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GL)_韦舀【完结】(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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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家素来人丁不兴,婚嫁迎娶便更是这百年世家的一大要事,恨不能招致天下,连皇帝老儿也请来一并做客。总而言之,是浩浩荡荡遍发请帖,连她这不理事的偏地,也托人送来了这么一封。

  夏清涵捏着一纸薄帖,终于还是压不住心底想要再看晏冉一眼的心思,踌躇忐忑,再三辗转,到底是去赴宴了。

  赴宴那日,是九月初初。

  南宫家的宅院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夏清涵就站在高高的屋檐上,借着夜色掩饰身形。

  新娘眼下还没进门,还需再等一刻。

  夏清涵听着场上的只语片言,也拼凑出了一个二人从相识,到相遇,相知的故事。说来也不过是江湖茶馆上的寻常故事,少年俊才骑马踏青,路遇不平,仗义出手相救,救下后,见女子貌美,便一见倾心,一路护送,细心呵护,关怀有加。而得人相救的女子,虽不说是即刻以身相许,但日日对着温文如玉的俊杰英豪,也难免好感丛生,一来二去,便惹得情愫暗生,互许了终身,几经周转,到底有情人终成眷属。

  便是夏清涵,也难免觉得俗套,不置可否的露出一个苦涩笑容。

  夏清涵站在高处静静看着长身而立,迎来送往的南宫家三子,一时有些恍惚。她记得她与她最亲密无隙的一段时光里,时常拿这类公子哥来打趣,要么冠上油头粉面,要么点评拳脚说净是些花拳绣腿……一碗忘忧汤,忘了前尘往事,自也忘了这些话头……

  夏清涵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南宫家作风严谨,不知此后,会不会拘束的晏冉不自在?许是自己多虑,自有南宫家的三公子照顾,想也不会出什么乱子……只是这人生性实在跳脱,旁人也无法再三迁就,莫要惹出什么难收拾的祸端才好……

  胡思乱想间,一阵竹炮轰响,有人气运丹田,远隔三里长吟。整条街坊同时亮起灯笼,火光煌煌,衬的夜如白昼。远在街口迎亲队终于露相,抗轿子的大汉显然是轻功好手,足尖一点,横跃百米,轿子却稳如磐石,没有一丝晃动,不多时,便将轿子扛到了门前。眼尖的道出了轿夫的来历,却是南山四雀,顿时哗论四起。都夸此番迎亲真真是好大排场,毕竟百年世家,家底丰厚。除此外,九派中,明面上已经到了七派,盟主贵人多事,不及抽身,只托人送来重礼道贺。除此外,但凡叫得上名号的门派,也都遣人过来,南宫家门前人头攒动,好生的热闹。

  新娘到了,自有新郎去迎。

  南宫家三子笑意盈然,弯腰去请新娘子。那一身红衣的小巧影儿普一入眼,就叫远观的夏清涵心口一颤,这两年以来的克制自持,几乎全线崩溃。她宗门虽清寡避世,于情爱一道多是淡泊,也不兴嫁娶,但往日情浓意真的缠绵时刻,夏清涵也不是没有想过晏冉穿嫁衣时会是什么模样。此刻有幸真真切切的看来,却又觉得那一身颜色炽烈,烫的她双眼模糊,几欲落泪。怔怔看了半响,才按下去掀盖头的冲动。这番情绪起伏终究太大,胸口真气激荡,一阵焖焖作痛,夏清涵怕自己再做他想,只得垂下眼帘,避开被拥簇在最中心的一对新人,一字字念着心法调解真气安抚心绪。

  拜天拜地的声音声声入耳,夏清涵不知怎地就又恍惚起来,想起晏冉嗔恼的模样,想起她临窗而坐,捉住自己的笔,笑意盈盈的模样,想起她反手缠上自己的脖颈,柔媚却又叫人怜惜的模样……神思从回忆里脱困,再凝目一望,父母天地尽都拜过,正值第三拜,二人彼此相抵,深情厚意不需言表,随后,新郎在众目睽睽下,携着新娘已入洞房,场上只剩下酒兴甚佳的武林中人推杯换盏。

