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晏歌挑眉回头,“我要听的是真话。”
“我说的确实是真话!”小桃嘟着嘴说完,从榻上走了下来,昂着脸道,“她能活过来,全是因为往生骨笛,可前尘往事都已经尽忘了,她怎能还算是苏折雪?”
“往生骨笛?”晏歌紧紧盯着小桃的眼睛,往生骨笛是传说中的七大圣物之一,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小桃将脸扭到一边,“信不信由你!放不放人也在你!反正我小桃没有说谎骗人就是!”
晏歌走近了小桃,淡淡问道:“世间真存在往生骨笛?此物真如传说所言,可以起死回生?”
“我拒绝回答。”小桃扭头看向一边,嘟囔道:“反正说了你也会赖皮。”
晏歌冷笑一声,“你话都如此说了,我不赖皮的话,岂不是白白被你冤枉了?”
“你……”
“好好休息,若有不适,可以差门口的将士去找医官来给你看看。”
晏歌说完,想到了擦好的银枪,她走了过去,将银枪提起,大步走出了营帐。
月光洒在她瘦弱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寞然。
小桃本想追出去跟她再理论一句的,却不想掀起帐帘后,恰恰看见了晏歌抬眼往月的那一瞬——小桃觉得有些恍惚,仿佛看见了一只大漠苍狼寂寞地仰头望月。
眼前的小将军本该是神采飞扬的大好年华,可在小桃看来,这个小将军却好像是一个垂暮的军人,眉宇之间的寂寥之色有如她身上浓得化不开的冰冷一样。
“踏踏……踏踏……踏踏……”
马儿飞驰,夜色之中,竟有数骑朝着军营辕门驰来。
照说晏歌行军素来隐秘,不会有人知道她的军营会在哪里扎营落脚。这么晚了,来的又是谁呢?
“戒备!”
晏歌简单地丢了一句话出来,提枪走向辕门口,却在看清楚来人是谁的瞬间,怔在了原处。
马背上的轻甲女子勒住了马儿,微微一笑,“小歌,我想了想,这一战我必须参加。”容颜姣好,可双鬓如霜,除了叶泠兮还有谁人?
小桃清楚地看见晏歌脸上的落寞与寒意都一一融化开来,她是第一次看见晏歌笑得那样灿烂。
“这一战不好打。”晏歌先说明了情况,却没有逼叶泠兮回去的意思,“你若离开了淮阳,谁人坐镇后方呢?”
叶泠兮点头微笑,“小歌你别担心,我专门调了晏大将军拱卫淮阳,皇城有皇兄在,不会有事的。”
晏歌看了一眼叶泠兮身后跟随的禁卫营将士,“一路辛苦了,进来休息一会儿。”
“诺。”
叶泠兮点头,跟着晏歌一路走入了中军营帐。
好奇的小桃偷偷跟了过去,却被巡营的将士给拦在了半路。
“我……我在里面太闷了……想出来走走……”
“姑娘还是好好休息吧,若真想走走,我等可以相陪。”
小桃还能找什么理由呢?
她只能寒着脸走回了营帐,那小将军说话不算话,可来的这个人应该是小将军在意的人吧?
小桃乖乖地倒在榻上,心底暗暗想着,怎么找机会逃出去?
这边叶泠兮跟着晏歌才踏入营帐,便屏退了帐中的几员小将,独独留下了晏歌。
“小歌,你这里可有伤药?”叶泠兮突然坐了下来,看向晏歌。
晏歌这才发现她是满额细汗,她匆匆把帐中的药箱拿了出来,蹲在了叶泠兮身前,柔声问道:“伤了?”
叶泠兮点点头,她掀起衣袖,只见手臂上缠着沁血的纱布。
“我分明做好了皇城布防的!”晏歌厉喝一声,只觉得心疼。
叶泠兮摇头道:“不怪禁卫营,这次的刺客是宫里的宫女,谁也没有想到的。”
“我若在,岂会让人伤了你?”晏歌说完,便小心地拆起叶泠兮的纱布来,准备给她亲手换药包扎。
叶泠兮静静由着晏歌重新处理完伤口,突然慨声道:“小歌,这些年幸亏有你在我身边,不然我只怕活不到今日。”
晏歌垂着脑袋,却没有答叶泠兮的话。
叶泠兮轻轻地一叹,看着晏歌站了起来。
晏歌背过了身去,沉声道:“以后有我在,谁也不能再伤害到你,楚山。”
叶泠兮知道这话还有另一层深意,只是那层深意她给不了,“小歌,等大云光复了,我给你找个……”
“不需要!”晏歌不等叶泠兮说完,便红着眼眶转过了脸来,“我不奢望你能给我什么,我也不需要你摆布我的归宿。你若烦我,我可以不出现在你视线之中,可你的安危,我却不能视而不见。”顿了一下,她一字一句地道,“楚山在,我在,楚山亡,我亡。”
叶泠兮震惊地看着她,这才发现,小歌其实早已不是印象之中那个十四岁的小丫头了——她双眸若水,眉宇之间尽是英气,稚气早在不知不觉间被岁月打磨得干干净净。
晏歌避开了她的目光,走到了营帐榻边,将睡榻整理一番后,对着叶泠兮恭敬地一拜,“楚山,可以休息了。”
“寒西关有晋兵多少?”叶泠兮走到了榻边,她关心地问了一句。
“不知。”晏歌如实回答。
叶泠兮愕了一下,“小歌,这战你打算怎么打?”
晏歌指了指心口,郑重地道:“你想要什么,我记在心里,不管付出多少代价,我都会给你拿回来!”
“我大云没有多少兵马了……”叶泠兮听得生寒,忍不住说了一句。
晏歌点头道:“我晏家的兄弟性命也在我心里,楚山你可放心,我不会白白牺牲他们的性命。”
“你……”
“休息吧。”
晏歌往后一退,转身走出了大帐。
叶泠兮知道晏歌就是这样的性子,她若不想说话,就像一块怎么点都不会动的顽石,冷得厉害。
她轻轻一叹,倒在了榻上,拉着被角盖在了身上。
在不知道晏歌战略之前,叶泠兮知道,今日定然是怎么都睡不着的。
营帐的蜡烛终是烧了个干净,天还没亮,大帐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外间的月光很亮,在帐布上映出了那个熟悉的着甲小将军背影——一如当初在宫中,晏歌总是那样笔直地站着,只要叶泠兮一抬眼,必定可以看见晏歌卓然立在那儿。
也只用看这一眼,也足以使叶泠兮莫名的心安。
叶泠兮心里明白,她与小歌从来都不算君臣,至少小歌心里从来都没把她当成大云的楚山公主。
“小歌,我若忘不了她,你这一世岂不是被我误了?”
这句话在叶泠兮心底沉沉一击,她只觉得心头有些酸意泛起,那都是对小歌的愧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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