用此等手段,只怕那些不讲理的蛮子反倒要用在我们身上!是,那些新入门的弟子的确可惜,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至于百姓……唐门主也说了,祸及不到的。你且宽心。”

  “为顾全大局,牺牲在所难免,阿弥陀佛,夏施主……”

  “九大门派是武林正道,如此小人行径未免……”夏清涵环视过周遭一副理所应当的面孔,只觉得胸臆发闷,失望至极——这些人并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这些事也不用她提醒,她们只是选择无视而已。可这样的九大门派跟鬼门有何不同?她摇摇头尽力平和的说道“家师生前也与人动手过招,剑下亦是血债累累,但从未觉得理所应当,晚年更是深觉愧疚——更何况,这种手段已经算是阴毒卑劣了!”

  “怎么,夏大宗主是想当一会女侠,为鬼谷中人和我们门下的弟子来讨个公道不成?”

  全场静默,无一例外的望着夏清涵。好似她说一个是字,便是与整个武林为敌。

  “不,唐门主高看我了,”夏清涵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让情绪平复下来,再睁开时神色异常冷静,“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夏清涵看也不看这些人,拂袖径自离去。

  从腹地出谷,正值夜半,月色皎洁,只是一路兽尸人骨,血迹斑驳,看的人怵目惊心。夏清涵不愿再与九派有所瓜葛,为了避开九派弟子,特意从夜泉湖绕行。沿着湖边走,野兽尸体愈少,南人尸体就愈多。尤其是靠近她下午经过的地方,灌木数阴下,尸体一层摞着一层。想是早前经过一场或数场厮杀后,堵塞了道路,被九派清理到湖边的。沿湖的这些尸首,有些泡在森冷发绿的湖水中,面容浮肿;有些一身血肉狼藉的躺在边上,肠穿肚烂;夏清涵甚至看到了不少不满十岁的孩子,面色漆黑,五官扭曲的挤在一起。

  这条未经清理的小道坦率的展露出这场“诛邪卫道”狰狞的一面。夏清涵忍住被浓重腐臭和血腥味引起的不适,继续向前时,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两声清脆的铃声。那声音如此耳熟,令夏清涵整个人都僵住了,下意识抚了抚手腕上那串银铃。

  夏清涵回过身,忍耐着不适,目光焦虑的在那一片伏到的尸身中细细寻觅,终于,终于捕捉到了一具体态熟悉的……人吗?

  那人半泡在一洼漆黑的血水里,露在外的半边伤痕累累衣不蔽体,手腕上是一串月色映射下异常显眼的铃铛。

  夏清涵上前,指尖发颤的捧住那张泡在血水里,血肉模糊,右半边脸颊甚至开始腐臭流脓不辨本相的脸,一遍一遍的确认着她手上的银色铃铛。

  一种莫名却又异常强烈的情绪主宰了夏清涵,她面色苍白的将那个狼藉的身体抱入怀里,确认怀中人的心跳脉搏,嘴唇蠕动了几次,终于唤出了这人的名字。

  “晏冉?”

  漫长的等待后,像是回应她一般,那人微弱不堪的动了动左手,带动了手腕上那串银铃铛,发出细碎的声音。

  “别怕,”夏清涵用凉透的指尖拨开缠在晏冉血肉里的发丝,轻如呓语的伏在她耳畔重复道“别怕。”

  ☆、第 15 章

  夏清涵掌心贴着晏冉的背心,用真气护住她最后一点微弱的心脉。腾空的另一只手便半抱着怀中人检查身上的伤势。可晏冉身上伤势太过恶劣,除了交错纵横的刀伤,还有被毒水毒血浸泡出的脓肿。夏清涵用匕首剜去晏冉身上的腐肉,捡着要紧的伤患处简单包扎完,然后把人打横抱起,稳着上半身,依仗着身法轻功极掠出谷。

  抱着这样一个遍体鳞伤的人,实在过于打眼,夏清涵没选择直通乡镇的大道,而是走了小路。一边渡气维护着晏冉心脉,一边提气纵身起掠,如此疾驰三四个时辰,气力渐衰,天色将亮,才在纱帘似得薄雾中寻得一点山野人家早起的炊火。

  简陋寒碜的茅草屋前,满面络腮胡子的老汉据楼背部,提着一柄柴刀费力的劈柴。夏清涵抱人过去,冷不丁的与那老汉打了一个照面,怀里那人倒把这名老汉吓得不轻,跌坐在地。一双浑浊老眼看看夏清涵又看看她怀里那个人,颤声说了一句:“你们是、是人是鬼?”

  夏清涵内力耗费过甚,脸上显出疲色,见老汉这般,不动声色的将怀中人露在外面的脸颊拨向自己,温声道:“老人家莫怕,这是我妹妹,受了伤,我之前不察,直到昨日才找到她……她眼下,眼下伤势不易长途跋涉,可否借地稍作调理?”

  “是、是人啊,”老汉捂着胸口舒口气,听了夏清涵这番话,有些犹豫道:“我这里太过偏僻,姑娘不如再往前走走,前面有个小山村,虽然人少,但总要比我这妥当些,说不准还有郎中可以给瞧瞧伤势……”

  “我知道这事招人忌讳,不瞒您,我这妹妹伤势实在严重,再要跋涉是万万不能了……烦您给行个方便,我只需一处容身之所,再要些清水和干净的布匹就好,不会过多叨扰……”夏清涵从怀里摸出钱袋,递过去。

  老汉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愣了下,又见夏清涵面容憔悴,甚是疲惫,恐怕也走不完剩下的十里山路。一个姑娘家抱着人走了这么远,也实在不容易……再者了,他是山野人家,官不管,就是人没熬住真死在这儿,也招惹不上官司。如此一想,老汉心软了二分,从地上爬起来,咬咬牙道:“那……姑娘随我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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