  夏清涵在屋顶上呆站着,一阵迟疑,终于还是制止不住心中念想,随了自己得意,去后方找晏冉,想远远的,再看她最后一眼。

  最后一眼……这一眼后,彼此就……再无瓜葛……

  新郎这时已经再度出来,跟上席的一片贵客喝了起来,应该是要喝完这一轮才能进去成礼,目下,屋中该只剩她一人罢……

  夏清涵闭上眼,收敛起所有情绪,移步去了那栋张灯结彩,却又在喧闹间显得无比静谧的阁楼。

  阁楼占地极大,共计五层,门户半掩,意料之外的,门外别说防卫,连阁内都是一个扫撒伺候的丫鬟也没有。夏清涵曲曲绕绕也没寻到贴着大红双喜的主房,也不知是哪里行差踏错,还在迟疑之际,眼角余光忽捕到拐角的一抹炙色。不等她踌躇,已然鬼神神差的远远跟在其后。

  近一点。

  再近一点。

  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衣角的距离时,那道绯红的背影突然顿住,仿佛察觉到什么似的,立定半响,却没转身。

  夏清涵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又空落落的,仿佛是在期待着什么。

  尾随至闺房,晏冉坐到梳妆台前,四面林立的镜子自夏清涵的角度看去,恰恰能看清楚晏冉七分面容,这张脸孔既陌生又熟悉,且盛装之下,居然不曾着半点粉黛,在这浓烈颜色下,素颜被衬的没有半分血色,苍白憔悴。

  似乎面孔的主人终于从镜子中意识到了这点,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面颊,开始描眉上妆,具是些浓烈的仿佛能凭空烧起的颜色。于是那张苍白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气色,抿上口脂后,衬的眉目极艳,妩媚又生动。

  晏冉背着夏清涵。

  夏清涵只能借着镜子的巧妙角度去看她……这样妆容的晏冉让夏清涵呼吸一窒,即便最亲密的那些时间里,她也未曾见过这样的晏冉。又陌生又熟悉。

  晏冉拔掉发间玉簪,挽发重插上一根木簪,之前挽的那个鬓手法实在复杂,晏冉似乎并不能恢复如初,只能手法生涩的暂挽起一个发髻,勉强插上木簪。夏清涵立时如遭雷噬,也忘记隐匿身形,退了一步——却碰掉了手边的其他首饰盒,发出一连串脆响。

  晏冉便在这时候转过身来冲她盈盈一笑,早知她在般,盈盈一笑道:“又见到你了……”

  晏冉站起来向夏清涵走了一步,皱眉苦思片刻,苦恼道:“我好像认识你?”

  见夏清涵神情恍惚并不作答,便又往前几步,直直逼到她面前。伸手挨了挨她的眉宇,状似懵懂的道:“这眉我瞧过,不曾有变,这眼睛我梦过,梦里实在无情……”手往下移了移,点在夏清涵唇边,眼梢妩媚的往上一勾,就完成了由女孩到女人的蜕变,她轻轻笑了:“这唇嘛……我自也尝过……滋味时而甘沁,时而涩苦,叫人难忘。”

  “所以——你算是我的什么人呢?”晏冉捧住夏清涵的面颊,幽幽一叹道:“情人?还是……仇人?让人好生的苦恼啊。”

  见夏清涵神智还恍惚着,晏冉也不见怪,攀上夏清涵的脖颈,唇与唇之间仅一线距离,如许香艳,见夏清涵却还是木头人一样杵着,顿时咯咯笑起来,径直吻上去。

  这一吻如火如荼,让人窒息,晏冉的手自夏清涵的肩骨一直游弋至其腰身,抚着夏清涵瘦到凸起的脊梁骨,在她唇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旋即,唇与唇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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